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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子離大笑起來:「父皇遺詔在我之手,王氏一族亂我朝綱,我定不負父皇之意,興我甯國,重振我劉氏王族之威!你以為這麼輕易就把谷口封了?把我們都困於谷中?」

  太子一打量,身後是深谷,中有劉玨南軍兩萬人,前方草原,劉緋右翼軍也不過兩萬人,他燦然一笑:「眾位兒郎,我們人多,結陣出戰!」

  下麵萬人齊齊喝道:「願隨太子一起!」

  聽得鼓聲一響,喊殺聲衝破天際,雙方五千鋒離陣前沖,黃燦燦的金光奪目沖進白雲深處。似太陽穿透雲層,火球滾落草原,廝殺慘呼聲震盪在草原之上。劉玨揚聲喊道:「衝破東軍後防!前後夾擊!」

  黑甲的南軍似卷起的烏雲翻騰著叫囂著要遮天蔽日。士兵滾滾沖向谷口。

  太子腹背受敵,眼見雲層飄動一點點吞噬了陽光。他眼中顯現出焦急之色,正在此時,大地轟然震動,森林方向的草原出現一道黑線飛速奔來,太子心裡一松,揮動令旗,大笑道:「你們的死期到了!」

  子離凝神遠觀,只聽蹄聲咚咚如重錘悶擊大地,待到近了,一驚,卻是成千上萬頭驚恐的牛。挾著雷霆萬鈞之勢沖向隊伍。太子已退往高處,右翼軍暴露在空曠的草原之上。瞬間便沖散了隊伍,沒來得及讓開的士兵被撲到在地。鐵蹄落下之處,血肉橫飛,萬千士兵還沒來得及揮動手中的刀劍,已被踩成肉泥,慘號聲綿綿不絕。最慘的是峽谷的隊伍,一部份驚怒了牛沖進來,但前方出口狹窄,牛出不去,又轉頭在谷中橫衝直撞。

  劉玨氣極,大喊:「放箭,長矛列隊,盾牌跟後!」自已提氣縱上,劍光到處血噴泉般射出,一劍斬下顆牛頭,烏衣騎仿效為之,南軍精神一振,沖喊著挺直的長矛慢慢逼上,谷中橫下幾百頭死牛。劉玨喘著氣看了看牛尾巴上綁著的火炙,大罵出聲:「王燕回,你他媽真不是個女人!」集結隊伍一清點,谷中兩軍一萬人馬竟折五千。

  那邊子離集合隊伍,三萬人折了八千,驚怒佩服,這等佈置不費一兵一卒,已重傷兩軍元氣。驚牛奔離,眨間功夫已跑向草原深處。沒等兩軍緩過氣來,那道刺目的陽光又逼了過來。這次便是貼身了肉博,白雲濃厚中透出點點金光,金光閃爍處烏雲滾滾。沒有完全的晴空萬里,也沒有雲層遮掩天際。子離臉上那絲淺笑全化做凝重,透體而出的殺氣把身邊這塊雲凝成了寒冰。他知道方才驚牛一沖已是損失慘重,兩軍已在苦苦支撐,隱藏的軍隊再引不出來,此仗必輸無疑。

  劉玨心情急燥,所有的人都殺紅了眼,士氣、人馬都落了下風,只憑著一股氣在與東軍纏鬥。他一咬牙提馬往太子立足之處殺去,擒下太子,不怕那支隱藏的軍隊不著急。烏衣騎三騎同時離隊而出,像條黑龍怒吼搖擺著身體沖向太子所在的中軍。所到之處金色漸退,遠望去似黑雲鑲了道金邊。慢慢飄向金光最耀眼之處。劉玨與烏衣騎一路勢如破竹,利箭般狠狠紮向太陽的心臟。

  太子臉上現出驚惶之色,人再多,卻擋不住劉玨帶領烏衣騎越殺越近。劉玨和烏衣騎的厲害他素有耳聞。一揮手,中軍亮出面金色旗幟急急打出旗語。

  遠方的森林終於有了動靜。象冬季的雪悄然飄落草原,不聞一聲喊殺聲,一道綠浪以驚人的速度卷了過來。

  太子興奮起來,揮舞手中長劍大笑道:「此番讓你們見識一下甯國北軍的厲害!」東路軍有了後援,士氣高漲,南軍已沖出峽谷匯合右翼軍邊打邊退往風城方向。太子大喝道:「速速追擊,殺啊!」

  劉玨臉上終於露出輕鬆神色,令旗到處兩塊雲朵合為一體,白黑相間,端的詭異無比。金光灑出,飄來的綠甲北軍緊緊護衛著它,向日葵花瓣舒展,綠葉挺揚。待到沖入雲中,只見那朵白黑相間的雲驀然分開,變成兩條繩索緊緊捆住花枝,任花朵搖曳在草原上。

  兩軍之中白旗驀然招展,黑旗瘋狂舞動。草原似佈滿棋子的棋盤被人狠狠的砸了一拳,棋子跳動起來。顛覆了平靜。又似波濤,一浪緊似一浪。

  太子揉揉眼睛,待看得清楚時,才發現眼前不是草動,而是早已伏下的士兵。人人身披草衣,手執勁弩,東軍身處重兵包圍之中。北軍顯然也發現中了埋伏。狠絕之色顯露,高喝著「殺啊!」拼命護將前來。

  子離眼中清冷異常,與劉玨對望一眼,令旗揮下,急簧彈離,三萬伏兵全用的是殺傷力強短距離的弩箭,輪番發射,毫不留情地撕碎了向日葵柔嫩的花瓣,兩軍撲湧上前,雪亮的刀鋒斬斷了向日葵青綠的枝莖,戈矛亂戳,欣欣向榮的花朵被絞得支離破碎。

  太子不甘地瞪視著前方白旗下的身影。七萬人啊,轉眼就沒了。形勢瞬間逆轉。原來他們更狠,以四萬人抗東軍五萬,卻暗中設伏三萬。竟這般沉得住氣,放東軍安然通過,以四萬人為誘餌,引出兩萬北軍後,才肯下手。四皇弟,你,你真是好啊!

  第63章

  包圍圈漸漸縮小,太子身邊的親兵和北軍精銳不足八千。子離和劉玨冷冷地望向他。這一瞬間,太子大笑起來,笑自已真是沒帶兵打過仗,什麼男兒熱血都是放屁!笑父皇終是偏心,沒有他的旨意,安清王父子絕不會出死力幫四皇弟。他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劉緋!你下手吧,下令殺了你這個不中用的大哥吧!」

  劉玨心有不忍,他們終究是兄弟,他騎在馬上沒動,眼角餘光卻瞟著子離。這個人馬上就將成為甯國的王,這一切都是為他登基做的準備,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劉玨心裡暗歎口氣,兄弟相殘,雖不喜見到,但是,放虎歸山相信任何帝王更不願意。

  子離看著太子,那抹熟悉的笑容又浮了上來:「我不會殺你,你降了吧。」

  太子玉面扭曲,降?向這個從來在他面前斯文有禮、畢恭畢敬的皇弟投降?!跪伏於他的腳下,稱他為王?屈辱的感覺油然而生。他才是甯國的太子,名正言順的王位繼承人啊,他閉了閉眼,風從北面吹來,春天的草原風沙原本就大,此時吹在臉上似有人使勁給了他一耳光。吹在身上,衣衫烈烈作響,汗濕了又幹,幹了又濕,只留下透心窩子的涼。他眼開雙眸,驕傲之色透出:「成王敗寇!你隱忍多年!我無話可說,放馬過來吧!」

  子離怔怔地看向他。這個大哥其實對他還好,只是,可惜了,可惜你的母后為了後座毒死了我娘親,可惜,你也是王家的子孫!可惜……仇恨在心裡長了多年,盤距在最陰寒的角落,他費了多少功夫才一天天築起高牆抵擋那些帶著血腥的枝蔓爬出?多少年就為等這一刻!他長歎一聲,親手推垮了那道牆,眼看著被扭曲了的藤蔓瘋狂在新的空間裡快速生長,恨意佔據了心裡所有的空間和角落。他大喝一聲:「我要為母后報仇!殺!」

  隨著這道喊聲,馬隊往太子的殘部沖去。

  刀揚起滿天血霧,劍在人身體上捅出黑漆漆的洞。感不到痛,只有無知覺地倒下,只有力氣的散離,生命的消逝。

  八千人拼死護著太子退往峽谷方向。詭異的黑白白朵席捲下那團夾雜在綠意中的金色漸漸少了。就在這裡,北方的大風吹過一陣煙塵。劉玨一驚極目遠眺,只見火借風勢,騰起幾丈高的煙霧短短片刻就吹了過來。他大喊一聲掩住口鼻!煙霧中夾著刺鼻的迷離香,這是種燃燒後能產生令人昏迷的植物。

  太子身邊守衛的綠甲兵大喜,不慌不亂掏出口罩遞與太子:「終於等到風轉向了!我們必勝!」

  太子驚喜,原來王燕回的後招在這裡,忙不迭戴上掩住口鼻。然而東路軍卻無此防護,有的撕下衣襟,慢了的已漸漸軟倒。

  右翼軍與南軍同樣如此,等煙消雲散後,諾大的草原上只留有不足一萬的士兵。劉玨和子離心裡一陣陣發涼。不僅是士兵,自已也已筋疲力盡,難道真的就死在黃水峽谷了麼?子離輕輕笑了起來:「我不信老天爺會如此待我劉緋!這麼多年的隱忍修為豈能毀與一旦!」

  劉玨從懷中竟掏了只小酒壺,飲下一大口拋給子離,回頭對烏衣騎與南軍眾人喊道:「甯王遺旨,剷除外戚,今太子無道,依附王家,難道我們能眼看著一個女人篡權,叫我等男兒雌服於其裙下?」

  一萬將士目中露出被辱的悲憤,齊齊喝道:「誓死一拼!」

  子離清冷的目光掃過眾人,冷聲道:「今日一戰,那怕死,也不墜我甯國右翼軍危名!」緩緩把劍指向前方。那裡齊整走來三萬綠甲軍,太子迅速躲藏于隊伍中間,大起大落,大悲大喜之後,心裡無限的感慨,他高聲叫著:「劉緋,你我兄弟一場,降了,我饒你不死!」

  子離放聲大笑:「死有何懼!早在母后被毒死之後,我劉緋便對上百千次死亡了,卻還沒被你等害死!你以為你真的贏定了?」

  綠甲北軍五萬人馬加上太子殘部現只剩四萬,但是後來的三萬兵士衣甲光鮮,以逸待勞。反觀子離與劉玨部隊,一萬人血已浸透戰袍,傷重疲憊。強弱立時分下。綠旗招展,五千馬隊沖向那一萬人馬。子離默默數著距離,兩百米、一百米、五十米:「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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