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三五一


  然而,得到了輿論同情的重陽,覺得別家孩子的娘就是比自己的娘公平合理多了,於是哭聲更大,然後滿地撒潑打滾。

  初仁和劉彥璞開始慌了陣腳,手忙腳亂地勸重陽不要哭。初仁不是一般地緊張,緊張地看著四周的侍衛,萬般警戒道:「世子快隨我等回去,這時不是咱們該來的地方,晚了就要來不及了。」

  我一開始沒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命人拿出一堆好吃的哄重陽,動物園也跟著一起哄,虎子還很仗義地說:「重陽莫哭,俺們來幫你抄,俺們五個人每人幫你抄二十遍就行啦,你再多抄十遍,你娘看了,定然覺得你是個用功的好孩子,便不會怪你啦。」

  重陽奇跡般地停了哭聲,紅通通的鼻子用力吸回一條長鼻涕,認真地希冀道:「當真。」

  虎子正要點頭,卻聽有人冷冷道 ,「誰敢替世子抄書,本宮便告到父皇那裡去治他個蠱惑之罪。」

  這個帽子相當之大,動物園們雖然聽不懂,但卻明白這一定是十分可怕的罪行,就此駭在哪裡。

  卻見琉璃珠簾外出現了數個冷著臉的華服美人,後面還跟著四個肅著臉的高壯武士,而西楓苑的武士也早就緊張地圍了過來,跪地請安,擋在珠簾之前,隔開了我們。

  為首一人,膚如白雪,長眉入鬢,鳳目瀲灩生姿,眼角處薄施金粉斜飛,不怒而威,烏玉般的髮絲挽著超級繁複華麗的鹿縷髻,上身穿了一件織錦藕荷色對襟冰肖衫子,金跳脫勾著倩素紅的長帛,曳地生輝,稱出佳人高挑誘人的身材,束著整幅釘金繡的孔雀開屏百褶流仙裙,孔雀的銳目鑲嵌著一顆西域產的稀世大紅寶石,足有鴿卵般大,切磨得璀璨剔透,而那孔雀的綠羽竟全由晶瑩的小藍寶石細細排布而成,一直密沿到織錦拖邊裙子沿上,遠遠望去,佳人每移蓮步,陽光悉數透過這些名貴的寶石珠玉,只覺流光幻紫,惑人心神,真似孔雀仙女下凡一般,冷傲絕豔,寵貴逼人。正是當今聖上的愛女安年公主原非煙。

  動物園雖然跟著他們娘進過宮,總算見過世面,看到眼前安年公主的陣杖,也不禁驚傻了眼,全都愣愣地盯著公主裙子上的大孔雀看去,小下巴一個個掉下來,小雀的眼中閃著無數星星。

  說起安年公主身上這件孔雀開屏百褶流仙裙,倒是引出一幢宮庭典故,南嘉郡王打下巴州,城主巴特勒是西域人,在逃亡途中被亂軍射死,因巴特勒早年聚眾以絲路盜匪為生,做了不少打劫過往富戶的勾當,是突厥有名的惡匪部落,後來為前突厥葉護果爾仁消滅,自己隻身出逃,來到中原地帶,隱姓埋名,繼續殺人越貨,後來憑著這些血腥財富,才捐了竇周的地方官,一併招兵買馬做上了巴州城的城主,巴州的老百姓傳言他把大部分的珠寶都偷埋在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投降的副將為討好宋明磊,抄了巴特勒的底衹,把抄來的財寶全獻給了宋明磊。

  宋明磊是何許人也,一看其中不少是西域珍寶,便認定了那傳說乃是真的,憑著巴特勒的一幅字畫,便查出了財寶的所在,他只用了一隊人馬,竟不用火藥或是任何人力,便憑著奇門遁甲的異術,連夜挖了巴特勒早就蓋好的的墳頭,一併把早已仙逝多年的其夫人及父母的墓穴連著打開,把陵穴下的陪葬珠寶全挖出來,足足運了十大車。

  宋明磊饒了那副將,按聖上的尺寸連夜用雲錦做了幾件皇袍,命人將其中一部分西域珠寶全部打碎,按色彩不同精心點綴五彩雲紋、蝙蝠紋、十二章紋等吉祥圖案,又將金器溶成無數金片鑲嵌五爪金龍的麟片和爪上,將罕間的黑寶石又鑲在龍眼上,又並著剩餘的寶物及連州城反抗將領的家產全部獻給皇上,聖心自然大悅,金銀留下賞賜給麟德軍諸將士,珠寶大部分賜給安年公主,剩下的就留歸國庫。

  安年公主一片深情地夫唱婦隨,皇帝賞下的這些珠寶不敢獨享,命尚衣局最頂尖的幾位衣娘扯了新進貢的幾件蜀鏽緞子,花了數十日夜辛辛苦苦做了一件鳳凰展翅襦羽裙,一件孔雀開屏百褶流仙裙,把那件鳳凰襦羽裙獻給了皇后,那件孔雀流仙裙自己留著,皇后見了十分喜歡,第二日皇后穿著鳳凰裙接受內外命婦朝拜時,錦繡皺著眉歎道,皇上昨夜還在本宮處感歎國庫空虛,前線錢糧十分緊張……

  皇后聽出了弦外之音,便不得不將孔雀流仙裙獻了出來,錦繡命內務府把那件精美絕倫的流仙裙撕得稀爛,只把珠寶留下全賞給了喬萬和奉定的武將,美其名曰安撫功臣,皇上為此大大誇讚皇后,錦繡,堪為天下婦人的表率,安年公主雖不說什麼,但化了大價錢替錦繡做了嫁衣裳,自然大不悅,同錦繡的矛盾更生。

  言歸正傳,這廂裡,原非煙傲然立在簾外,我正要堆起笑臉迎她,不想她看到重陽手上抓著食物,立時沉下臉來,也不等奴婢掀起琉璃簾子,就踏著天山白玉屐,一派悅耳地疾步掀簾子進來,一下子打掉我拉著重陽的小手了,白著臉對初仁喝道:「蠢奴婢,怎敢讓世子吃這裡的東西。」

  我不及躲閃,她手上的琺瑯指套一下子在我手上滑出三道深深的紅痕。

  琉璃簾子慌得人心焦起來,因是內眷相會,齊放正在不在苑子裡,吳如塗冷著臉擋在我面前:「公主容稟,是小世子自己前來西楓苑遊玩,萬萬不要傷了和氣。」

  小玉一看我受傷了,也不管她是當今公主,板著臉抽出大理小銀刀,喝道:「安年公主怎可無端傷我先生。」

  薇薇算是經歷過風雨,有了長足的進步,雖然仍是面如土色地看著原非煙,貝齒咬著下唇毫無血色,這回卻牢牢地扶住了我手臂,目光堅定不移瞪著安年公主,傳遞著你咋敢到我的地盤來撒野的信息。

  韋虎怒火中燒地單手抽出大刀,原非煙的侍者也一下子抽出武器,西楓苑的侍衛更是在外面緊張地圍了一圈,賞心閣中一下子劍拔弩張,如臨大敵。

  我這下明白了初仁的意思。我心中暗惱,你以為人人都跟你和你老公似的害人,連孩子也不放過嗎?!不過於他們這樣的人,窮解釋也是枉然。

  初仁同劉彥璞早就重重地跪倒在地,面無人色,磕頭不止。重陽駭得不敢再哭了,抽抽噎噎道:「母親大人莫怪,都是重陽的錯,不怪先生和信,也不怪紫眼睛妖……姑母,是重陽自己進來的……」

  我稟承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則,便客氣地也讓侍衛放下刀劍,和顏悅色:「只是皮外傷,不妨事,上回在棲梧殿前毀去公主的護甲,後來方才知道原來是公主親母孝恭皇后的遺物,心下甚是不安,一直想向公主賠禮,如今也算與公主扯平了罷。」

  原非煙似有些意外,上下看我兩眼,便低頭抱起重陽,冷著臉一揮手,侍衛撤了刀劍,站到一邊。

  我同原非煙八字一定相當犯沖,每次單獨相處,感情都在往負面那邊極速增長中,上次我削了她的三個琺瑯指甲套,聽說是她母親的遺物,她沒捨得扔,著巧匠用另一付套以赤金鑲補了,今日劃傷我手的正是眼前這付修完的金指甲套,也算她報大仇了,不過我希望她的這付甲套中沒有藏毒。

  不想她冷笑道:「晉王妃請放心,我沒有使毒,反正再毒也毒不過你們姐妹二人。」

  嘿!不虧是皇帝最喜歡的女兒啊,居然一下子猜中了我心中所慮!不過我怎麼覺得你這話像在說你們夫妻二人呢!

  嗯!你同宋明磊是挺配的!

  這算是我同原非煙姑嫂倆正式第一次單獨相處,結果實在不怎麼樣,我極盡客氣地請她喝茶,不想她倒也不客氣,還真賞臉坐下了,還板著臉對重陽說看在我的面上,今天就不抄書了,且去玩兒吧。

  只是我被她那雙漂亮的鳳目冷冷地瞪得發毛,儘管我發揮了所有商場以及政治上的智慧想盡辦法同她聊天,她就是愛搭不理,只是上上下下地看了我半天,她人在,我又不好去做別的事,又不能放孩子們進賞心閣同瑤姬見面,我們只好捧著茶盅,無聊地看重陽和動物園玩,太陽下山了,我正琢磨著要不要客氣一下留她和重陽一想用飯,好在她拉著不肯走的重陽回去了,及時避免了我的營養不良。

  我想她應該不會再來了,結果第三天,動物園們又來玩,她皺著眉頭也來了,後面跟著初仁抱著傻樂的重陽,於是又一陣相顧無言……我實在坐不住了,崩著笑臉道:「許是重陽餓了,嬸嬸給重陽去做雞心餅吧。」

  我以做糕餅為名去小廚房,想避開與她獨處的窒息氣氛,沒想到原非煙讓初喜看著重陽,自己一個人慢悠悠地跟我跟到小廚房來,拿著絲娟捂著鼻子,仔仔細細地看著我做,估計是怕我下毒給她寶貝兒子,最最沒有想到的是,第三次前來時,她竟紆尊降貴地親自動手,要同我一起做點心。

  考慮到她的武功非常好,上次在棲梧殿推我的力氣非常大,我便請她揉面,她倒也不在乎,脫下足有一盤子珠光寶器的飾物,包括那常年不離身的護甲套,換上粗布圍裙,很認真地揉起來,並且對於我偶爾提出的揉面小建議也毫不生氣,一味低眉順眼地照著做,還真讓我刮目相看。須知上次我想拉錦繡一起做桂花糕給他聖上老公吃,這丫頭還翻著妙目嫌下廚跌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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