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一二四


  「沒錯,我是可以同你一起繼續逃,也許你幫你的父王打回葉榆後,你一高興便會念在我們相識一場,當真送我回白三爺那裡,可是如果讓我眼睜睜地看著君家寨像西安城一樣被焚毀,我做不到,讓我像你一樣高高在上地看著一將功成萬骨枯,我也做不到,」夜風吹動我與他的發,我的淚水飄向他的白晰的臉頰,我笑了笑,「你說得對,我沒有辦法改變我的命盤,我也沒有辦法改變錦繡的,你的,初畫的,還有小五義的命盤,我毫無選擇地同你,還有錦繡生在這個可惡血腥的亂世裡,我的妹妹被辱,我的姐姐死在大漠,我的哥哥至今下落不明……這些或是沒辦法選擇,或是我選擇錯了……」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想起非白,更是泣不成聲。

  我抹了一下眼淚,堅定地說道:「但是至少我還有權利選擇去盡我的全力,不要讓君家寨這些善良的人們重蹈他們的命運,不要讓他們在亂世的鐵蹄下飽受欺淩,生不如死,哪怕我不成功,我也能有尊嚴地,光榮地死去。」

  段月容的眼中有著動容和一絲我看不懂的傷痛,我看著他,無限殷切地說道:「段月容,你瞭解南詔步兵和胡勇的打法,難道不能留下來陪我和君家寨一戰嗎?就看在你我最危急的時刻,君家寨也曾在救助過我們,不成嗎?」

  他哈哈大笑:「花木槿,你真是個天真的女人,在這世上,你若想活下去,心就要狠一些,就得一個人都不信,就要踩著別人的肩膀爬上去,所謂人不為已,天誅地滅,你真以為亂世裡,老天爺會放過這個村莊嗎?」

  「你別癡心妄想了,我不過是看在你同我也算有過情份,才來勸勸你,你不要以為這一路你幫著我,我便要為你留下送死。」

  我垂下眼瞼,心中失望不已,我面上淡笑了一下:「你說得對,我的確是癡心妄想,那我可不可以私人向你提個請求。」

  他背對著我,冷冷道:「你說來聽聽。」

  「夕顏,她……」我看著他的背影說道:「請你帶她走吧,這一路上若沒有她,我們也不會活到現在,現在看來我是不能再照顧她了,你帶著她可能也是麻煩,夕顏是個人見人愛的小精靈,萬一初畫的孩子一生下就死了,就煩請你將她送給初畫領養,就權當是我對她的安慰,好讓她多活些日子,也能為夕顏找個好媽媽,實在不行你也可以把夕顏交給布仲山寨,讓多吉拉少爺看在一場朋友的份上,替她找戶人家收留……」

  「我就知道你要我救這個臭東西。」他猛然轉過身來打斷了我,一改冷然的神情,憤恨地對我大聲吼道:「花木槿,你還是人嗎?我同你在一起這麼多日子,你難道不能把這些擔心顧慮,分給我一些嗎?」

  「段月容,我應該恭喜你馬上就能見到你的父王,打回葉榆榮登帝位了,你還有什麼讓我來替你擔心的呢?」我側頭看了一眼園中李樹茂盛,碧葉泛著月亮的銀光,心中無限慘然。

  我轉回頭來對他淡淡地微笑著,可是他猛然向前一步,抓著我的雙肩,厲聲道:「花木槿,你明明知道我心裡怎麼想的。」

  「只要你說一句話,我可以不介意你中了生生不離,帶你離開這個君家寨,然後我會讓你隨我一生,享盡榮華富貴,」他一下子摟我入懷:「我會想盡辦法找到那生生不離的解藥,我可以天天陪著你,寵你愛你,我討厭孩童,可是我知道你卻喜歡孩子,你若是喜歡,我可以准你為我生兒育女,生他十個八個夕顏,朝顏的也無妨,管他什麼君家寨,管他什麼原家兄弟,你為何不能多想想我呢?」

  他的吻瘋狂而充滿熱情,急切地想要我肯定的答案,我並沒有掙扎,等他放開了我,我摸著紅腫流血的嘴唇,望著他沉醉而迷離的眼,柔柔笑道:「也罷,段月容,這個吻就算是今生的紀念吧。」

  他愣在哪裡,身子有些發抖,眼神有著支離的恨意,他狠狠地推開了我:「本宮馬上就會美女權力唾手可得,誰會稀罕你這樣一個中毒的臭女人,我會帶走夕顏的,既然你一心要給君家寨陪葬,那就去死吧,你這個蠢女人。」

  我跌坐在地上,他對我大吼著,眼中的傷痛恨意難消,轉身跑開。

  我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想起那夜上元節,非玨最終也是離我而去,夜風拂亂了他的紅發,那發梢擋住了他慌亂得沒有一絲聚焦的眼神……

  這一回,大哥二哥也不可能會像天神一樣出現救我了,都走了……

  我懶懶地站起來,抬頭望向那明月中天,清華四射,不由想著,大戰之際,非白,你又在做什麼呢?

  霧裡看花花不發,碧簪終折玉成塵。

  今生今世,恐是到死我倆也不得再相見了……

  風拂起我的一縷亂髮,卻貼在我的臉上,我這才驚醒我的臉上早已是一片濕透。

  我舉起袖子默默地擦乾眼淚,平靜了內心,坐下來繼續靜默地削著箭頭……

  柔腸一寸千萬縷,往事傷魂淚千行。

  §第四十一章 風定落花深

  幾日裡,我們連夜做好了弓弩,拉到一線天那裡,落花坡的陷阱陣也有了起色,計畫中的最後一步,便是如果一線天和落花坡都不起作用,便將計就計地把他們引到寨子裡,那裡有庫存慶豐收以及過年用的爆竹,我們把竹子綁在在一起,亦可以將他們一網打進。

  這幾日段月容沒有再出現過,我想他可能已經開路前往南部苗疆了,好幾天沒見夕顏,我心裡好想夕顏,夜裡也總是夢見夕顏流著口水對我笑瘋的小臉。

  真想再抱起她肉鼓鼓的小身體,再摸摸她肥肥的小手,再聞聞她身上的奶香。

  也不知夕顏有沒有哭著叫爹爹。

  這一日,大戰前夕,我正在削竹箭,龍道忽然喚我到族長那裡去,說是有要事商議。

  我喏了一聲,跟在他身後,一路上卻見家家燈火通明,心中一聲長歎,這個不眠之夜,又有何人能安然而過呢?

  到了祠堂裡,族長正凝視著祖宗的牌位默然不語。

  我上前對族長一躬身:「族長,莫問前來,請問何事吩咐。」

  族長回過頭來,對我一笑:「今天想對先生說一件要事。」

  我正要問什麼事,族長說了句跟我來,便帶我進了一間暗房。

  房裡有一張長長的供桌,桌上擺著香案,燭臺,桌上方正供著一幅微微有些發黃的畫,畫中一個俊美的青年,衣帶當風,栩栩如生,對我們和藹微笑。

  我疑惑地看著,那幅畫為什麼看上去很眼熟啊?

  族長給那幅畫恭敬地上了一柱香,對我說道:「連日來莫先生為我君家寨,出了這許多好點子,定不是普通人。」

  我搖搖手:「族長繆贊了,莫問只是有些鬼主意罷了,如果沒有君家寨的救助,莫問妻女早就命喪黃泉了。」

  我向他一躬到底,族長看著我的眼睛說道:「莫先生不是君家寨的人,其實完全可以同小段王爺一般離去,可是莫先生留下來同我君家寨同生共死,現在在我們先祖的恩人面前,樹濤代表族人向莫先生道謝了。」

  我大吃一驚,不由後退一步,愣在哪裡,心想這個族長是何時發現的呢?可是現在大戰之際,我若再相瞞,也說不過去了。

  當下,我羞愧地跪倒在地:「對不起,族長,說到底,都是莫問同小段王爺將胡勇引入這蘭郡的,族長請責罰吧。」

  族長微微一笑,長歎一聲地扶起我:「先生給娃娃們上課時,我便覺得先生不是一般人。」

  我不由問道:「請問族長是如何識破小段王爺的?」

  族長苦笑連連:「小段王爺裝得再像,可是他……唉!翠花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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