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五一


  嗯?!原非玨同學這此回來變化很大呀!不但比以往更加豐神如玉,連吃穿用度也比之以往不同了,只見他穿著一身月白錦袍,外罩銀色軟煙羅紗衫,斜坐在大紅織綿富麗團紋的波斯地毯上,神情慵懶,一手支頭,一手拿著一盞雕紋精美的金托玉爵杯,而雙手上都帶滿了五色寶石的戒指,在火光下閃閃發光,怎麼看,都有點像,有點像阿凡提裡瘦了身的巴依老爺。

  而他槐梧健壯的身邊緊緊挨著一個窈窕娉婷、花朵兒一般的宮妝麗人,那麗人頭上挽著京城最流行的,繁複華麗的烏雲髻,身上著大紅通袖麒麟袍、鵝黃織錦拖邊裙子,玉帶宮靴,翠珠鳳譬,因是坐在地毯上,金蓮三寸隨便一勾,鞋尖便露出龍眼大的兩顆圓潤明珠,顫顫委委地搖著,好不耀眼。

  而右中坐著一個滿臉酒暈的青年,天藍金壽紗外套,大紅金蟒結羅長袍,玉帶雲靴,錦帽微斜,雙眼色迷迷地盯著場中旋舞疾飛地四個波斯舞娘,一邊打著酒嗝,一邊口中叫著好,手中玉爵杯微傾,瓊漿玉液溢了出來,酒香混合著舞女身上的香粉味,衝擊著我的敏感的鼻子,伴著女子的格格嬌笑,空氣中流竄著一種令人暖味的旎旖,那令人熱血沸騰的靡麗散步在玉北齋的每個角落。

  我心中一緊,原非玨這弱視竟敢背著我找三陪???

  我的好心情正一點一點地墜向馬里亞納海溝,我繼續咬牙切齒地看下去,那醉了七八分的青年,抱著身前的鑲琉璃銅壺,咯咯笑著:「非玨,你真是好福氣,身邊美女如雲,你這個丫頭,竟是羞花閉月,西施不讓。」他說著說著便抓住了正給他斟酒的碧瑩,碧瑩嚇得驚叫一聲,怎麼也掙脫不了:「非玨,把這個丫頭送給我吧,我用我王府裡十個美女給你交換如何?」

  一直清淺微笑的非玨,笑容不變,但眼中閃過一絲惱恨,哈哈一笑:「本緒小王爺,我這玉北齋裡統共就這麼一個粗使丫頭,如何與你王府裡的豔姝相比,還是我把這幾個母皇送我的豔舞冠姬送與你吧?」不等軒轅本緒回應,非玨已向那四個舞姬使了個眼色,四人立刻綻放出最妖豔攝魂的笑容,團團圍住了軒轅本緒,雪白迷人的身體蹭著他,拖著他到場中跳起舞來,碧瑩這才驚魂未定地得以脫身。

  一曲舞罷,樂呵呵地軒轅本緒跌跌撞撞地回來了,不過好像神智更清醒了,待喝了一口波斯美人手中的酒,懵然地轉頭轉腦看了一陣,又問非玨:「唉?那美女呢?我記得她叫碧瑩的吧,真是碧玉瑩潤,人如其名啊,你如何將此等美人作粗使丫頭,當真是糟蹋了,還是送與我吧,這麼著吧!我再給你五個精於廚藝,妙解宮商的宮人換了她便是……啊……」

  「王兄,你喝醉啦……不怕王嫂啦?還有你忘了父王怎麼囑咐你來著,你倒好,正事未辦成,倒先看上人家原四公子的丫環了。」軒轅淑儀嬌聲捏著軒轅本緒的耳朵,本緒小同志痛叫出聲,酒醒了不少,面上呆愣了一陣,不悅地瞥了一眼軒轅淑儀,卻絕不再提要碧瑩,非玨朗笑出聲,我這才想起原非白對我說過靖夏王爺的小兒子,軒轅本緒,出了名的好色,又是出了名的懼內,是京城有名的紈絝子弟。

  我心中暗想,這位靖夏小王爺素來與非白交好,今日為何到非玨的府上來,那原非白還說是去應酬靖夏王爺和小王爺,卻不告訴我這京城名媛軒轅淑儀也來了,看原非玨和軒轅淑儀聊天那親熱勁,絕對是舊識啊,可是連他也從不告訴我他與軒轅兄妹很熟。

  果然,是男人就都有撒謊的本色,我這才想起,既然宴會結束,非白定已回到西楓苑了,他也許已經發現我失蹤了,這回正到處找人呢。

  正在猶豫著要不要回去,只聽小王爺清了清喉嚨:「非玨啊,我父王可馬上就要正式給原候爺提親了,放心吧,我家淑環可比淑儀要溫柔漂亮多了,你莫要看著淑儀,心裡怛心未來的突厥皇后像她似得是個刁蠻丫頭。」

  仿佛有人突然從頭頂上給我澆了一大桶水,而那水冰冰冷冷地,好像立刻凍成一枚鋒利的冰棱,刺破了我的心臟,我在那裡不由自主地發著抖。

  非玨在哪裡輕輕一笑:「淑環妹妹可是皇族第一美女,非玨如何當配。」

  軒轅淑儀抿嘴一笑:「非玨哥哥,你可有六年沒見著淑環姐姐了吧,還記得嗎,你小時候老把我們搞錯。」

  非玨喝了一口酒,平靜無波道:「不是我老搞錯,是你們倆老愛戲弄我罷了,我可記得你們倆沒事就愛往三瘸……三哥那裡去找他玩兒。」

  軒轅淑儀臉色一僵,尷尬地笑了幾聲:「非玨哥真愛記仇,我們只是心憐非白哥哥腿腳不便,怕沒人找他玩罷了。」

  軒轅本緒笑著給非玨親自斟了一杯酒:「非玨,小女孩兒家的懂什麼,你莫要和她們一般計較,莫非嫌淑環品貌不夠當突厥皇后?」

  非玨輕輕一笑:「非玨自小駑鈍,哪裡敢嫌棄皇族公族,更何況是淑環那樣天姿國色的品貌,只是三哥早就到了適婚年齡,兄長尚未成親,非玨如何敢僭越,他的腿腳不便,更需要人照顧,淑環從小也喜歡他,不如先讓淑環嫁與非白吧,至於我嘛,等再過幾年讓母后做主便是了。」一邊說著,他一邊嘻嘻笑著猛給軒轅兄妹斟酒,那軒轅淑儀眼中閃過一絲驚慌,同他的哥哥面面相覷,有點不知所措。

  非玨四兩拔千金地將淑環郡主推給原非白,我不由得在樹上捂住了嘴,以阻止快樂的笑聲洩露,這弱視現在怎麼這麼能說會道啊。

  軒轅本緒嘿嘿強笑了幾聲:「莫非是為了那個叫碧瑩的美人?」

  非玨眼中忽地放出一絲詭異,非常令人疑惑地歎了一口氣,正要開口。

  軒轅本緒卻瀟灑地一甩沾滿美酒瓊漿的大袖袍:「非玨,如此美人,要寵要疼,為兄的甚是理解,的確楚腰婀娜,不盈一握,擁在懷中定是讓人消魂不已……」

  軒轅本緒在哪裡一臉神往的色相,在軒轅淑儀咳了幾下後,回過神來,正色道:「只是,江山美人孰輕孰重呢,非玨你心中應是有數啊!東突厥摩尼亞赫可汗當年謀朝篡位,殺父弑君,他為了獨掌大權,竟然把太子和可汗的人頭掛在城頭上,還逼迫你母皇當作宮庭舞女賣到波斯,是果爾仁和原候爺的拼死相護,才從波斯逃回西突厥稱帝。」我聽得心驚肉跳,放眼看去,非玨也是咬牙切齒,恨聲喝道:「摩尼亞赫,我必生食你血肉,一血我母皇的恥辱。」

  軒轅本緒在那裡沉痛地歎了口氣,卻不時揣磨著非玨的臉色,接著道:「現如今,東突厥殘忍好戰,時時欺辱你母后的西突厥,又屢次擾我大東庭的邊界,皇上和太后平時素來疼愛淑環,你也知道東庭向來不會有真公主和親,如今卻為了你破個大例,只要你點個頭,他便封淑環為大義公主,到時你帶著淑環回西突厥榮登大寶,你我兩家便是親上加親,只要和我東庭聯手,一舉殲滅摩尼亞赫,為你母皇血恥,豈不兩全齊美?」

  非玨在那裡沉思不語,我的心意沉沉,這時果爾仁來到近前,他一向高傲,這次卻親自為軒轅本緒恭敬地斟了一杯酒:「王爺美意,老臣為少主謝過,但請王爺放心,待老臣回過女皇,一個月內必有佳音。」

  非玨猛地抬起頭來,厲聲喝道:「果爾仁,你胡說什麼,母皇還未知曉此事,你怎地就確信她會同意?」

  他的這一聲大喝,所有人都被驚了一跳,四周突然詭異地靜了下來,舞女們停止了旋轉,呆在中場,害怕地看向非玨,連西域樂匠也忘了演奏,然後所有人都紛紛跪倒在地,三呼少主息怒。

  果爾仁亦單膝跪地,但卻毫無懼色,目光如炬地看著非玨:「少主,老奴真得是胡說嗎?素有雅名的小王爺和淑儀郡主都尚且知道哈爾和林之恥,難道身為西突厥的繼承人,少主您反而忘了您母皇所受的屈辱了嗎?」

  他漸漸亦加重了語氣,說到後來幾乎是從牙齒中迸出來的,非玨額頭青筋爆跳,卻不再說話,只是在一邊猛地灌酒。軒轅本緒有點嚇著了,而軒轅淑儀看著非玨,唇邊露出一絲輕笑。

  阿米爾站起來急呼:「快奏樂啊,你們愣著做什麼,快跳啊!」

  歡快的音樂又起,舞娘們的笑聲傳來,腰肢扭得更是勾魂攝魄,那清脆急促的腰鈴隨著狂放的節奏,穿破這夜空,仿佛要驚破我的一腔春夢。

  我已記不清是怎麼下得那棵大樹,走了多少路,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我已在莫愁湖邊,明月高懸,湖面上我形單影隻,旁邊大榆樹靜默無聲,我輕扶上粗糙的樹幹,嘴邊溢出一絲輕笑,原來我竟鬼使神差地來到了,第一次認識非玨的地方。

  有人說過,所謂愛情不過是荷爾蒙作用的化學反應,不過是促進人類繁衍後代的一種催化劑。

  歲月婉延到現代,古今中外的人們依然在熱血沸騰地吟詠歌頌著愛情,然而愛情在很多人的心中已悄悄地蛻變成了一種激情。

  在前世,很多人告訴我愛情最多不過三五年時間,然後就會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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