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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有意思,頭一回見這樣的如貴嬪,真是與初遇有著天壤之別,人到底是善變的,況且在這深深宮闈中,沒有任何人有權利去指責。

  「口口聲聲說栽贓嫁禍,貴嬪可有證據?」我笑意逐漸擴散于唇邊。

  她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卻又咽了回去,我又笑:「貴嬪莫不是胡亂猜測個人來定罪?」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覺得昨夜王后所為有欠妥當,不能聽信碧清那奴才的一面之詞便將其定罪。」其言頗有咄咄逼人之勢。

  「本宮是看證據說話。」

  「好了。」華太妃拖了好長的音將我的話語打斷,目光隱射寒光,那是直逼向我的。「這件事,就是你的錯了,草率定罪,碧清被仗死,幸好沁美人被雪如救下,否則也難逃一死。所以哀家決定,重審此次小產之事。」

  我的笑依舊掛在臉上,只是多了幾分冷意。悠然起身,離座于華太妃跟前跪下,後將髮髻上的鳳冠取下,雙手捧至華太妃面前。

  一見此般情形,如貴嬪也離座而跪。

  華太妃的臉色有些僵硬,冷聲問:「王后這是何意?」

  「未央是六宮之主,執掌鳳印。如今未央自認沒有能力統攝六宮,故取下鳳冠交還太妃,鳳印在雪鳶宮,待命人一併交予太妃。」我的語氣很是平淡,卻惹得華太妃滿臉怒容,卻又強壓怒火不便發作。

  沉聲冷笑:「王后是在威脅哀家?」

  「臣妾不敢。」我仍舊筆直的跪著,捧著鳳冠的手依舊高舉。

  她淩厲的盯著我片刻,怒火瞬間消逝,平靜的由我手中接過鳳冠,將其重新戴插在我的髮髻之上。

  溫熱的手指撫摸著我的鬢角,和藹的說:「這鳳冠可不是說取便能取的,你貴為一國之母以後要多多注意。卿嬪之事就此作罷,一切按未央的意思來辦。」

  「謝母妃。」我畢恭畢敬的磕了一個頭,便由華太妃雙手托起。

  出了聖華宮,一道閃電破天劃過,一場大雨接踵而來,淅淅瀝瀝的雨點卷起一陣暗塵的氣息。庭院的桂花被打落一地芬芳,配合著清晰的雨香迎面撲來。

  原本走的甚急的我也因這一場大雨而放慢步伐,遊走在回廊中,傾聽秋雨之聲,我的心境也平和許多。

  紫衣隨在我身後,有些擔憂的說:「娘娘,您這樣得罪太妃,不怕……」

  「本宮也不想與太妃撕破臉,只是她在逼本宮。」

  「紫衣不懂,徹查卿嬪小產之事與您無關,您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我猶自一笑,將手伸出廊外,感受著秋雨的洗滌,沁涼之感傳遍整個手心。

  「卿嬪小產之事確實與本宮無關,但與另一人有關。紫衣你如此聰慧,不妨猜猜看,誰最有能力與動機殺害卿嬪的孩子。」

  紫衣低頭沉思良久,猛然仰頭,像是想到了什麼,卻不敢說。

  我便說:「此處無外人,你但說無妨。」

  「照今日情形來看,如貴嬪主張徹查此事,定然不會是她。可她這樣積極的跑來向太后告狀,不惜得罪王后您,定然是已猜測到誰是真凶。她這樣不惜代價的想要找出真凶勢必對她有利,而今,只有除掉一個人才對她有利。」紫衣的聲音頓了頓,目光在四處溜了一圈,見確實無人便放膽子說:「湘夫人。」

  讚賞的瞥了她一眼:「紫衣果然有見地。湘夫人乃淩太師之女,而淩太師在朝堂上素來與範上卿不合,若是湘夫人在後宮倒臺,淩太師便該倒臺,再無資本與他爭鬥朝堂。」

  紫衣仿佛明白了,點點頭,目光有些黯然:「而且淩太師與楚將軍有些交情,您就做個順水人情……」

  「在紫衣眼中,本宮是如此膚淺之人?」打斷她的話,我的聲音有些淩厲。

  「那娘娘您是?」

  停住步伐,立於階前,點點雨滴拍打在臉頰:「朝廷有三大勢力,範上卿控六部,楚將軍控軍隊,其勢均力敵,其次是淩太師。湘夫人若倒下,淩太師勢必要倒。淩太師是文官,到時他的勢力必定由範上卿瓜分。紫衣,你能想像那時的情景嗎?範上卿一人獨大,權傾朝野,誰能制衡的了他?所以,本宮一定要扶住湘夫人,便是穩住淩太師在朝廷的地位,後宮也不容許如貴嬪一人獨大。」

  我的幾個字眼被雨水吞噬,紫衣卻已是動容的看著我:「原來娘娘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王上……太妃不能理解,王上一定能理解的。」

  「他一定會理解的。」說起夜鳶,我的嘴角又浮現出淺淺的笑意,自昨夜一番真心吐露的話語,感覺離他又近了幾步。

  紫衣的眼眶驀然紅起,她哽咽的說:「依稀記起當年娘娘為了殿下的安全,不惜殺掉自己的孩子來保全殿下的安危,甚至將此事隱瞞至今。三年前,為了王上的帝業甘願在冷宮一年,成全王上的帝業。」

  聽她提起當初,我心下感傷,苦澀一笑。

  到如今,我已分辨不清,那時我所作的一切到底是利用居多還是感情居多。

  這就是所謂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吧。

  踏上白玉石臺階一步步走上,御花園的千楓亭,四面蕭索的楓樹環繞,滿目紅楓耀眼。進入千楓亭,檻窗隔門皆是三交六椀菱花雕刻而成,頗有一番氣勢。

  此次共來千楓亭賞景有我,夜鳶還有楚寰,範上卿,淩太師,如貴嬪,湘夫人。一行人隨在身後始終保持著與我們的距離,如貴嬪與湘夫人倒是一臉笑意,驚歎的凝視這千楓亭之景。

  一路上夜鳶都執著我的手,範上卿倒是笑言:「王上與王后夫妻情深。」

  不論他這話是否出自真心,但我喜歡「夫妻情深」四字。

  那日在太后面前摘下鳳冠之事想必早已傳入夜鳶耳中,可是他信任我,並沒有加以詢問。我一直都知道,他是懂我的。倒是湘夫人看出了我對她暗中扶持,頻頻欲與我交好,卻被我冷淡的態度回絕。

  我幫她,不過是為了穩定朝綱罷了,在後宮我不喜與她們深交,若有朝一日她們出事自不會牽連於我。

  「王后娘娘?」湘夫人疑惑的又喊了我一聲。

  此時的我方回神,看著圍桌而坐的眾人皆將目光投向我,蹙了蹙眉,淡生問問:「何事?」

  淩太師面有尷尬之色,湘夫人便重新將淩太師方才所言重複:「楚將軍如今已二十有四,尚未娶親,臣妾有個妹妹淩玉,不知……」試探性的問話,卻早有意想要促成這樁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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