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三四四


  「可會做鞋?」

  「呃!會納鞋底。」

  「可練過無相神功?」

  「……沒有……膽小。」我訥訥道,心說我上輩子以及這輩子都沒人問過這種面試問題啊!

  我以為瑤姬會嗤笑我,不想她歎了一口氣,語氣漸軟,對我點頭道:「膽小好啊,你這孩子能這麼想就對了,萬萬莫要像那原青舞般,膽大妄為,碰這害人的武功。」

  這時有兩個帶著面具的侍者走了進來,同樣挽著如雲的髮髻,腳步輕盈,想是武功不弱,對著瑤姬恭敬地行了禮。

  瑤姬道:「這是莊子裡的花西夫人,哦,現在可是原朝的晉王妃了,還不快快伺候著。」

  這一伺候可不得了,那二位侍者竟為我們置了華麗的琉璃珠繡圍帳,時下皇親貴婦宴遊戲樂正好流行支圍帳,頂帳可隨時拆卸,春天踏青,夏天賞荷,秋天祭楓,冬天則可在底下輔上厚厚的狐狸皮褥子觀雪賞梅,那圍帳自然這般招待就算在上面的貴族之間都算是極隆重的了。

  果然撤了頂帳和四周的帳幔,雖未見到月朗星稀,卻正可以岩洞中特殊的地貌,甚至可以看到屋樑石柱上鑲嵌著的五色寶石,燈火微暗,略微折射出奇異富麗的光茫來,耀著屋中奢華的陳設,屋子的設計者技藝高超,還從外面引來一半米寬的活水,開成小溪流穿過屋子正中,將屋子正好分成生活區和活動區,溪中流動著幾尾五采斑斕的長尾大魚,樣子同金龍極相似,只是個頭小得多,尾、鰭比金魚更飄逸些,溪中白玉鋪底,刻著纏枝西番蓮,中間是二尾神龍戲著一隻巨大的鳳凰,趣味生動,皆顯示著這位元夫人地位不凡。

  瑤姬的高高地居中而臥,斜倚在大紅金錢蟒枕上,姣軀宛若春夜遠山般起伏動人,我坐在下階,前面擺著一隻梅花小幾,二侍者一人備了些精美酒菜,另有一人捧了鎏金紅泥託盤上來:「稟告夫人,聖上剛賞下今年新進的紗衣和雲錦,宮主親自送過來了。」

  瑤姬冷笑一聲:「他可有心了,不過送來得可真是時候,你且去跟宮主說,今兒個有晉花妃陪我坐圍子喝茶賞歌舞,叫宮主就不必過來湊熱鬧了,若是大爺來了,你們也擋著,今兒個我累得慌,誰也不見。」

  她明明說是很累,卻懶懶地起身,微擰曼妙的身材,那二婢女立刻舉起一堆華麗的毫紗在她身上比著,其中一個稍矮的歡快道:「夫人,今年這紗真不錯,咱們用這紗作件白鶴外罩披紗,再用這銀紅色兒的雲錦做件織金牡丹裙穿在裡頭,夫人身材好,選根五彩絲攢花結穗宮絛子束緊婀娜楚腰,墜上聖上賞的那塊大翡翠鳳凰花枝佩,可不比天仙還漂亮?恐怕上面的哪位夫人都比不上咱們。」

  這位侍者聲音婉轉動,卻像黃鶯鳥似的抹了蜜。另一位侍者只是沉默不語。

  在這地宮規極其森嚴,眾侍者皆沉默如金,唯此女出言如珠,如黃鶯一般,可見瑤姬對這位侍者顯然分外偏愛,只聽她笑道:「瞧黃鶯兒這小嘴甜的!不像雀兒似的悶葫蘆,雀兒你再不說話,我就給你起名叫啞巴兒。」

  另一位侍者只是不語,微垂下頭。

  雀兒?那個能說會道的還真叫黃鶯兒麼,起名字有學問哪!

  瑤姬圍著輕紗轉了一圈,又看了看織綿,用塗了丹蔻的蘭花指,還真掂了那塊大翡翠鳳凰花枝佩比了比顏色,點頭道:「聽說今年內務府禦賞的全是輕紗,只有親王以及一品功臣以上又另加了雲錦,想必也是為了開國艱難,這雲錦可是吳地貢物,現為張之嚴之偽朝所據,固本難得,恐怕這是君氏的舊物,也就是夫人從嫁妝裡所抽的珍品吧。」

  不虧是地下之王母,消息非常之靈通,戰事吃緊,這輕紗,雲錦確實算是我的嫁妝吧。

  原氏表面風光地大賞天下,可是當錦繡將國庫秘帳交與我時,那虧空讓我都大吃一驚,我的暗人也證實了這一點,就連珍珠都私底下告訴過我國庫非常吃緊,軍晌、糧草缺乏嚴重,于飛燕無私地把皇上的所賜之物全部變現用於糧草補給,這也是原青江對於飛燕大加稱讚的另一個原因。

  韓先生則暗示要我捐點錢給原非白掙掙面子,我親妹子錦繡則是明著要,於是我進門的第一件事就捐了財產明帳上所有的流動資金作了嫁妝(暗帳暫且不表),現在正穩穩地躺在兵部的府庫中,原非白知道後便沉著臉同韓先生及眾門客,爭辨了好幾十次,甚至同當今聖上也上秘表了幾次,替我嚴正聲明我的家財已為原氏耗盡,暗示不准再有家人再動我銀子的腦筋,為次他充滿歉意地鼓勵我繼續暗中把我的產業經營下去,在非白的幫助下,聖上便同意君氏的請求,任命君氏為皇商作為彌補,以免我被他老爹和我妹妹用各種名義壓榨乾淨。

  原非白曾經冷笑對我說道:「我原非白此生最不願意欠女人之情,尤其是你的。」

  他怕語氣過重,過了一會兒便充滿歉意地放低語氣說道:「對不住,回原家果真拖累了你。」

  原非白歎了一口氣,「若你真成了相夫教子的女人,你便不是你了,想是便再看不見你臉上的笑容,木槿,其實那時在瓜洲的你可當真萬分美麗呢。」

  然而,段月容不止一次在信中諷刺我是花癡二百五,活該被原非白這個拆白党還有原家騙個乾淨,倒難為他記得我跟他提過的關於拆白党的來由,於是我在回信中「誠摯」地感謝他提前同我分了財產,保存了實力,無私地遵從了現代新婚姻法,(當然,他段月容理解的新婚姻法是不但提倡婦女自強自立,而且還要為夫君奉獻一切的「深刻內涵」,以前我同他提起過的時候,他相當贊成並擁護,並且理直氣壯地認為如果這一法律在大理實行,那麼將來有一天他解散後宮會為國家節約一大筆錢),於是他客氣地又在回信中表明瞭自己自然是高瞻遠矚的,不過是為了讓我少敗點家,替夕顏盡可能地多留下點將來殺光原家人的資本,這樣才能讓我更痛苦,所以留給我的錢算是賞給我的嫁妝,好歹我也跟了他幾年,我若未被原折白黨整死,到時原家人倒臺了,我衣衫襤褸,流落街頭,沿街乞討時,好賴也有點路費趕回來才能哭著求我和夕顏原諒云云……

  那封信愣把我氣得好幾天睡不著覺,反正我們挖苦諷刺升級到污辱漫駡,來來回回地幾十封信,最後雙方都覺得沒完沒了,才改了話題。

  言歸正轉,我估計對外而言司馬氏是原氏最大的秘密,可是對於司馬氏與原氏互相之間基本就透明了,可能連某位主子放個屁,這地下的老少爺們都能清楚地知道是哪個放的。

  我曾聽暗神說過瑤姬夫人今年四十有二了,可光看這身材可實在是曼妙多姿,性感直逼魔鬼,反正比我的要好看多了,而那個黃鶯兒所建議的這種搭配的確最顯身材。

  我便含笑輕點了點頭,表示默認:「夫人穿著這輕紗雲錦必定姿容煥,貴不可言。」

  瑤姬淡然一笑,沒有回復我,只是回到座位上,略一擺手,一陣雅樂響起,那二位侍者便翩然起舞,跳起那嬌美柔和的綠腰舞。

  雖戴著面具,未見容貌,卻見二人身姿亭亭玉立,加上高強的武功底子,只覺二人輕盈若飛,徐緩舒發,漸漸由緩至疾,舞在半空之中,若仙子下凡。

  讚歎之餘,內心一放鬆,略轉目光,眼角餘光處忽覺好像有無數人正看著我,猛一轉頭,頓時輕呼出聲,原來我左邊的牆壁上大紫緞子被揭了去,竟貼了無數的面具,很顯然,暗宮中人那怪異的心理全體現在裝修風格上了。

  每一張面具自然長得都不一樣,表現了不同的人物,可是這種風格也夠瘮人的,哥特風格在其面前變得非常無力,巴羅克風格無法體現其張揚的百分之一來。

  在黔中的君家寨,家家戶戶農閒裡就喜歡拿後山的竹片子編些小玩意兒,或是挖些斷根做些根雕,有些高手比如龍道三兄弟的手藝,聞名鄰近山頭,有時候連隔壁山頭的少數民族頭人家都會親自派人到君家寨來定購,更別說那天人以及修羅們的巨像,還有石壁的壁畫,精美的石刻,以及眼前鬼斧神工的面具,都表現了司馬家後人驚人的藝術天分。

  前世有一個網路寫手的朋友海包子曾經激動地告訴過我,搞藝術是需要一些不幸的,因為只有不幸的經歷才能催生出藝術家內心深處的感懷和激情。

  前世有一個網路寫手的朋友海包子曾經激動地告訴過我,搞藝術是需要一些不幸的,因為只有不幸的經歷才能催生出藝術家內心深處的感懷和激情。

  我現在深深感到那些話多多少少有點道理,而這裡的每一幅面具更是我兩世所見過的精品的,裡面的面容雖各有千秋,但每一個人物的表情皆詮釋得微妙微肖,怒者痛苦而扭曲,哀者則仿佛痛斷肝腸。

  「這些陶面具不知為何人所作,精美絕倫到在其次,勝在神韻如此動人呐。」我不由出口問道:「莫非是夫人所作?」

  那瑤姬點了一下頭,微微一笑:「這裡暗無天日的,漫漫長夜……總歸要為自己找一些事做。」

  我又贊了幾句,假意盯著面具看,希望能找到一些端倪,好儘早脫身。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