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遲沐 | 上頁 下頁 |
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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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梓軒疑惑地「哦」了聲:「怎麼你那天所謂的還願原是打算偷偷會面朕的宰相大人麼?」 「不必再做戲。我已經知道那日的『刺客事件』原是你和淩月悠策劃好的。」 「愛妃莫是嚇糊塗了?怎生胡亂言語?」 洛梓軒一臉坦然,但黑亮的眼睛卻微微閃過一抹令人心悸的寒光。對視半晌後,我識趣地轉了話題道:「我怎麼回來的?」 「你失蹤後,朕秘密派了許多人尋找,直到今早才得知你的確實消息。」 「文淵告訴你的?」 「文淵?」洛梓軒劍眉一皺,問,「你怎麼認得他?」 隔著衣料,我下意識地摸了摸系在手腕的墜子,然後抬頭看他,冷笑道:「文大人不是皇上近日身邊的紅人麼?」 看洛梓軒一副不解的模樣,我又道:「那日我去禦書房找你,徳祿告訴我皇上您正『忙』著與宰相大人商量國事,然而我之後看到從門內走出來的卻是一個陌生的身影——」 「所以呢?」洛梓軒冷聲。 我也依然冷笑:「倒沒有什麼所以,皇上多慮了,遲沐只是想告訴皇上,自家爹爹的背影,我還是熟悉得很。」 洛梓軒冷哼一聲,看著我的眼神驀地變得冷冽,與之前的溫柔簡直判若兩人。他湊近我,說道:「梁遲沐,朕以為經過這次事件你已學得聰明,沒想到卻是更加冥頑不靈。難道朕那日為你準備的驚喜還不夠展現朕的誠意?」 我的心一緊。上官,上官,那個溫暖如昔的懷抱,我記憶裡從未變卻的杏花少年…… 「那個少年呵!只為這一句話,鼓足勇氣,笑容溫暖地央求娘親帶他見你。我親愛的小沐兒,心思聰慧的你,也不該絲毫沒有察覺到,你的上官並不是真愛你的吧?」 梁遲萱的話陡然在腦海裡迴響,我的心猛然一陣驚痛,神色黯然地垂下頭,對他道:「容我想想。」 「朕相信你能給朕一個滿意的答案。」洛梓軒冷笑,起身出去,臨出房門,又突然回頭道:「今次的『刺客事件』,朕無意讓更多人知曉,太后年歲大了,朕更是不想她操心太多。」 後半夜,我呆坐在床上,眼睛睜得大大的。黑暗中,我卻將這屋子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這是我住了十七年的廂房,窗臺擺滿我喜愛的牡丹。小時候,我與梁遲萱常常趴在窗櫺上,細數那國色天香的花朵。那時,有著溫暖笑容的少年會站在院中的海棠樹下,眼神明亮地看著我們,手裡一串粉色杏花,妖嬈一如梁遲萱眼角那滴朱紅淚痣。我似乎忘了,那時的梁遲萱總是半眯著眼看他,唇角盛滿笑意。 短短兩天光景,我用冷漠堆築的外牆緩緩剝落。我本以為我平淡的人生再不會掀起風浪,卻沒料到轉瞬之間,竟是天翻地覆。 洛梓軒,梁遲萱,東方邪,文淵,梅香……他們一個個都突然抓緊我埋藏心底的記憶,將我捲入一場可怕的陰謀裡,我只有手腕上那枚觸手冰涼的碧玉墜子。 天色漸漸亮起來,有人推開門,我依然沒動,來人卻語調溫柔地喚我「沐兒」。眼角餘光掃過,卻是一身素白衣裳的宰相夫人。見我仍不理她,臉上淡下幾分,卻仍舊笑容慈愛地走到我面前,道:「沐兒,睡得還舒服麼?」 我不語,她轉頭吩咐丫鬟端補品進來,又道:「大夫說你身子太虛,得好好調養。沐兒,最近宮裡是不是出了什麼大事?怎生你去大佛寺還願還會突然暈倒?昨兒個皇上抱著你回來的時候,真真嚇了娘一跳,皇上只說你受了驚嚇,但那大夫私下告訴娘說你這是心魔,憂愁長期鬱結於心所致,沐兒你——」 「我沒事。」我懶懶地打斷她,這兩天我完整回憶了一遍陰暗的從前,心裡最深的秘密被梁遲萱扯出,這樣的我,怎會不鬱悶結於心? 不過,她怎麼說我是昨日才去大佛寺還願? 宰相夫人訥訥地住了口,喚人將補品端給我。我掃了一眼,還想著剛才的問題,卻越想越覺得蹊蹺,道:「宰相大人呢?」 宰相夫人拿著杯盅的手微微一頓,道:「沐兒,事情已然這樣,你還捨不得喚我一聲『娘親』,喚他一聲『爹』麼?遲萱已經失蹤那麼久,娘現在就只剩下你,你真的……不願麼?」 她的聲音帶著輕微的哭腔。我又想起這麼些年來她對我的好,遂也軟了心腸,喚她道:「娘,我沒事了。現下我有些事要問爹。」 「好好。」她有些喜極而泣,忙吩咐丫鬟去書房叫爹。我朝她笑笑,端了補品,慢慢喝著。不一會兒,宰相大人就出現在門外,我忙起身,朝他行禮:「爹。」 宰相大人「唔」了聲,揮手示意眾人出去。門輕輕合上後,我忙問道:「前兩日爹約我去大佛寺是有什麼要緊事要告訴我?」 他疑惑地皺眉:「不是你讓小福子傳話來說要我單獨前往大佛寺,說是有要事相商的麼?」 「我?」 「怎麼?你沒傳過話?」 我搖搖頭,事情很不對勁,想想又道:「那日去大佛寺爹你有發現什麼不對勁麼?」 「倒是沒仔細注意。那日我去得早,直接去了弘遠大師禪室,與他談論佛法。我已吩咐過小沙彌,待見到你,直接請你過來。但是,那日我等到日落西山,你都未出現,後來有人叫小沙彌傳了話來,說是你改了時間。」 宰相大人的話聽來更加證實了我的懷疑,我梁沐宮果真出了吃裡扒外的東西!我秀眉微蹙,道:「你可知道,那日淩太師的千金也在大佛寺進香,後來出現刺客,綁了她。」 「沐兒你糊塗了不是?」他輕呷一口茶道,「淩小姐如今安然地待在太師府裡,又何來綁架之說?」 「你怎麼知道?」 宰相大人忽地一聲冷笑,滿臉陰鷙之色:「未出閣的小姐,不好好待在閨閣內,還能待在何處?老夫的傀儡皇帝長大了,已開始知道對付老夫了,不過可惜只會運用小孩子的玩意,老夫如今還不屑放他在眼裡!」 他的話我聽不太懂,似乎他知曉洛梓軒在做什麼,卻又不打算阻止他。這老狐狸,真是越來越狡猾了。宰相大人拍拍我的肩,有些意味深長道:「小沐兒,這一年多來,有你在宮中,爹這心裡就是踏實。不過,不要忘記你對爹的承諾,早早登上了那位置,這四面紅牆便再也困你不住。」 話畢,他起身朝外走去,一隻腳剛踏出門檻,又回頭道:「小沐兒,爹原諒這一次你與他胡鬧,只當你不懂事,但千萬別有下一次,否則,別怪爹不顧及父女親情。」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愣在原地,難道他以為是我和洛梓軒聯手騙他去往大佛寺,企圖對他不利麼?我的心一點點涼了下去,原來不只我對他有嫌隙,他也是不相信我的。他也許是知道,因為梁遲萱的突然失蹤,讓我不甘願地進宮,我自會對他有怨,所以這個掌權十六年的宰相大人,心裡怕是早已不信任何人了。 那他剛才絮絮說的那大段話豈不是擺明瞭做戲?呵!真是天大的諷刺!我一心擔心他陷入洛梓軒的圈套裡,他卻懷疑是我設好套,引他入局! 我連忙追了出去,喚住那抹快消失於拐角的身影道:「爹!你憑什麼說是我與他一起設好套的?!」 宰相大人回頭看我,眼神冷漠:「小沐兒,你進宮的時候,爹就告誡過你,做戲要做得高明,就必須把那些企圖證實你撒謊的人亦或事毀掉。」 我不解地挑高眉,他似失望地歎口氣:「今早,你與淩月悠同乘一輛馬車回京,你們先去了太師府,接著,皇帝帶你回了相府。」 我的手狠狠地握緊,洛梓軒!我倒是太低估了你的能耐!原以為你不過是想借刺客事件,惹淩太師與宰相更不和,沒料到你打的算盤,竟是離間我與宰相!這幾日人前人後,與我一副親密的模樣,只怕都是做給藏在暗處的相府探子所看吧。呵!真是好好的計謀! 初夏溫暖的陽光下,我卻覺得寒冷無比。 宰相大人提步欲走的那刻,我忽然想起梁遲萱的「他」,想也未想,竟脫口問道:「當年你既然答應梁遲萱放他安然離開,又為何廢掉他的腿?」 「你說什麼?!」宰相大人的臉刹那勃然變色,眼神如刀。我有些膽怯,他從未用這種眼神看過我,對視半晌,他冷聲道:「管好你自己的事,若再聽你提起她,就別怪爹再不留情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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