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三五五


  很久沒聽齊放說暗語了,也很久沒見他笑成這樣子,果然蔔香凝病好的消息,讓他心情好了很多,我便笑著拍拍他的肩,「大將軍府的貼子昨兒下了嗎。」

  齊放又笑道:「主子放心,都備齊全了,夥計報了,夫人已在路上,眼看便到。」

  我放下心來,站到舟頭,收了我象徵風流的玉骨扇,向天際一揮,大喝一聲:「起錨!」

  水手大聲吆喝起來,岸上的夥計急忙放了爆竹煙花,只聽耳邊劈啪作響,喜慶的煙花飛升,同賀下水,大舫咯咯巨響間,緩緩離開了岸邊,馳向渭水中心。

  到了水中央,大舫的頂層忽地漂來一曲琵琶古曲《渭水古調》,在繁星點點的夜空中更顯清空高寡,婉轉動人,令人心平氣和。

  我往三樓爬去,邊走邊想,這小放的本事越來越大了,哪裡找來一個這樣好的樂師助興,回頭要重重打賞才是。

  行至三樓,早有兩個面色蒼白的武士非常警覺地站在門口,我向裡面大聲報了身份,那兩個夥計便為我打開了門,我站在外間,隔著珠簾,卻見裡面隱約有三個人影正癡癡站在窗前,看著渭河對岸燈火輝煌,亮如白晝,連我進來也沒有回頭,只聽瑤姬輕歎道「我小時候記得有一年莊子裡放煙火,便偷偷地跑出去看,也是這麼漂亮。」

  瑤姬身邊站著一個高大身影,那人鳳目瀲灩,滿懷深情,卻同當今聖上的面容如一個模子裡出來的。摟著瑤姬輕笑道:「當時你可真看傻了,連我傻站在旁邊盯著你瞧了多時,都沒有發現呢。」

  瑤姬的目光流光溢彩,轉頭柔情笑道:「那是我第一次見青山呢。」

  原青山的鳳目也是一陣癡迷:「是啊,我記得那年七夕,你才七歲光景吧,穿了一身半舊不新的曲裾,烏油油的頭髮沒帶任何飾物,可是我卻看傻了眼,我從未想到,這世上會有這麼漂亮的小姑娘。」

  兩人相視一笑,瑤姬便溫柔地靠在原青山身上,癡癡地望著渭河兩岸燈火世界:「多少年了,沒有見過這樣美的景色。」

  我一怔,還真沒有想到原青山也會過來,這二人身後恭身站著個高個女子,看上去二十來歲,面色極其蒼白,也是滿目驚豔地望著對岸美景。

  那女子好生警覺,明明扭頭癡望著岸景,我都沒動,只覺眼前一花,琉璃簾子疾速地搖晃著,一派悅耳,她已經垂手站定我的面前,將我同瑤姬青山夫婦二人隔了開來,褐色的瞳孔冰冰冷冷地直視著我,像貞子似的冷到我心裡去,我倒很沒用地嚇退了一大步。

  瑤姬笑著叫了聲:「雀兒,你在別人的地頭裡,怎地還如此無理,快讓王妃進來。」

  那雀兒便收了殺氣,默默地側身讓了路,給我納了個萬福,我咳了聲,撫著心口道:「雀兒姑娘免禮。」

  最近的胸口老不太舒服,估計就是給你們暗宮這幫子人老這麼嚇出來的。

  我進了里間,給原青山和司馬瑤姬行了大禮,並且客氣地請他們以後在外面就叫我莫問就行,這樣也容易掩人耳目。

  原青山只是對我禮貌地點了一下頭,便坐到一邊閉目聽琵琶樂,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同他說些什麼,主要是我一張口就老想說:您老同聖上長太象!

  還好瑤姬倒是說了一些客氣話,我也客套了幾句,自然不敢多留,好讓他們繼續他們夫妻倆的甜蜜回憶,正要告辭。

  那一直凝神細聽的原青山忽然開口道:「這位樂師技藝非凡,這首《渭水古調》本是述說一雙門第不同的小兒女互相殉情未果,終成眷屬的故事,能彈得如此婉轉動人,飛珠濺玉,已屬難得,最可貴之處在于其情真意切,令人感概萬千,不想民間還有如此高超的樂師。」

  我們不由都認真地跟著聽了一段,一曲終了,他又歎氣道:「只是到獲救成親那段,美則美已,卻不甚自然,倒還有了一絲悲澀哽咽之感,倒像是長簫那回風細雪之意,想是這位以前是玩簫的高手,中道才轉到琵琶的吧。」

  經他這麼一說,我這才想起了一個人,同時再次對原氏中人的藝術造詣深感佩服,嘆服道:「大爺真是好耳力,此乃莫問的一位朋友,名喚敏卿的女子,她的琵琶原是元武年間揚州教坊一絕,以前確聽她說過,少時甚愛長簫,後來只因坊間的藝伎流行琵琶,才被其師逼學的。」

  這時,夥計報說河津渡口快到了,我便告辭說要去接人,瑤姬立馬打斷我同原青山的談話,激動地催我快去,原青山很好脾氣地笑笑,眾人都沒有在意敏卿的琵琶曲。

  我心中暗疑,敏卿什麼時候跟齊放過來的,想是走貨混過來的吧,齊放怎的也不同我說一聲,以前所有的姬妾中,敏卿算是地位僅次於段朝珠的「二房」,跟我時間最久,感情也相對更深一些,連段月容也說過這個敏卿因我,連帶著對他這個正室非常恭敬忠心,聽說敏卿也一直掂記著我,想到我身邊來陪伴,齊放可是想要給我一個驚喜麼?也不知道別的姬妾他們是不是也來了。

  這剛下到二層的甲板,隱約聽到有孩童咭咭咕咕的笑聲,便尾隨而去,卻見三個蒼白臉色的高大漢子正在追一個四處亂跑的小孩兒,為首一個容長臉兒的大漢,正在緊張地對那孩子呼喝著。

  那孩子帶著小號昆侖奴面具,身手甚是敏捷,在甲板和扶手處上竄下跳,一堆人竟一時抓不住他,行到轉彎處看見我,便啊啊叫著撲向我,我愣了一陣子,然後明白了那應該是小彧,便將他抱起,隔著面具親了他一口,笑問道:「小彧喜歡七夕的夜景嗎。」

  小彧使勁點了點頭,摟緊我的細脖子,小手指著對岸的煙花美景興奮地哇哇大叫,我便跟著他所指的方向,一停不停地走來走去帶他去看,而那容長臉的大漢讓另幾個站在舟頭看著,自己寸步不離地跟著我們。

  一朵特大的煙花呼嘯著升空,一時間火樹銀花燦爛地開滿天際,蔚為壯觀,直逼星空,對岸一堆百姓歡笑驚呼,也照亮了為首那個容長臉大漢的眼,我迷著眼看了那大漢一陣,趁放下小彧的時候,右手一下把我的象牙玉骨扇敲在我的左掌中,咧嘴笑道:「宮主大人別來無恙啊!」

  那大漢唬了一大跳,向後縮了縮健壯的身子,瞪著我一分鐘,方自挺胸壓低聲音道:「你這女人是怎麼認出我來的?」

  我優雅地垂首行禮,謙虛道:「山人自有天眼!」

  那人繃著臉道:「怎麼可能,從來沒有人能認出我的易容來。」

  「看看我的眼!」我把手指著我眼睛,誇張道:「孫悟空前日裡托夢把火眼金晴借我了,從此宮主無論如何精彩的易容,山人必火眼洞之。」

  「切,孫猴子是個視金錢美女如糞土的神仙,怎會借你這種唯利是圖的女人?」

  「喲!原來宮主也看過我精忠報國書局出版的《西遊記》啦!」

  他哽在那裡,耳廓可疑地紅了一紅,沒好氣地答道:「是你上次帶給小彧的連環畫本,我就瞅了一眼罷了,臭小子都看入迷了,現在天天正經功夫不練,只練猴拳,聽說還是你自己瞎編的故事,你也太會掰扯了。」

  小彧聽了應景地打了一套猴拳給我助興,虎虎生威,我看得大樂。

  我哈哈一笑:「最近孫悟空想換一種禁箍咒,我答應幫他換,他就借我雙眼啦。」

  「你又胡說八道。」

  我同易了容的司馬遽胡侃著,可能今天他難得走出來,而且在渭水中央,景色優美,音樂怡人,難為他也不生氣,就扯著一張因易容而不怎麼自然的笑容同我打著哈哈。

  最後我挑眉樂道:「這樣吧!宮主大人把暗宮那做醬瓜的秘方告訴山人,山人便告訴你,我是如何認出宮主的。」

  上周,瑤姬請我轉送給珍珠的一個小罎子,珍珠就邀我來嘗鮮,打開罎子才發現只是醃制的醬瓜,當時挺感動的,心想,到底是做親娘的,連壇不起眼的醬菜都要給女兒留著。

  然而,當第一口醬瓜放到我舌尖時,我不由淌下了熱淚,這醬瓜也太好吃了!

  於是我萌發出要開發暗宮醬瓜的念頭。

  不想那司馬遽卻帶著奇怪的眼神看了我兩眼,作了個嘔的表情,笑道:「你咋愛吃那玩意呢,我打小就吃,後來就最恨吃這玩意兒,現下裡光想著就想吐。」

  「暴踐天物啊!宮主,你信不信,你們暗宮的醬瓜將會成為天下第一的佐食前菜,有了這醬瓜,便是沒有百草園你們都能成為天下巨富,你若告訴我配方,就算你以技術入股,百分之二十如何,不懂?就是二八分!你只須告訴我配方,別的什麼也不用做,以後利潤我八你二,怎麼?嫌低??好吧……是低了點,不算計老實人了,三七吧,我名字都想好了,就叫三和四美,六必居或是思親,這樣可以回應朝庭,宣傳忠孝之意,更貼近老百姓,不行,還是念伊好,『念伊醬園』好聽……今夜七夕,我們簽合同理應更有意義一些……我不想作貢品進內務府,這樣利潤會少很多,這樣……」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