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
四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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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顏再忍不住撲到我的懷中,放聲大哭,「娘娘,你為什麼要離開我們?你可知洛洛那妖婦說了多少壞話,你可知道夕顏和爹爹有多麼想你?」 那一日,我對夕顏講了我同非白還有月容的往事,夕顏凝神細聽。到最後,她默然流淚。 她告訴我自從我走後,她的父王有多麼孤寂,整個人就像死了一樣,他又是怎樣掙扎著爬起來。她多麼害怕段月容會再回到以前生不如死的樣子,這些年幸好有卓朗朵姆的保護,不然難逃洛洛及其他後宮蛇蠍女人的魔掌。 卓朗朵姆果然遵從她的誓言,一心一意替我照顧女兒,我暗中深深感激。 可惜首腦們不像我這麼幸運,同女兒取得了和解,三國不停地在含章殿爭吵、怒駡、威脅以及不斷的妥協中,非白則在其中不停斡旋。慢慢地拖到八月,總算漸漸有了起色,最後四國首腦共同簽訂了長安之盟,在華山之巔進行了第一次歃血為盟,永結相好之意。 撒魯爾本意是活捉木尹,當眾斬殺親子,也好在彪悍的西域殺一儆百,以立鐵血殘酷之名,震懾那些不服的屬國環鄰,可是這麼個有皇家血統的聰明兒子逃到了大理,而且大理同大遼結盟,不得強取,大原也不支持,撒魯爾便只廢木尹太子之位,以皇子之名留待大理,作為人質,變相終生流放,不得回歸故土。 段月容願意無償奉養木尹皇子,並讓木尹同很多大理貴族之子一樣,在弱冠之前先行修佛,除去乖戾之心,撒魯爾同意了。 這一日是八月十六——我的生辰,正好四國首腦即將回國,非白便在麟德殿大宴諸皇及貴女,離別時,我為夕顏和大理的學生朋友們準備了很多禮物。夕顏的身份在四國之中非常奇特,非白暗中以繼父的名義行了賞賜,撒魯爾也送了夕顏一些珍貴禮物,以示結盟之意,妥彥也跟著送上了一堆禮物,卻委婉地表達了狼主思慕之心。 我暗自心驚,段月容卻淡然一笑,然後令孟寅取出一卷畫軸,上面畫著一個身著白族服飾的稀世美女,嬌弱地坐在白象身邊,一下子把在場所有的男人給電到了,就連撒魯爾的眼神也略略凝了凝。 「此為朕十五堂妹,先帝在世時,封號香檳公主,乃我大理第一美人,朕正有意為其匹配當世英雄,」段月容的俊顏帶上些誇張的傷感,「誰叫女孩大了終是要與良人廝守的。朕與香檳從小一起長大,甚親密,故此畫乃朕年少時為其親作,煩請妥大人轉贈貴國狼主。」段月容邪魅地笑了。 妥彥如獲至寶地收了下來,然後也從手下那裡取了一卷畫軸,亦是一幅女子畫像,不過那女子從畫上看去,一身戎裝騎射裝扮,英姿颯爽,身材健美,端坐在一騎烏駿之上,右手舉刀,烏駿蹄下正立著一隻張牙舞爪的老虎。 卓朗朵姆的臉色微白,可段月容卻拿近了畫,挑了挑性感的眉毛,贊道:「好一個巾幗英雌啊。」 妥彥恭敬道:「此乃狼主親妹,正是小臣所提的契丹之花,乳名南仙,貌賽星辰,英武勇敢,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說實話,從畫上來看,香檳公主可比契丹之花漂亮多了,可是契丹之花勝在身材健美、英氣勃勃,有一種西方人所推崇的健康美。大抵這個時代的少數民族政權比較傾向於這種審美標準,認為可以多生男孩,於是段月容便與妥彥頗有興趣地看著,過了一會兒,連撒魯爾也走過來,評頭論足。 我看向卓朗朵姆,她的臉上還保持著笑容,可是眼神卻有一絲悲哀。 我便悄悄走到卓朗朵姆身邊,感激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對我友好地笑了笑,一起看向殿中的舞樂,微微歎道:「姐姐可知,陛下夜半夢囈的全是姐姐的名字?姐姐為何不回來呢?」她看了看正中寶座上豐神如玉的非白,再看看談女人談得眉飛色舞的段月容,又飄忽地輕笑了一下,無限落寞道:「可是我能理解姐姐。」 我正想轉移一下話題,本想真誠地向她感謝,多虧那些年她在洛洛手中把夕顏和我的學生們保護了下來,這些年又如此愛護夕顏,卓朗朵姆卻突然站了起來,徑直向正殿寶座上的非白走去。經過段月容時她甚至沒有看他一眼,其時段月容正興高采烈地低聲詢問妥彥,可能是關於「賽星辰」的身高、三圍等。 一曲正好終了,美豔的舞伎撤去,卓朗朵姆來到非白麵前站定,翩翩施了一個漢家請安禮。原非白微訝,出於禮貌,便笑著微起身虛扶一把,「不知皇貴妃是否喜歡長安飲食?」 河陽花燭燃得正旺,蜜色的肌膚襯著幽魅的眼神,卓朗朵姆滿頭銀飾在燭火下閃著星光,她的微笑好似一杯令人無法拒絕的美酒,「多謝陛下,按我族禮節,此兄弟會盟妾理應邀陛下同舞,示陛下好客之情,不知陛下可否賞光?」 場中一下子安靜下來,連段月容也有了短暫的錯愕,唯有大原天子淡笑如初,親自走下案幾,以大理之禮瀟灑回禮,「皇貴妃美意,朕實受寵若驚,奈何朕實不擅舞。」 卓朗朵姆卻退後一步,舉起金絲線袖的麒麟袖口,掩唇微微笑道:「陛下多慮了,陛下只需站著即可,妾以一曲祝酒歌共慶大原天子與我大理皇帝歃血為盟之盛事。」 她扭頭轉向沉著驗的段月容,款款笑道:「陛下也很久沒見過臣妾的舞技了,今日讓臣妾獻醜可好?」 所有人扭頭看向大理天子,都在心中想著:這樣的先斬後奏,聞所未聞,南蠻王妃果然不同凡響。 段月容垂眸想了一分鐘,緩緩站了起來,走到場中,對卓朗朵姆邪魅一笑,「愛妃總是這樣給朕驚喜呢。」 然後便走到我面前,以大理禮儀向我躬身深施一禮。可能他這輩子都沒對我這樣禮貌過,我被迫站了起來回了一禮,然後他便對非白笑道:「朕自己都快忘記了,今日乃是朕的生辰,好像大原皇后也是今日生辰吧。」 原非白嘴角咧開一絲弧度,慢慢道:「正是如此。」 「既如此,」段月容飛快地接口道,「何不容朕請大原皇后娘娘一舞?」 我正要開口,段月容飛快地打斷了我,莊重肅然道:「請娘娘、陛下放心,朕久聞大原禮教甚重,大理久慕大原文化禮儀之國,史書經義源遠流長,自先朝起我段家便仿效漢家,流傳至今,南部負有盛名,亦是詩書禮儀之邦。朕今日所舞乃是大理下至民間、上至貴族皆通曉的火舞,目不斜視,恪守禮節,天下皆傳大原陛下敏而博聞,想必聽聞過此乃敬重祈福之舞。」 天知道非白真的通曉火舞嗎,可是非白卻沉吟片刻,對我點了點頭。 段月容打了一個響指,夕顏和大豆便走到樂器面前,操起了樂器。 大理皇太女親自操樂,這場舞樂已經上升到了一定級別,眾人更是無言以對。撒魯爾舉起金杯,淡然地獨自飲著,好像場中的一切與他無關。 不一會兒,場中響起悠揚的舞樂,幾年不見,女兒的琴藝竟如此高妙,我不禁暗歎,走至場中,正要等著節拍同段月容共舞,意思意思得了,忽然夕顏的曲子一變,一種充滿異域風情的曲子響徹麟德殿。我細細聽來,竟是一曲Por una Cabeza。這是探戈名曲,段月容對我微笑道:「皇后娘娘可還記得這首火舞?」 很久以前,有一年我們生辰之際,他為我準備了一套精緻的天蠶甲,那時的我還不知道這件寶甲馬上會給我招來血光之災,只一心感動。可是我那陣子太忙了,段月容那份生日禮物沒來得及準備,那時心虛得緊,正值晚膳時節,我便拖延一下時間,讓沿歌去準備點什麼新鮮玩意兒,一邊誆段月容,晚飯後給他一個大驚喜,段月容便興致勃勃地陪我和夕顏用了晚飯,月上中天了,春來苦著臉來報我,事情出差錯了。 原本幾個孩子商量下來,太子喜歡喝甜的東西,龍井花蜜茶也算江南當地特產,沿歌就想取一些龍井花蜜,結果真不走運,龍井花蜜沒采到,倒是捅到了一隻巨型馬蜂窩,被蜇得滿面紅腫,連五官都認不得了,給抬回來的。 那天段月容也看到我的窘相,當場拆穿了我,倒也不生氣,只笑嘻嘻道:「既如此,陪我跳一支舞吧。」 白家舞蹈的肢體語言幅度很大,雖有種原生態的美,但不是我的最好,我的腦子裡那時偏浮現一曲Por Una Cabeza,這支探戈名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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