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二七二


  那虎子嘟著嘴辯解道:「你們不要胡說,她壓壞了俺好不容易找到的天麻,俺要她賠,賠不出來,就拿她的人抵債。」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怎麼抵啊,給大哥作小,你阿娘肯定就打翻醋罎子了,還是當你媳婦吧。」

  又有人歎道:「不虧是大哥的種啊,第一次出門,就搶一這麼大的媳婦兒,我說怎麼這麼久不回家呢,原來忙著疼媳婦呢。」

  那個叫虎子的少年黑黝黝的小臉又漸漸漲得痛紅,不停地跺著小腳:「快別亂說了,阿娘知道要打死俺了,你們看她是紫眼睛的,俺想著她可能是奸細才綁她回來給爹看的,雪狼叔叔也說要等阿爹回來再看。」

  此話一出,那幾個壯漢就立時收了談笑的風聲,都改用那犀利的眼神盯上我,如同看著怪物。

  我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試著發聲道:「這位小兄弟,這位夫人,還有各位好漢,我不是壞人,可否先給我喝點水。」

  雪狼冷冷地開口道:「乾娘,我看這個紫眼睛的女人不簡單,為了咱們神穀,還是滅了的好。」

  那個紅翠奶奶走過來,抬起我的頭來左看右看,問道:「閨女,叫什麼名啊。」

  我望向紅翠奶奶的眼,只見一汪深邃,不可見底,我便平靜答道:「我叫金木花,是西安人氏,東離山的土匪殺了我的家丁……」

  我又一次敘述了我掉入仙女湖的經過,最後誠懇道:「我絕非壞人,還望這位夫人出手相救。」

  我沒敢加上一個老字,須知古今中外,沒有一個女人願意被稱作老的,我也沒有說如果能替我送一封信到保利莊,我便能為小虎三天之內調來一批上等金天麻,因為不想再生支節,而且我要先見到蘭生。

  那紅翠奶奶卻忽地對我歎了口氣:「可憐見兒的,什麼人那麼毒的心腸把這麼好的一張臉給毀了。」

  我語塞,她卻一揮手,就要讓人給我鬆綁。

  「慢著,」雪狼還是那個酷樣子,冷冷道:「若是尋常的婦道人家,家人遭劫,安能如此鎮定安然,毫無驚慌之態,而且紫瞳之人,便是西域也少有之,故而此女斷非常人。」

  「您再看她的傷口,」雪狼撕開我的肩上的衣服,我忍住疼痛竭力甩開他的手,他冷哼一聲:「這肯定不是東離山的土匪做的,因為就連烏八喜那樣的女土匪都不會使用這種刺客專用的如紙片一般極細的軟劍,那兇手定然是一個職業殺手,故而出劍又狠又准。」

  他再一次反扭著我的手,另一手扣緊我的肩上傷,立時血流如注,我痛叫出聲,他卻厲聲咆哮道:「快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用餘光一掃周圍,瞄到黑壓壓的女人堆,便忍痛:「不瞞諸位,我相公是個三心二意的主,名義上為我請了一個女保鏢,其實暗地裡同她搞七拈三,後來東離山的法舟要抓我做壓塞夫人,我拼死不從,跳到仙女湖險灘,躲過了這群匪人,眼看爬上了岸,見到了那個女保鏢,她便稱我相公趕來時暗中害我,我便落到了湖裡,然後順水流落至此。」

  對不起,段月容,你的風流韻事借我說道說道,反正60%也是正確的,話到最後,已經帶著哭腔,因為我的手快斷了,神啊!這是真疼啊:「各位好漢,奶奶,我沒有辦法回我相公那裡去,因為不知道他是不是同那女保鏢勾結了,我就怕他等我回去,殺了我好扶正她。」

  眾人聽得一愣一愣,許多女人的眼中顯然出現了同情的淚光,有一個女人恨恨到:「傷人命的狐媚子。」

  連男人也睜大了眼睛:「你家男人真沒用啊。」

  「雪狼叔叔,快放手啊,她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虎子的聲音大叫著:「你要把她的手拗斷了。」

  「虎子,戰場上哪有男女之分?我等當年也是刀尖上舔血過來的,如今安穩日子過久了,便不分好賴了嗎,有眼無珠了麼?」雪狼環視四周,眾人立時噤若寒蟬,目光中一片肅然。

  我心中疑惑,看來這幫子人以前也並非什麼普通老百姓哪。

  雪狼的三角眼瞟向虎子,厲聲喝道:「手無縛雞之力?哼!你看她的左手指骨發達,小臂有力,定是個善射之人。」

  「這位好漢,我家相公發跡以前我一直以種地洗衣為生來養活我們全家的啊。」這也是實話啊!

  我的頭開始暈了起來,依稀聽到有人嘻嘻笑道:「行啦!雪狼,我知道是為了我們神穀好,差不多得了,她在神穀裡,我們一大幫子人看著她又能怎麼樣?」

  那人的聲音輕輕鬆松地,便把緊張的局面掃了個光,正個紅翠的老婦,眾人也附合著她。

  「乾娘可想好了,如若鬆綁,必是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想好了,」老太太使勁點著頭,摸著小兔和虎子:「你大哥兩口子出去辦事兒到現在都沒有回,我要找個人做家務,再說虎子他娘再過幾個月就要生了,也做不動家事,家裡就指著她做粗活了。」

  然後那個雪狼就噎在那裡,瞪了半天眼睛,一甩手放開了我,忿然道:「罷了,隨您老吧。」

  然後風一陣轉身走進神穀,轉眼消失在眼前,有人扶我起來,我睜開眼睛,還是那個臉上塗了滿了白粉的老婦人,她讓人遞上半瓢水,我搶過來作驢馬飲。

  周圍的人又多了一圈,看著我都像是在看動物園裡新來的動物,不知何時一群小孩依次跑到虎子那裡,叫著「虎子哥」回來啦,個個都用崇拜的眼神仰望著虎子,虎子昂著頭,享受著被敬仰的感覺,直到他的小兔子妹妹因為被他忽視太久而而哇哇大哭,他這才回過神來抱著她離開人群。

  「奶奶,這裡風大,咱們快抱妹妹回去啦。」小老虎親親小兔子的臉,細細哄著:「小兔子不哭,虎子哥哥給你帶野山地回來啦。」

  我暗歎一聲,這黑小子還真是個好哥哥,他讓我想起我那黑大哥了。

  我和錦繡剛剛到紫棲山莊時就被迫分開了,再見面時已是一個月後。

  那時還是大哥二哥送她過來的,碧瑩躺在床上只剩下半條命,錦繡一開始怎麼也不肯看我,我哄了她半天也不理我。

  我有些生氣,便強捧著她的小臉,卻悚然發現那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紫琉璃的眼中流出,我那時還以為她還在怪我沒本事去紫園同她會和,壓根沒有想過她的遭遇生不如死,於是當時的我只是心疼得像貓抓似地陪著她一起哭。

  大哥和二哥都長高了一圈,身上都穿著斬新的子弟兵服,腳上也套上了上好的練武鞋,二哥比以往更俊美,也更沉默寡言,坐在床沿上,默默地看著氣若遊絲的碧瑩,天狼星一般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彩。

  只有大哥還是笑得那樣明朗,可是卻掩不住臉上和身上的淤傷,我從周大娘那裡知道,東營那個冷酷勢利的教頭天天當著眾人的面休辱他:屄養的蠻貨,他的臉上身上便往往帶著這些反抗的傷痕堅難生活著,可是他卻從來沒有向我們訴過一聲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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