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四四


  紫瞳佳人的銀劍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隨著原非白驚才絕豔的琴藝,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

  一曲終了,我們每一個人都還沉浸在那美輪美奐的劍舞中,我感動得熱淚盈眶,回首正要同原非白說話,卻見他在那裡凝視著錦繡,而錦繡也是一徑回望著他,他們的眼神竟如此深切糾纏,火花四濺,但一瞬即逝,她如常微笑地回到座位上落坐,原非白亦含笑讚歎錦繡的劍舞得已入化境。

  我的心中卻劇烈地顫抖了起來,錦繡這樣一個絕代美人,武功絕世,溫婉可人,與原非白本是相得益彰,我忽地想起山洞中他昏迷中癡癡地呼喚著悠悠的名字……

  那悠悠,那悠悠……會不會是我聽錯了,而是繡繡呢?

  素輝曾說過原非白曾有一個紅顏知己,經常和三爺關在賞心閣裡彈琴畫畫,有時亦切磋武藝什麼的……

  這就是為什麼他們倆一琴一劍如此默契的原因嗎?………

  我案下的手無意識地抓緊了裙子……

  「木姑娘,你的臉色怎麼這麼白?」韋虎的聲音自耳邊傳來,原來他正跟我倒著酒,我立時回了神,和眾人一起一徑叫好,心中卻如一把利刃割開了一道口子。

  難道除夕那夜,錦繡所說的心上人根本不是將軍,而是,而是原非白?

  那阿米爾很顯然還記上次的祼體之仇,趁我在發愣,而大家都在誇錦繡和原非白的琴劍配合得如斯高妙之時,他忽地來一句,不知木姑娘在這七夕之夜有何智巧之物來供七娘娘?

  於是眾人都齊刷刷地看向我,而我只好在那裡默然汗顏。

  那廂裡阿米爾正洋洋得意,素輝忽然出聲道:「我家木姑娘滿腹經綸,虛懷若谷,那些尋常女子的玩意有何可比,只不過怕取出來嚇傻了你這個土包子。」

  我正要辯解,錦繡卻輕輕一笑:「家姊自幼性喜擺弄些新奇玩意兒,不知三爺可見著了她的那只筆,七歲那年生辰,爹爹問我倆要什麼,我便說要那糖人,可她硬是什麼也不要,就是央爹爹買下鄰村大叔頭上攢的羽毛,後來我們才知道原來那是一支筆。」

  原非白向我轉過頭來,了然輕笑。

  這時素輝和韋虎二人交頭接耳一陣,那素輝跑出來,跪在我的眼前,只聽他說:「姑娘,魯元已製成了您要的珠弩,何不拿出來以爭智巧?」說罷挑釁地看著阿米爾。

  我回過神來,看向原非白,徵詢他的意見,而他欣然同意,我便向韋虎點點頭,魯元立時去屋中興奮異常地取了一盒鐵匣子出來。

  我暗歎一聲,正要接過鐵匣,沒想到魯元好似捧著自己的孩子,我強掙了幾下,他才戀戀不捨地放開手。

  我強笑著向原非白走過去:「三爺,今兒七巧,木槿駑鈍,女孩子家的玩意還真拿不出手,幸好,這幾天我和韋壯士,魯壯士一起為三爺設計的護腕做出來了,索性就供給七娘娘,順便提前送給三爺吧!」

  我打開鐵匣子,取出一幅銀光閃閃的腕縛,上面淺浮雕著二龍戲珠及海水江崖流雲紋,粗看上去便是一付普通的護腕,我小心地替原非白帶上,扣上暗扣,然後扶著他的手指向院中一盞白帽方燈,輕輕將他的手往下一掰,立時觸動機關,珠弩連射十支小鐵箭,力道狠准,那盞白帽方燈已碎成多片,掉在地上,那火慢慢引燃燈身,在眾人的驚駭中燃成灰燼。

  我平靜地回到我的座位,眾人的目光各不相同地投在我的身上,有讚賞,有駭然,有深思……

  而在這一刻,別人對我和我珠弩的看法也罷,目光也好,我根本已不在乎,因為此時此刻,原非白和錦繡相愛的想法,正在我的心中,起著某種化學反應,令我的心絞痛著,然後又迅速結痂,不斷沉澱著,使我措手不及。

  過了一會,原非白朗笑出聲:「你這個丫頭,怎的如此於眾不同,我當你和魯元,韋虎在一起做什麼新奇東西,卻是為了這個。」

  我微微一笑道:「木槿做這個是為了保護木槿這一世的親人,三爺雖武功蓋世,但終歸腿腳不便,如果一時一刻有賊人偷裘,而眾護衛不在身邊,這個珠弩亦可替我等保護三爺。」

  這是我的真心話,柳言生其人,十歲拜得名滿天下的金谷真人為師,十五歲即成名天下,十七歲那年調戲師娘而被逐出師門,從此投到連氏門下,連夫人十五歲那年,隨其陪嫁至原氏門中,武功名列江湖十大高手之內,為人陰狠狡詐,性喜漁色,猶擅施毒,絕技十裡飄香,除夫人外尋常人不得進其人三步之內。

  既然不可進其三步之內,此人又擅施毒,我便想唯有厲害的暗器可以殺死這個畜生,為錦繡報仇,故而讓張德茂拿去替我複製一份,複製的一份我要求加入毒藥及火藥,比給原非白的那件要可怕多了。

  另一方面,我曾想過,如果我復仇之後不能全身而退,自是再見不到原非白了,那做這個弩珠,也可算是我與他相識一場的紀念。

  眾人再也說不出話來,有些感慨地看著我倆,估計都以為我對原非白情深得比馬里亞納海溝還要深了。

  原非白凝視著我,在這一刻他的眼中似乎只有我,迷惑而深切,他伸手想來握我的手,而我趕緊嚇得撲過去壓住他的手,額角流汗地對他說著:「三,三爺,您,您可要注意,現在您的手腕上可多了件東西。」

  素輝撲哧一笑,接著大家被逗樂了,連原非白也對我朗笑出聲,輕輕問我這珠弩可有名字?

  我看著他瀲灩的鳳目,又看看錦繡,心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而你的心上人真得是錦繡的話,那就請你好好照顧她吧。

  於是我柔柔地對他笑道:「回三爺,這珠弩名曰長相守。」

  我看向錦繡,她也笑了,笑得那樣淒慘,沒有一絲笑意。

  夜空中劃過流星,我在心中默默許願,希望我能順利報仇,和錦繡一起離開這個原家。

  如果我真報完仇,和錦繡離開原家,那我還能再見到非玨嗎?

  原本在一旁興奮地看著我演示珠弩的魯元,忽然定定地看著錦繡,如同看到惡鬼一樣,燒毀的面容扭曲起來,他跳到中場,伸出滿是痂結的手,顫抖地指著錦繡嘶聲喊道:「你……你……你是那紫眼睛的惡魔,是你,是你殺了我魯家村一百三十二人,是你命手下奸殺了我們村裡所有的女子,連尚在繈褓的嬰兒也不放過,你這惡鬼,納命來……」

  他猛地沖向錦繡,這實在出乎在場每一個人的意料,喬萬早已一腳將他踢翻,出手如電連點十三處穴道,冷笑道:「你這骯髒的豎子,亦配碰錦姑娘?快說,是誰指使你前來行刺的?」

  魯元在地上吐著血沫,眼睛死死盯著錦繡:「是你,你這紫眼睛的惡魔,你化作灰燼我也不會認錯。」

  錦繡神色不變,緩緩地飲著酒,淡笑著:「你說我是殺你全家的兇手,那你說說我是何時何地因何去你家殺人了?」

  魯元口中食著塵土,眼中卻流出血淚:「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們魯家村人人皆是能工巧匠,只因你要我們幫你做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千重相思鎖,便在去年臘月十日,我交給你那鎖和匙後,殺了我滄州魯家村所有的人。」

  「那你可看清了兇手長什麼樣?」

  「你帶著面具,但你的紫瞳,我看得千真萬確。」

  我心中一驚,看著錦繡,而錦繡只是對喬萬說道:「喬爺,你可記得去年臘月十日,我們在做什麼嗎?」

  喬萬恭敬地答道:「回姑娘,去年年底,我等三千子弟兵正沖進司馬門內誅殺張氏逆賊,保衛帝都,哪裡去得什麼滄州不毛之地。」

  錦繡聳聳肩,一口飲盡杯中佳釀,輕蔑笑道:「天下紫瞳的何止我一人,君不聞大理段氏,聞名天下的四公子之一,紫月公子亦是天生一對紫瞳,西域亦又多是紫瞳藍眸之人,我看你是認錯人了,醜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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