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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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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你還有很大的用處,沐錦哪會捨得你死呢。」她的臉上淨是扭曲的笑意。」 「用處?」 她突然笑了,笑得格外哀切,抵著我頸項的手又加了幾分力道,手臂還有些顫抖:你的命怎麼就這樣大呢,郝哥追殺你們讓你們逃脫了,北軍誅殺你們,轅羲九死了,你卻還好好地活著。享盡了世間女子求之不來的尊榮!你憑什麼! 「你說什麼!」我的聲音冷到極點。 她不答理我,仍舊自顧自地說:「沒有殺死你,反倒是讓你完好地回到南國,還將他送入那個大牢成為死囚。」 看著她那近乎癲狂的模樣,我仿佛猜測到一些……「北國郝哥那次追殺,是你主使!」 「你真聰明呀,猜到了。」她自齒裡進出話來。「不只這些呢,還有,你與轅羲九是壁天裔刻意派去做奸細的事也是我命郝哥派人送去給夜宣的匿名消息。」 一股怒火突然湧上心頭,我腕上使力,狠狠扣住轅沐錦握匕首的手,身子輕盈向後一撇便脫離她的控制。將她的手反扭至身後,另一手狠狠甩了她一個巴掌。 她狼狽地撇過頭,嘴角隱隱有快意:「你很生氣,很憤怒,很想殺了我吧?可你有想過,當我看見你與轅羲九一同將我娘親的屍體埋在那片木槿花下之時,我有多想殺了你們嗎?」 我的手突然一松,後退一步,多年埋葬在心中的那一幕滾滾湧出。 她卻逼近一步:「你沒想到我就躲在院子的小樹後面看著吧,我沒有說出母親被你們埋葬在那,因為怕,怕下一個死的人就是我。我只能將這份恨埋葬在心中,我要報復你們』你們都該死……」 我冷笑:「我們是該死,那你們就不該死嗎?若不是你陷害我打碎送子觀音,母親會因為轅天宗抽打我而保護我嗎?她明明可以活命,卻因為你們不肯施捨錢財救母親而死去。害死了人就該償命,不是嗎?」 霞光從窗口照進,映得室內石壁盡是寒色,竟覺森森然。 我們就這樣靜靜地站著,相互對望,眼中都有那濃烈的仇恨,誰都不比誰少。突然間她雙膝一彎,竟在我面前跪了下來。 「轅沐錦這輩子第一次求人,還是求我此生最恨的女人。求你讓我見郝哥一面,一面就好。」 看著矮在我身下那個卑微乞求的轅沐錦,我的心中竟然無一絲快意,這個讓我厭惡了這麼多年的女人,今日就這樣跪在我面前,為何我不開心呢? 「你該去求皇上的。」 「若能見到他,我會求你嗎?就算見到他,他也不會用正眼瞧我一下的。我只能求你……」 「你愛他,」看她那焦急的表情,我突然一問換來她整個人一僵。我隨而肯定地說:「你愛郝哥。」 她仿佛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地搖頭:「不……我不愛他……」突然,目光一亮,恍然明白了許多,嘴角扯出苦笑:「是……我,愛他。」 「五年前我就認識他了,那時候為了能重新獲得皇上的寵愛,我利用了他。當我打算獻出自己的身子與他交易……可是他沒有動我,他只說:『只要你要求的,就算是拼盡性命也會為你做,但是你不要這樣糟蹋自己的身子。」' 「郝哥為了幫我重獲寵愛與一向交好的涵貴妃決裂了,卻仍舊沒有讓我獲得寵愛,因為轅沐錦是轅慕雪討厭的人,所以皇上不屑碰我。可悲嗎?封我為錦美人是因為轅慕雪,厭惡我也是因為轅慕雪。」 「我恨你,所以我要郝哥幫我殺了你與轅羲九,郝哥真是個傻啊,竟然真的為了我背叛皇上。直到如今事蹟敗露,他仍然沒有把我的名字吐出,他要保護我,所以一個人承擔那一切……他對我真的很好,這個世上再沒有人像他那樣對我好了。」 「可是我不愛他呢,他生得不好看,性格又粗野,根本不是我喜歡的模樣。只有壁天裔那個王者才是我心中的男人,才是轅沐錦該愛的男人……郝哥他為我做那麼多,以為我就會愛上他嗎?轅沐錦這樣壞的一個女人也讓他愛得這樣死心塌地……」 轅沐錦不時發出幾聲自嘲的笑聲,敘述著她與郝哥之間的糾葛看似雲淡風輕,實則洶湧澎湃。 「可是當我聽說他被定為死囚那一刻,我的心竟然這樣痛,竟然想沖到皇上面前為他求情,想說出一切都是我主使的真相。轅沐錦怎能這樣軟弱,為了一個男人要犧牲自己的性命,不值得,不值得……」 「但是你卻跪下求我了。」我低喃一句,手輕輕抬起,撫上我那早已癒合的左肩,腦海中閃現的卻是我為夜鳶擋下致命一劍的那一幕。 她滿臉的迷惑與奇怪:「雙腿不聽使喚呢,一想到這輩子都見不到他,我就害怕……」 我又何嘗不是那樣奮不顧身,身不由己。明明知道不值得,卻仍舊那樣做了,是真傻。不知為何,我竟答應了轅沐錦,幫她見郝哥一面。 為什麼?我自己都無法解釋。 難道我的心已經開始變軟變脆弱了? 不行,我不能仁慈,一旦我開始仁慈軟弱就會受人欺負,遭人鄙夷。我只有心硬如鐵,才不會被人傷害。 可是,轅沐錦那個樣子真的很可憐呢,就像那日被夜鳶離棄的元謹王后一樣,真可憐。 當即我請求壁天裔讓我見郝哥一面,有事我想要當面問他。壁天裔沒有猶豫便給了我一道手諭,准我去牢裡見郝哥。而轅沐錦則是打扮作我身邊的侍女一齊進入死牢。記得轅沐錦在見到狼狽不堪的郝哥之時竟癡癡地站在牢外傻傻地看著他,而郝哥則是驚訝地看著轅沐錦,也許他從來沒有想過轅沐錦會到牢裡看他。就像夜鳶從來沒有料到我會為他擋下一劍。 有時候我會猜想,若是當時沒有夜翎的刺殺,沒有我為他檔下的一劍,他是否會狠心地將我與楚寰丟進天牢。 當我欲離開天牢將最後的獨處交給他們兩人之時,她竟喚了我一句:」慕雪姐姐。」然後擁著我,她的淚水滴入我的頸項,一陣沁涼。 我沒有拒絕她的擁抱,竟也不討厭。 記得幼時她常常虛情假意地喊我做「慕雪姐姐」,而今日這句慕雪姐姐卻叫得那樣真誠。 「謝謝你,對不起,我恨你。」她定定地看著我,眼光中是那樣的複雜,最後一轉身,邁步進牢門,再也沒有看我一眼。 而我也毫無留戀地轉身,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出死牢。 當夜,死牢便傳出一個消息:「郝哥與錦美人雙雙猝死於牢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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