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二三八


  「你知道淑琪對我的份量,你也猜到我早晚會找到她的,」他緩緩站了起來,面對著宋明磊:「所以你讓她戴上這只手鐲,就是為了,為了讓我對她手下留情?」

  他冷冷地甩開花木槿的手,上前一步,提溜起宋明磊的前襟,恨恨道:「為什麼,她長得這樣醜陋瘦小,根本像只瘦猴子,根本不算美女,更別說同非煙相比,你為什麼要這麼喜歡她,這樣來保護他。」

  「你誤會了,清。」宋明磊歎氣道,輕輕將原非清的手松了開來,然後握緊放到胸前:「清,我要留著他對付三瘸子。」

  「胡說,你胡說。」原非清的淚水灑下,使勁掙開他的手:「你若要對付三瘸子,你為何不早對我說。為何要用淑琪的手鐲來勾起我的舊事,好讓我下不了手。」

  蘭生的手腳越來越自如,心下也越來越駭然,心說這個原非清怎麼這麼像個娘們,同宋明磊拉扯不清?

  宋明磊複又上前一步,沉聲道:「我若不這樣做,只怕你早殺了她了,她若一死,三瘸子便將我們的秘密全部公諸於世了。」

  「清,你知道我最想做的是什麼嗎?」宋明磊執起原非清的手,誠摯道:「我最想做的便是看到你皇袍加身,一統天下,那樣,還有誰會來奪走你心愛之物,還有誰會來分開我們呢?」

  原非清的臉色漸漸緩了下來,充滿希冀地反握住宋明磊的手:「你說得可當真?」

  宋明磊再次綻開笑容,目光深隧起來,微俯身,就在蘭生眼前,深深吻上原非清的唇,蘭生本已活絡自如的手腳,就此僵在那裡。

  蘭生緊緊閉上眼,連呼吸都幾乎要忘了,腦中一片充血,只聽耳邊兩個男人的粗重的喘息之聲不斷,過了一會,原非清的聲音柔柔傳來:「磊,你現在越來越大膽了。」

  「跟我回去吧,」宋明磊的聲音輕笑著:「非煙等我們都等急了。」

  蘭生微睜眼,卻見宋明磊替原非清整了整衣衫,然後拉著他的手,就要往前走,原非清上前兩步,忽地停住了,宋明磊疑惑地看著他。

  原非清猛然掙脫他的手,回首提起那把珠光寶器的匕首直指花木槿,宋明磊的面色驟變:「清,你……?」

  「磊,我信你,你說什麼,我都信你的。」原非清淒然道:「只是,我卻不信我自己了,我萬萬不能留下這個賤人來偷你的心。」

  說畢,那酬情在黑夜中銀光一閃,直奔花木槿的喉間,蘭生一下子跳了起來,想說聲住手,已經晚了。

  卻見暗夜中,戴著手鐲的手猛地一抬,匕首撞擊到手鐲發出一聲鏗鏘地巨響,餘音似要擊破人的耳膜,那手鐲一下子裂成兩半,原非清手中的酌情也被震飛出去,釘在蘭生的頭頂,黑色絲絨布被震了下來,夜明珠發出黃光來,眾人的眼前一亮,而花木槿的手臂上血流如注。

  眾人一愣之際,花木槿的身影卻如鬼寐一般從床上躍起,微揚手,原非清漂亮的臉上已出現一道血痕。

  花木槿一下子往他的胸口紮去,原非清血流如注,放聲痛叫,她稱機點住他的穴道,一手挾著他,一邊用那雙湛亮的紫痛冷冷地看著宋明磊道:「宋二哥,你若還想看到他活著皇袍加身,就勞架你放我出去?」

  卻見花木槿的手中握著一塊尖銳的綠色碎片,好似是打碎的翡翠台的碎片,蘭生募地振奮了起來,心道,這個花木槿是何時藏起了這塊碎玉片?

  他急急地取下頭頂的酬情,跳到花木槿身邊,試著獰笑地大聲道:「不錯,宋明磊,你若還想看到你的相好活著,就快點放我們倆出去!」

  月光照進竹屋,空氣中散發著樹木的清香,混雜著因為暴雨而新翻的泥土味道,我忍住手上的疼痛,握緊手中的碧玉碎片,直抵原非清的咽喉。

  原非清扭曲的臉上顯著恐懼和憎恨,咬牙切齒道:「你這個賤人,我要將你碎屍萬斷。」

  「好說,駙馬爺」我微俯身,看著他的眼冷笑道:「不過在你將我碎屍萬斷前,我必將你捅成個馬蜂窩,」

  宋明磊輕輕一笑,微前一步,如真似假地欣喜道:「四妹,原來你的手沒有事啊。」

  「有勞二哥關心,木槿的手是重重扭了下,但足以殺死你的寶貝『清』了,」我的手微動,原非清的臉上又多了一道血痕,下方立時傳來他的慘叫:「磊,快快救我,再這樣下去,這個賤人要劃花了我的臉。」

  那慘叫聲漸漸變成恐慌的咽泣。

  宋明磊終是停了下來,淡笑道:「你真得以為你能逃得出去嘛,我的好四妹?」

  「我的好二哥,確然我勝算無多,」我拉起手下的原非清,向前一步:「不過,既便是我活著逃不出你的金絲牢籠,不如就讓原家大少爺來陪葬,豈不快哉!豈不滑算?」

  「不錯,昊天侯,識相的快點讓路,」一旁傳來一聲奇怪的暴喝,我斜眼一看,是那個在我意識不怎麼清時,當作東營暗人而拉進來的小和尚。

  完了,我怎麼忘了還有這個和尚,帶著他怎麼逃得出去呢?

  窗外人影閃動,可能是宋明磊或是原非清的隨從發現了。

  該死,我表面依然強作鎮定,身上已是冷汗浹背。

  那個和尚卻懵然不知,依然信心倍增地學著我,對著宋明磊惡狠狠地喝著,「俺們有駙馬爺陪葬,賺……」

  宋明磊還著淡笑,天狼星一般地亮眸瞥向那和尚,他立時躲到我的身後「賺……賺了。」

  「四妹是怪二哥逼你吃那無憂散吧,」宋明磊對著我歎了一口氣,眼神微向窗外一飄:「只是四妹也當知,你那心上人並非如世人所想那般素絲無染,你也知道他同你那寶貝妹妹有過……」

  他頓了一頓,看著我的眼繼續道:「我們原家乃是天下第一的豪門大戶,又如何能容得下妹妹同段妖孽的七年過往,聽說二哥還有了一個小侄女,叫夕顏吧,比我家的重陽還要大上兩歲呢,」他滿懷婉惜地用那垂憐的目光俯視著我,宛如一個殷勤的兄長苦苦規勸不聽話的妹妹:「二哥只是想讓妹妹忘了那些傷心的往事,好從此自由自在地生活,為何四妹要這樣曲解二哥的一片苦心呢。」

  有人在我的心中割下深深地一刀口子,我抬眼再一次認認真真地看著眼前這個俊美的青年。

  曾幾何時,那曾是如水清澈的少年,那個在亂世中陪我沖下山去的勇敢溫和的二哥,變成了這樣一條卑鄙的毒蛇。

  「二哥!你可還記得那一年陪我下山時說得話!」我毫不留情地一拎原非清的白嫩的脖子,後者一陣痛呼。

  「那時四面南詔兵圍追堵截,我們十來個子弟兵眼看是活不成了,我又驚又怕,可是二哥混身是血,卻依然如明月清風,朗聲對我說,無論我吃多大的苦,受多大的罪,都不能遵守小五義的誓言,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慘然道,「那時的二哥對我說,只要活著就比什麼都好,想是二哥已然忘卻了,可是這八年來,木槿無時不刻不敢忘記,每每想起二哥對我說得這句話,便忍不住落淚,一直等著能有機會見到二哥,現在見著了,可是二哥已然面目全非了。」

  話到最後,我忍不住淚盈滿眶,一甩眼淚,大聲喝道:「當年那個陪我和那一千子弟兵沖下山去,重情重義,笑傲生死的宋明磊到哪裡去了。」

  宋明磊漸漸崩起了臉,凝著我的眼神微有恍忽間,就在這一刻,我如弦一般撞破窗櫺,沖了出去。

  我剛剛落地,宋明磊的身影撲過來,我手中的原非清猛擊我的胸脅,然後撲到宋明磊的懷中,我不敢逗留,施輕功向密林奔去,一側頭卻見身邊火速跟著一個光頭,卻是那個和尚,我微愣間。

  宋明磊的聲音從密林的那端遠遠傳來,卻是從未有過的的淒厲決絕:「木槿快回來,出了這屋子,我便保不住你了。」

  然後是原非清瘋狂地大叫:「給我殺了這個賤人。」

  我的體力漸漸不支,身後的黑影像幽魅纏身,不久落到我的下方,有人向我揮出利刃,我扭身握著玉碎片向後迎去,手中的碧玉塊被削成兩斷,眼看那人的利劍刺向我的前胸。

  然而那個死士忽然對我死瞪著眼,然後軟綿綿地倒了下去,露出身後站著一個血染僧袍的光頭少年,手持一柄珠光寶器的匕首。

  又是他,又是他救了我,他是誰。

  可是這個小和尚卻抖著身子跪在一地鮮血中,手中的匕首也掉落在血泊之中,他慌亂道:「貧僧殺人了,貧僧殺人了,我佛慈悲,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他白著一張臉,恍惚地席地打座就要念經,似要替那個殺手超度亡魂。

  我目瞪口呆,這哪裡時候超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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