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遲沐 | 上頁 下頁
一〇四


  竹言依舊跪在白玉蘭的陰影裡。

  憂傷地目光黏住我。

  手一抖,針突兀地紮進指尖。

  米粒大小的鮮紅血珠驀地冒出來,我怔怔地盯住它,思緒恍然。

  「主子!」

  視線移向繡言,見她盯著我指尖血紅,表情擔憂。

  繡言,隨著我一起長大的繡言,知道我所有哀傷的繡言,陪著我度過生命中最苦痛日子的竹言,四面紅牆裡,一心只為我的繡言……

  我微微閉眼,「繡言,如果我是以前地梁妃,我絕不會有一點猶豫,可是——」

  現在不行,姑姑說得對,洛梓軒對我的無微不至地寵愛已軟化了我所有尖利的棱角,即使當年地小沐兒不適合這裡,我也不會再放任自己變得那般地驕橫任性,我心裡所有的秘密陰霾已大白於天下,我和梁遲萱也變回相親相愛地姐妹,明確自己愛的堅持,所以便不會再是當年眉梢眼角皆佈滿煞氣的女子。

  沒等繡言再說上什麼,我拿了繡架徑直回了大殿。

  在貴妃榻上懶懶地躺著,看著窗外的天一點一點的暗下去,看著回廊上的八角宮燈被點上,看著玉盤似的圓月掛在半空,萬里蒼穹,繁星眨眼,一派靜謐的美好。

  我的心裡無端地生出股感動,唇角微彎,這時一雙胳膊忽地攬緊我的腰,洛梓軒溫熱的呼吸流連在我耳側,「在看什麼?」

  我轉回身,雙手攀住他的脖頸,微仰了頭,看著他黑亮的眼眸裡映出面若芙蓉的我,唇邊笑意更深,他驀地俯下頭輕啄了下我的唇畔,「小丫頭,你在勾引我。」

  我笑著吻上他的唇,他的呼吸驟然變得粗重,攬著我腰的胳膊騰地收緊。

  大片月光鋪滿一地,薄紗輕舞,朦朧地遮住一派的旖旎春光。

  一夜奮戰的結果時,醒來時渾身酸軟,洛梓軒晨起時不懷好意地笑著輕咬了我的耳尖,「得叫太醫仔細給你補補了。」

  猛地羞紅了臉,我嬌嗔了一句「討厭」便埋首在絲滑的被間,卻更加引得洛梓軒一陣更為暢快的笑聲。

  直到睡到日上三竿,我才懶懶地喚了宮女進來侍候我梳洗,毫無胃口的隨便吃了些東西,瞧太陽正曬,便叫竹言香雪準備了消暑的吃食端去宸紫宮後院的水榭。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天氣太熱,整個人越發顯得懶懶的,坐不到半個時辰,就頭昏昏的想睡覺,消暑的冰鎮酸梅湯一日能食好幾碗。

  繡言總怕我吃壞肚子,還特地到太醫院揀了幾副藥,每日盡心盡力地煎了,我卻仍舊嫌棄那股藥味,從沒喝過一次,好在肚子也沒事,因而繡言也不逼我。

  而敏貴嬪那日來了之後,就不曾再出現在宸紫宮,而她所說的瓷白瓶子確實被繡言拿了,所以這些天,我也定時服用那些藥丸。

  這些日子,正常悠然,連淩月悠接連幾日都未露面,我有些好奇,不知她成日在忙些什麼,不過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也懶得出門了。

  我的並蒂蓮已繡完了一朵,用淡金的絲線勾勒了粉色花瓣的邊,另外纏綿的一朵因著我近日發懶,還只是淺淺一個輪廓。

  這日,依然午膳後在水榭乘涼,拿了繡架,卻一點也未動,時常恍惚地摸著肚子。

  竹言進來時,正巧撞見,嚇了她一跳,忙不迭地問,「主子可是不舒服了?」

  我慌忙搖搖頭,拿起繡架佯裝仔細地繡著,躲過繡言關切的目光,也躲過自己的胡思亂想。

  「奴婢看主子這兩日胃口大不好的,要不還是宣御醫來看看吧?」

  「不用不用。」

  雖然我也很懷疑最近我們都那麼「努力」了,為什麼我的肚子卻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也很想宣太醫來瞧瞧我的身體是否因為服食了優曇蠱而不能有孩子,但是,終提不起勇氣,這樣難為情的事,誒,想想都有些臉紅。

  第一百零六章 失寵(一)

  水榭裡放了些許冰,難得涼爽,我拿了繡架有一針沒一竹言和香雪乖巧的站在一旁,空氣裡滿是沉靜,如水般平穩。

  「蘇貴嬪到!」

  忽然一道尖利的嗓音劃破這寂靜,我的手一顫,差點又將針刺進指尖,微皺了眉,這蘇芸生,不是一向怕我加害她孩子得很,怎會自己突然來訪?

  抬頭瞥了眼繡言,她倒是一副沉穩的模樣,似乎早知道蘇芸生會來。

  我冷了臉喚了聲「繡言」,「怎麼回事?」

  竹言有些茫然地看著我,我道,「蘇芸生。」

  「奴婢不明白主子的話。」

  不明白?

  哼!怎樣會不明白呢?

  前些個日子太后先是傳了蘇芸生,接著傳了你,繡言啊,你到底在瞞著我什麼呢?

  我微微歎息,讓人將薄紗拉開,甜美嬌弱的蘇芸生就這樣如同羞怯的出現在我的視線裡。

  依然一身月白宮裝,簡潔的純白色頭花,緊貼耳垂的兩粒乳白珍珠墜子,眉梢眼角映滿溫柔恬靜的神色。

  肚子已經大大的凸出來,她的手輕柔地放在上面,保護的姿態。

  我看了她許久,然後站起身微屈了膝,蘇芸生嚇了跳,趕緊上前兩步想要扶起我,我卻厭惡地撫開她的手,行完禮,爾後安靜地又坐了回去。

  蘇生尷尬地站了片刻,才由她的貼身侍女煙荷扶著坐下。

  兩廂都沒再說話,這樣炎熱的天氣裡。

  這樣突兀地沉默,隱隱讓人覺得不安。

  喝了口酸梅湯。

  一路清涼滑下,才覺得滿心煩躁減少不少。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時辰,忽又聽得宸紫宮地小太監來報說是西萃宮的敏貴嬪、雲坤宮的衛妃和延慶宮的淩月悠來訪。

  我的詫異逐步加深,怎樣今日這些人都不約而同的來了宸紫宮?

  最先進來的是淩月悠,今日地她穿了身玫紅宮裝,底面繡著大朵瑩白梨花,潑墨似的黑髮只用一根赤金扁簪綰著。

  齊眉額發下是一雙靈動的大眼,黑漆漆的眼珠輕輕一轉,便是嫵媚深情的光亮。

  她靜靜地看了我好一會兒,點漆的黑眸裡忽然劃過什麼,一閃而過地光亮,快得我抓不住。

  然後她嫌惡地皺皺眉,繼而走到水榭一邊,若有所思的盯著飛舞的薄紗,她的侍女綠喬安靜地站在一旁,低眉順眼。

  過了一小會兒,淩月悠忽地轉過身,對我笑道,「梁遲沐,你贏了。」

  我疑惑地皺眉,她突兀的說這些是要做什麼?

  什麼叫我贏了?

  是說她已經決定要放棄洛梓軒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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