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夢落芳華 | 上頁 下頁 |
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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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捧著我的臉端詳了片刻後,眉宇間蹙了起來:「你臉色怎麼了,這麼蒼白。是不是受了內傷……」 這廝,我好歹也扛他爬了一段崖,居然現在才察覺我有了內傷,是不是也太后知後覺了。 我忍了…… 「你再抱緊些,我會死得更快。」我直愣愣地望著他,憋出了一句話。 他訕訕的,依偎著我,手環在我腰上,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末了像是反應過來了,手掌悄然貼在了我的背上,湊過來輕聲說:「朕有法子,朕替你療傷。」 我一激靈…… 他用「朕」這個字,我就有不祥的預感。 「不……」不需要。 可他那箍在我肩處的手卻像是鐵一般,我怔了一下,他便翻身將我壓在身下,我剛想使內力將他推開,他便輕聲說了一句話:「不想死得早,就別再亂動內力了。」 嘿,這句話語調怎這般熟悉啊,他幹嗎學我。 我呆了。 他做出漫不經心的樣子,卻又目光淩厲地看了我一眼。我只得默然,乖乖地無聲息地趴在地上。他說得沒錯,從墜崖的那一刻,我就覺得體內很不對勁兒。可是,他想用什麼法子?我扭頭望著他,他氣定神閑,運氣,抬手翻掌便覆了上來,一股熱氣透了過來,勁道十足,我只覺得頭皮發麻。 早知道他是要給我注入真氣,就不該聽從了他。 啐!真是個餿主意。 我強忍著胸口翻江倒海的不適,壓著體內那股逆流的真氣,翻身袍子一揮,憋著氣,推開了他。 他有些茫茫然,又試圖俯身來拉我:「怎麼了,我做得不對嗎?」 「對,很對……」 再這麼由著他度真氣,我就只有五臟俱毀、全身爆裂而亡了。 他撐著手,將我擁入懷裡,眯眼笑著,伸手撫著我的背,又要運功了。我再也經受不住刺激了,身子前仰,噴了一口血。 「勺兒,你怎麼了……」他的聲音有些顫,像是很不安。 我扯著嘴巴,笑了一下,低聲說:「沒事,你讓我睡會兒。你別再費心了,我們練功的路子不一樣,一個偏陽一個陰柔。我承受不來的……」 他忙不迭點頭,便摟著我不做聲了。 夜裡懸崖邊的風很大,他就這麼仰頭倚靠在岩壁上,死死地擁著我,一輪清冷的月光掛在天際,風吹得衣袖颼颼飄動。 「子川,你一早就知道會有人來襲車嗎?」 他稍微一用力,將我放倒在他的膝蓋間,摸著我的頭,輕輕地說:「我又不是神仙,怎會知道。」 他閉上了眼,似在假寐。 我卻笑了,是啊……他不是神仙,起碼神仙就不會說謊。 他身上的體溫很暖和,我卻睡不著……我這會兒很難受,無論是心還是身體。 貳兒說得沒錯,憶無憂壓根兒就不能再練了,真氣受損,內力反噬,確實不是人能忍受的,真正是分外難熬。 我就這麼睜著眼,胡思又亂想,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聽到了他均勻的呼吸聲。 「……子川。」我輕喚。 他仍舊沒了動靜。 我動了一下,遲疑片刻,挽著袖子,偷偷摸摸地把手探入他的懷裡,輕巧地掏出了一個絹布包,攤開一看,裡面果然有被他藏起來的藥丸,還有……居然還有一張符紙。 我輕聲笑著,將皺巴巴的黃紙符攤平,折成一隻紙鶴,放在懷裡輕輕地撫著。風徐徐吹著,它的翅膀微顫著。 我拈著藥丸,湊到鼻尖輕聞著。 究竟是吃還是不吃…… 貳兒說,服之將壓制甚至化解體內所有的內力。 不吃,我的內力已被嚴重耗損,如今又被體內這股莫名的氣反噬,我自己也不知道能否看到明早的太陽。 心裡頭一陣翻攪,我只覺得疲憊極了。 可倘若是吃了,豈不…… 我苦澀一笑,保命最重要,況且我還沒見著芳華,怎能這般輕易地閉眼。 我將它含入嘴裡,淡淡略微苦澀的藥味溶於舌間。我捧著紙鶴,憑著僅存的記憶,變換指法,念著符咒,看著小紙鶴抖動小翅,倏地消失在天際……我靠在岩壁上,嘴角緩緩微笑。 小傢伙,給我的公子們捎個信,讓他們別為我擔憂,莫中了韓子川的詭計,別捲入朝廷之爭中。 我倚坐在崖壁旁,慢悠悠地合上眼。 東方欲曉,曙光漸現,朝暉稍露,天已亮…… 我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以至是什麼時候、是何人把我從崖邊的山洞抱出去的,也毫不知情,只覺得全身困乏得像是要死去了一般。墊在我身下的被褥極軟,像是貴重的綢緞,似水般滑溜溜的。 隱約聽到一個聲音在我的耳旁輕聲低語:「如今入了宮,朕是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 那人似乎是俯下了身子,總之呼吸離我很近…… 一聲輕笑,那氣息瘙癢難耐。手也頗溫存地擱在我頭上,輕輕撫著發,指法靈巧纏綿悱惻。 還未睜開眼,我便聞到了一陣像是淋過雨露般的竹香,這是以前在宅子裡的味道,那時候有一個人就極愛燃這種香。 韓子川那時候就總說,這味道除了竹子就是竹子,單一得很。 可我卻偏愛極了,因為它沁人心脾,聞著渾身就舒爽。 我的身子很疲乏,人處在半醒半昏迷的狀態,腦子裡渾渾噩噩的,茫然極了,仿若有什麼正離我遠去。思緒像是蠶絲,把我困牢又一縷縷抽掉,抓不住……黑暗中,一襲白衣勝雪的身影那麼清晰卻又那麼模糊,飄飄搖搖地離我愈來愈遠。 那種疼痛是這麼千真萬確。 不……我突然睜開眼睛。 「怎麼了?」他的聲音沉穩,不疾不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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