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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以前我生病莫攸然就從不讓我喝藥……」聲音凝在口中,方知自己說錯了話。

  夜鳶沒有怒,反倒是徹底怔住,複雜的目光直迫我的眸子,唇微微蠕動,想說什麼,卻未說出口。

  看著異樣的他,只覺是因我突然提起莫攸然而起,忙說:「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笑著從他手中接過藥,一仰頭便將苦澀的藥飲盡,口中那濃郁的苦令我擰眉,這藥真是一日比一日苦。

  夜鳶仍舊看著我,滿目的複雜轉化為疼惜:「能與我說說莫攸然嗎?」

  我一愣,詫異地看著他,而他,正目不轉睛地等著我說。

  「莫攸然,曾是我最仰慕的人。在我心中他是神。」儘量使自己的聲音表現的平靜,卻還是掩不住哀傷。

  「可你卻幫朕對付他?」指尖輕輕撫上我的臉頰,語調暗啞,藏著掙扎的情緒。

  「我與莫攸然的恩情那都是過去式了,而你,是我的丈夫,我怎能容他人威脅你。」我才說完,他的吻便已覆上,挺拔的身軀與我貼合。

  冰淩與紫衣早已識趣地退下,空空的大殿上獨留下我們微微的喘息聲。

  我臉頰一熱,勾住他的頸項,回應他溫柔的吻。

  他的手由我錦袍底下滑入,撫過小腹緩緩移至胸前,掌心的溫度與灼熱使我頓時酥軟。

  「別鬧……」喘息微急,微微推開他幾分。

  他的唇輕輕掠過我的頸項,一路上移,含住我的耳垂,雙手仍不老實地在我胸前撫摸著。目光幽深炙熱,眼底浮動著情欲的迷離。

  「不行,會傷到孩子的……」我的頭微微後仰,欲避開他的吻,他卻緊追不放。

  「朕會小心的……」

  臉頰微紅,想到他當初所言:「從今日起,朕只有轅慕雪一個女人。」

  我有孕這一個月來,他真的未再召幸過任何妃嬪,時常在禦書房內就寢,偶爾留宿雪鳶宮,夜夜擁我入睡。

  盯著他的眼睛,我含著笑,低聲說:「那,你要輕點。」

  腳底一空,他已將我打橫抱起,大步走向床幃。

  輕紗如霧般瀉下,雪帛素錦,輕帳輕舞,春色旖旎。

  第三章 風波起·血紅顏

  臘月初,我的小腹微微隆起,怕冷的我終日待在雪鳶宮不曾出去,王上還下令我可以免去每日向太后的請安。

  我對飲食也愈發的注意,一切東西都是由紫衣親自著手準備,就連冰淩我都不大相信。或許是我太過於小心,整個雪鳶宮都有些人心惶惶。

  常聽說有孕的女人脾氣反復無常,曾經很奇怪為何會反復,現在我終於明白,因為如今的我,脾氣正是躁動火爆,更反復。

  而朝廷中的事我已無暇顧及,也不想過問,現在的我只想好好生下與夜鳶的孩子。更因為我信任楚寰,他親口說自己決不會做下一個莫攸然,所以我信他,把朝中一切事都交給他。

  而後宮妃嬪爭寵之事更不用我操心,自我有孕以來,夜鳶從未臨幸任何妃嬪,這三夫人九嬪等同虛設,她們想爭也爭不出個頭來。

  含著淡淡的笑意,撫上隆起的小腹,這裡面有一個小生命已在成長,是我與夜鳶的孩子。

  可笑意才達臉上,小腹間傳來輕微疼痛,我蹙了眉,正想喚紫衣進來。小腹卻是沉沉地往下墜,猛地一陣抽搐如蛇一般蔓延開。我死死地捂著疼痛的小腹,雙腿一軟,便摔在地上。

  腹中仿佛有一雙尖銳的爪子在裡面翻攪著,一絲一絲將我腹中的余溫剝去,一抹溫熱由下體汩汩而出。那瞬間,我的眼中像蒙了一層水霧。什麼都已瞧不清,看不見。

  門被人推開,紫衣一聲尖叫,慌張地跪在我身邊大喊:「來人啊,來人,請御醫,請王上……」

  雪鳶宮頓時像是炸開了鍋,裡裡外外的奴才沖進寢宮,卻是手足無措,呆呆地凝視著我。

  「娘娘,您要撐住……要撐住。」紫衣的淚水沿著臉頰滾落,哭得好不傷心。

  冰淩卻是傻傻地站在我跟前,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凝望著我的下身,雙手止不住顫抖著。

  在我失去知覺前,一雙手臂緊緊將我擁住,他的表情憤怒而急切,滿屋的奴才便紛紛跪倒。

  我顫抖地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他那漸漸模糊的臉,哽咽地說:「對不起……慕雪,又沒保護好,我們的孩子。」

  我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中有轅沐錦,大哥,莫攸然,楚寰,他們都在呼喚著我的名字,朝我伸出手,我只能迷茫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們的掌心,掙扎與疼痛糾纏著我的心,輾轉不得脫身。

  費了極大的氣力才睜開眼,漫天的帷帳,琉璃杯,琥珀盞,金玉盤。我側首對上一雙眼瞳,裡面有深深的痛惜與哀傷,他負手立在我面前,影子投在漢玉蟠龍的地面,長長陰影似將一切籠罩。

  四目相對,一切已是無言,我們之間的哀傷渲染著滿殿。

  「孩子,是否……」後面的聲音隱遁在唇中,我的手撫上平平的小腹,那裡面曾有我最珍愛的寶貝,卻在那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御醫的臉上滿是哀痛,猛然跪地:「王后節哀。」

  王后節哀。

  這四個字引得我一聲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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