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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劉玨站在圈子裡哭笑不得,瞧著阿蘿大笑著遠去的背影,忍不住也綻開一抹笑容,心情雀躍起來。他慢慢走出圈子,看看時辰,阿蘿走的也正是時候,再不走他也會帶她回城了。

  劉玨飛騎趕回了王府,沒走正門,偷偷從後院躍入府中。他輕車熟路地避開了青組的暗哨,悄悄潛回了松風堂。走到暗格處一瞧,髮絲還在原位,只是比走時微微多露出來一點,劉玨不禁笑了。拉開暗格一瞧,書柬還在原處,手腳還真快。

  劉英悄無聲息地進來,跪倒在地:「主上!」

  劉玨冷冷地看著他:「劉英,你跟了我多長時間了?」

  「回主上,屬下六歲時孤苦無依,是爺將屬下帶回府中,至今已有十四年!」

  「上次那幅畫我怎麼交代的?」

  「銷毀原畫,把新作一樣裱了送四皇子府!」劉英答得甚是流利,冷汗卻流了出來,「屬下該死。正待燒毀時,思詩姑娘進來,說讓她再瞧瞧美麗的四皇子妃,屬下一時心軟,便給了她,說看過就燒掉。她瞧得眼睛都直了,竟滴下淚來說,如此風華絕代,難怪主上日夜凝望。她對爺一片癡心,哭得泣不成聲,屬下轉過身不忍心看,半刻之後等哭聲停了,方才轉過身去。她把畫拿著要親自燒了。屬下一直守著,看她把畫燒掉。」

  「然後呢?」

  「屬下把新畫作裱了交由林管家著人送與四皇子府!」

  劉玨哼了一聲:「我的屬下什麼時候變這麼心軟了呢?」

  劉英磕下頭去:「主上責罰!」

  劉玨半晌沒吭聲,劉英只覺得一股淩厲的氣息由劉玨身上散發出來。這個爺平時跟個世家子弟沒什麼兩樣,劉英從小與他一起長大,到現在卻還是摸不透他。但此時他知道,劉玨已是怒極。劉英只覺身體上似壓了一座大山般沉重,冰寒之氣潮水一樣湧來,壓得他喘不過氣,冷得他感到刺骨涼意,殺氣如毒蛇般纏繞上他。

  劉玨閉了閉眼,氣勢一收:「自去領二十鞭,給我盯緊了思詩與府裡的人。松風堂幾時成了花園,由得人自進自出!」

  劉英剛一放鬆了身體,又是一驚:「屬下該死!青組全體領十鞭,屬下多加十鞭!」劉英重重磕了下頭,轉身出去。

  「等等!這個治鞭傷最好!」

  劉英接下劉玨拋來的物事,眼裡露出感激:「多謝主上體恤!」

  「罷了,帶傷的兵怎麼站得好崗?」

  劉玨似乎對找阿蘿上了癮,沒兩日又逛到了右相府約阿蘿出去騎馬。阿蘿暗想,這人怎麼就像除不掉的牛皮癬呢?今天要怎麼甩了他才好?

  騎馬跑過草原,劉玨帶著阿蘿出了東門奔向玉翠山。阿蘿記得護國公主的別苑就在這個方向。平原一過,山丘緩緩起伏,策馬奔過,感覺山丘似一位女人躺臥在大地上睡著了,正溫柔地呼吸。跑了一會兒,阿蘿打個呵欠道:「太陽烈了,我困了,不陪你啦,我要回相府去。」

  劉玨轉過頭瞧著她:「你是回相府呢,還是一個人去逛街?」

  阿蘿驚得身子一顫,差點從馬上掉下去。她把臉轉向一邊:「你怎麼這麼無恥,還找人跟著我?」她心裡慌張,這時候可不能叫劉玨看出她在準備逃跑。

  劉玨笑道:「本來只是想知道能教璃親王廚子一流素菜,還被他口口聲聲稱是塊寶的丫頭還有些啥秘密,一不留神就盯上了癮,成天瞧著你和子離後院相會,好玩得很。」

  要是再這樣被他找人盯下去,可就真走不了啦。阿蘿正經地看著劉玨,出言相激:「你再找人跟著我,我死也不會嫁你!我討厭做什麼事都有人看著,這是侵犯他人隱私!我會看你不起!」

  劉玨收了玩世不恭的樣子,看著阿蘿道:「好,我不讓人盯著你。阿蘿,我不是想盯你,初時只是好奇,現在沒必要了。」說著笑了起來,「換了誰都會不舒服。」

  阿蘿舒了口氣:「我信你,你別讓我失望。」

  劉玨跳下馬來,對阿蘿伸出手:「下來!到溪邊坐會兒。」

  阿蘿正要下馬,劉玨眉頭一皺,又道:「還是算了,快午時了,日頭毒,你先回府吧。」他突然改變了主意。

  阿蘿不知道為什麼,疑惑地望著他。劉玨臉一沉:「快走!」往馬屁股上打了一掌,馬長嘶一聲便往前跑。剛跑出幾步,馬前蹄一軟,往前一臥,阿蘿驚呼一聲從馬上摔了下去,她眼睛一閉想,完了完了。隨即身子一輕,一雙有力的臂膀已攬住了她。只聽劉玨大喝一聲:「起!」身體便騰雲駕霧般飛了起來,她只覺得耳旁風聲刀劍聲嗖嗖不絕,等腳落到實地,就見到十來個蒙面青衣人正揮劍砍來,情形比上次子離遇襲驚險了十倍不止。刀光劍影,人影晃動,阿蘿眼都瞧得花了,空手道和這些功夫比起來就似孩子把戲。

  劉玨擋在她面前左躥右跳地招架,阿蘿正愣著,聽到背後有風聲襲來,她本能地一閃,看到有人已從背後攻來,劉玨回手一劍擋住,一隻手緊緊拽住了阿蘿。只聽得他喉間發出一聲長嘯,安清王府烏衣騎突然出現,青衣人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形勢逆轉,戰鬥很快就結束。青衣人被生擒三人,不曾脫逃一人。

  劉玨還劍入鞘,長身玉立。笑嘻嘻地說道:「說吧,是何人指使?當然,一般這樣你們都不願說,但非得吃足苦頭才肯吐實話也不是聰明人所為。這樣吧,說了,小王讓你們痛快地死,不說的話,你們想死也死不了。折磨你們個十年八年,我有耐心等的。」

  三個青衣人互望一眼開了口:「說不說都一樣,小王爺儘管出手便是。」

  劉玨笑道:「出什麼手啊,沒得嚇壞了我的小王妃。」

  阿蘿臉一紅,頭轉向一邊,心道,這劉玨審犯人怎麼也這般嬉皮笑臉。就在轉頭的瞬間她聽到一聲悶哼,正要回頭,劉玨的大掌已捂住了她的眼睛:「乖,你不要看,就這樣,看看風景就好。」阿蘿心裡一顫,他在哄她?這麼溫柔?

  劉玨的手掌拿開了。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全是悶悶的,阿蘿倒真的不想瞧,但心裡想像身後的情景,不由得捂住了耳朵。過了兩三刻鐘,劉玨拿開她的手,她轉過身,空曠的山坡上,竟似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他,也與子離一樣治下異常嚴謹麼?他,也不是表面上看著那麼隨性麼?阿蘿頭又開始疼,劉玨和子離一樣都是深藏不露的主!

  劉玨揚著一張笑臉,看到阿蘿睜大了的眼中有著驚懼和懷疑,禁不住歎了口氣,捧起她的臉道:「阿蘿,不要怕,來,看我的眼睛,看著我。記住,只要有我在,你就會安全。除非,除非我死在你前面。」

  他的眼神誠摯堅定,阿蘿有瞬間的恍惚,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劉玨心裡一寬就摟住了她。只聽到劉玨輕聲道:「相信我,阿蘿,我會對你好,會護著你,一生一世。」

  他的胸膛堅實溫暖,讓她感覺安全。這一刹那,阿蘿都想放棄離開的主意。轉念又想到子離也說過要護著她,可事實上總會有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無奈。她偎依在劉玨懷裡,對自己說,就這一刻,就這一刻就行了。

  良久阿蘿慢慢問道:「是什麼人要殺你呢?你好像早有準備似的。」

  劉玨淡淡說:「不是太子便是璃親王。」

  阿蘿一驚,推開劉玨:「怎麼可能?得罪你會有什麼好處?」暗殺他的人會是子離?她不要聽到這些。

  劉玨道:「問題就在這裡。無論哪家得罪我都沒好處,所以就希望對方得罪我,只要安清王府偏向哪方,以後的王位之爭贏面就最大。剛才那些青衣人雖然受刑不過,才吐露是太子所為,可是我卻不信,璃親王可能卻是更大。他治下之嚴,完全可以借助死士在最痛苦之時的供詞嫁禍于太子。但也不排除太子的可能性,也許他是故意引火上身,卻越顯清白。要知道,我是他未來的連襟,以太子目前的勢力,安清王府只需中立就幫他大忙了。表面上看,他現在沒有對付我的必要,然而,他卻怕王府支持璃親王,所以也不排除這樣的可能性。青衣人的話,我一句都不信,唯一能確認的是,甯王一旦駕崩,朝廷必將大亂。」

  阿蘿越聽越心驚,自古皇權之爭都是血淋淋的。她想,還有半個月,半個月後就避開這樣的環境,堅決不這個渾水。

  劉玨溫柔地瞧著阿蘿:「你願意和我一起嗎?阿蘿,同生死共患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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