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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大王可真是用心良苦,為了秘密將孩子送去南國,竟連史官都騙過了。

  漣漪大妃竟能捨得將自己的孩子送去南國十七年,想必也是捨棄小愛,完成大愛吧。

  更是明白了夜翎的用心良苦,那個天竺九龍壁珠根本就不是一個巧合,而是預謀。

  他定然是早就得到了北國父王病危的消息,必須找藉口回去。但是,他可是受了父王之命來到南國的,沒有父王的手諭絕對不能回去,所以他在得知我是未央之時,便順水推舟的讓轅羲九去找天竺九龍壁珠,讓他發現自己的身份,便有藉口回到北國了。

  果然,夜翎的才智也是不容小窺的,以前是我看錯了他,一直還以為他只是個遊手好閒的公子哥,光會對人施暴。

  大王病危,朝廷勢必引起一場皇儲爭奪戰了,夜翎回來就是為了與夜鳶爭奪那個王位吧。

  權利還真是會引人瘋狂呢,竟比繼續呆在南國收集情報來的更重要,十七年的心血,因為這個王位而放棄,一切皆付諸東流了。

  揉了揉自己疲憊的眼睛,望著自己身邊那滿地鋪灑的史書,無力的靠在書架上,那莫攸然定是站在夜翎這邊。

  屋內的燭火明晃晃的閃耀著,窗外明月皚皚如雪,蟬聲啼嘶,恍恍惚惚之間又憶轅羲九那句『夫妻之間才相互不隱瞞,難道你要做我的妻子嗎?』

  我不禁笑了起來。驀然又是一陣黯然,僵硬的收回自己的笑與思緒。

  在來北國的路上,莫攸然說,如果我想恢復幼時的記憶,他可以幫我。因為,我的所有記憶皆是被他以『忘魂水』扼殺,神醫果然是神醫,隨便一瓶藥就能剝奪一個人的記憶。

  我並沒有領他的好意,更不想恢復那所謂的記憶。

  如果我的小時候真如莫攸然所說的那般可恨又可憐,那我要了那段記憶又能如何,況且,那段記憶中還有著我最不想要的一段記憶。

  一個月後,夜宣大王的病稍微好轉,便召集大妃與華貴嬪還有莫攸然與我去御花園品茶,楊花飄絮,蝶飛燕語,風沼縈新波,處處皆是欣欣向榮之景,不禁讓人歎為觀止。

  大王年近五旬,臉上淨是斑駁的病態,眼角的尾紋蔓延蹙在一起皆是那老者的滄桑,看他略微虛弱的倚靠漣漪大妃的肩上氣若遊絲,說上一句話仿佛都要花上全身的氣力。

  現在我才發覺,原來北國那至高無上的君主也只是一個平凡的老人。

  聞鶯啼滿庭,感碧波蕩漾,受暖風輕拂,我坐在莫攸然的下首與夜鳶對面而坐,低著頭有一下沒一下的撫弄著杯中的鐵觀音,聽著華貴嬪有一下沒一下的暗諷著漣漪大妃與夜翎。

  她對於夜翎遠去南國做奸細之事甚為瞭解,可見她在後宮的勢力有多麼大。我甚至幾度懷疑大王與大妃的政權早被架空,但是這只是猜測而已。

  「莫先生,您的妹妹真乃國色天香,不知是否及笄,可許人家?」不知何時,華貴嬪竟將話題轉移到了我身上。

  我頗為好笑的仰頭對著她道:「《禮記內則》有言,女子十有五而笄,您看未央也未束髮帶簪,這樣也就表示未央並未及笄也未許人,華貴嬪您問的話確實好笑。」

  一聞此言,華貴嬪的整張臉頃刻綠了下來,漣漪大妃用輕咳之聲掩飾她的笑聲,夜翎絲毫不避諱的大笑出聲,而夜鳶依舊是那副淡然妖魅的盯著我。

  瞬間,御花園內的氣氛被我弄的有些僵,直到夜鳶一語既出,駭了在場所有人。

  「父王,咱們北國聖女之位也空了三年遲遲未有人選,兒臣倒認為未央小姐能夠勝任。並未及笄也就代表還是處子,莫先生又是大妃欣賞之人,更是二弟的知己好友,其妹的身份自然而然的便高貴起來。更重要的是,她國色天香,言談不凡,是聖女的最好人選。」

  我怔怔的望著夜鳶那一張一合的口,回想起那日在史書上看見的一行記載:北國王子夜鳶,儀容絕美,深得父愛。三代聖女皆因他自毀清譽,終沉江祭祖。

  「不行!」夜翎倏然起身,沖夜鳶怒道。

  大妃立刻將夜翎拉扯會位置,勾起淡笑,從容的對大王說:「也難怪翎兒如此激動,其實早在未央住到秦天殿那日臣妾便將她許給了翎兒。」

  「大妃的行事真是速度啊,但是未央可能受的了這個委屈?據本宮所知二王子早在六歲便與國師的千金翡翠訂了婚,十六歲那年便已『帶病』迎娶其為翎王妃。」華貴嬪笑的嬌媚,眼波時不時在我與大妃之間流轉著。

  莫攸然立刻笑道:「未央早已與二王子許下終身,臣想,未央為了愛是絕對不會介意做妾的。」他用眼神示意著我說話。

  忽然間,一個罪惡的想法躥入腦海中,如果我絲毫不給大妃與莫攸然面子,揭穿他們的謊言,現在又會是怎樣一番情景。

  最終我還是沒有當眾揭穿,而是拜倒在地,有條不紊的回道:「大妃說的句句屬實,大王子的舉薦,未央心領。」

  在抬頭那一刹那,我那看夜鳶的瞳子中閃爍著令人費解的光芒,那是——奸計得逞!

  大王的臉上露出了慈愛的笑容,巍巍的將跪地的我扶起,單手再牽過夜翎的手,將我們冰涼的雙掌交握在一起:「翎兒能找到自己心愛的女子,父王很高興。」他的眼睛竟閃著點點淚光,絲毫不介意此刻在場的華貴嬪與夜鳶。

  夜翎的目光微微動容,眉宇間盡閃悲傷,反手將我的手包裹住再緊緊握住大王的手。

  我的手被夾在兩隻厚實的手中微微生疼,卻又不好打破此刻溫馨的氣氛。

  夜翎,自幼便離開父親母親,拋棄自己的王子身份去了敵國,隱藏身份十七年,那該是多麼寂寞的童年。大王他對夜翎也有很大的虧欠吧,人常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相信他早就料到自己的身子已經一日不如一日了,而他對夜翎的情竟是那樣的真摯,全然沒了一個王該有的風範。

  我瞧見華貴嬪正冷著一張臉盯著夜翎與大王之間的父子情深,而夜鳶仍舊悠哉的坐著,端起鐵觀音便輕吮一口,似在回味其茶香。其舉手投足之間無不存在著王子的貴氣與風雅氣派,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高傲讓人只敢遠遠觀望都是一種享受。

  「莫攸然聽旨。」大王收起失態,顯露出王者的威嚴:「莫攸然教導翎兒有功,晉封為太子太傅。」

  這一語驚了眾人,尤其是華貴嬪,她渾身一個冷顫:「王上您說什麼?太子太傅?太子在那裡?」

  王上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目光落在夜翎身上,才欲開口就聞夜鳶道:「兒臣認為太子之位最好的人選便是二弟,忍辱負重去敵國十七年,又是嫡長子,名正言順,誰敢不服?」

  此語才出,又驚了在場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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