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一六


  吃完餃子,玩了一會掰腕子,原非玨依然是贏少輸多,倒也不急,反而興致越來越濃了,宋明磊建議宴中女孩居多,不如讓男孩陪著一起玩行酒令抽花簽什麼的,于飛燕連聲大叫著:「大丈夫萬萬不可沉迷閨閣戲玩」之類的,被我和錦繡扯了幾下鬍子,只好小媳婦似地坐下,委屈地望著我,大將軍形象全無,原非玨同學本也想強烈反對,但見我坐在他身邊板著臉看他,以及燕子軍廣威將軍的下場,也只好扁扁嘴勉強同意。

  碧瑩拿了一個竹雕的籤筒來,裡面裝著象牙花名籤子,是錦繡前年送來的新年禮物,她搖了一搖,放在當中.又取過骰子來,盛在盒內,搖了一搖,揭開一看,裡面是五點,數至錦繡.錦繡便笑道:「各位兄姐,錦繡就僭越了。」

  說著,將筒搖了一搖,伸手掣出一根,大家一看,只見簽上畫著一支牡丹,題著「豔冠群芳」四字,下面又有鐫的小字一句唐詩,道是:任是無情也動人。又注雲:「在席諸位共賀一杯,此為群芳之冠。」大夥看了,都笑說:「這簽真准,錦繡原是長得風華絕代,貴不可言,也堪配牡丹花。」說著,大家共賀了一杯。

  我向錦繡使了個眼色,錦繡會意地笑著:「今日大夥難得聚首,三姐彈一曲為我們助興如何?」眾人也拍手叫好。

  我想這正是碧瑩向宋明磊展現才華的大好機會,便取了前幾年宋明磊送的那具古琴,我嚷嚷著要聽高山流水覓知音,因為這是她最拿手的曲子,定能向宋明磊以音喻情,眾人卻以為此曲頗合今日之聚,皆叫好,宋明磊但笑不語,碧瑩紅著臉道了聲現醜了,便彈了起來。

  這幾年碧瑩臥在病榻上,稍有精神便以此琴排解,當真如飛珠濺玉,輕落銀盤,餘音嫋嫋,繞梁三日不絕,一曲撫罷,眾人皆醉,連宋明磊的眼中也露出驚豔的神色來。

  錦繡擲了十九點,卻是宋明磊,在於飛燕同情的目光中,他輕輕一笑,用修長的手指,大方的抽出一根來,上面畫著一枝杏花,寫著「瑤池仙品」四字,我念出那小詩:日邊紅杏倚雲栽。

  注雲:「杏者,幸也,得此簽者,必得貴婿,在席者共賀一杯。」

  錦繡,初畫笑得直不起腰來,于飛燕和碧瑩目瞪口呆,原非玨亦是一臉唏噓,我強忍笑意,向似笑非笑的宋明磊敬酒道:「咱們府裡出了一個附馬,馬上要有皇后,這回子又要多一個貴妃了,來,來,來,我們敬宋貴妃一杯。」眾人哄笑聲中,宋明磊無奈地搖搖頭,笑著飲了下去。

  宋明磊擲了個十點,輪到原非玨,他伸手取了一支出來,卻是畫著一枝海棠,題著「香夢沉酣」四字,那面詩道是:只恐夜深花睡去,注旁邊還畫著一葉遠行的扁舟,注雲:「掣此簽者不便飲酒,只令上下二家各飲一杯。」

  上家乃是宋明磊,而下家正好是我,這簽真正奇怪,眾人都道原非玨是有福之人,香夢不覺醒,原非玨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看著我和那宋明磊對飲了一杯。

  下麵便輪到碧瑩了,沒想到掣了一根並蒂花,題著「聯春繞瑞」,詩道:連理枝頭花正開,注雲:「共賀掣者三杯,大家陪飲一杯。」我們自然飲了酒,連連說她必得好姻緣。

  我對她附耳笑道:「這回子放心了吧!」

  碧瑩輕嗔了我一口,明眸流盼,雙頰嫣紅,分不清是因為飲了酒還是害羞。

  接著是初畫,伸手取了一支出來,卻是一枝桃花,題著「蘭陵別景」四字,那一面舊詩寫著道是:桃紅又是一年春,我笑道:「莫非小初畫要有桃花運不成?」

  初畫假意惱著要罰我喝酒,臉卻不由得紅了,喝便喝,我仰頭一飲而盡。

  初畫正好擲到于飛燕了,他無比鎮定地搖了一搖,掣出一根來一看,笑道:「真真有趣.你們瞧瞧。」原來那簽上畫著一枝老梅,寫著「霜曉寒姿」四字,舊詩為:竹籬茅舍自甘心,注雲:「自飲一杯,未抽籤者開一題。」

  坐席上只有我沒有抽籤了,我想了想便說請于大哥為我們歌一曲吧,我本是存心想看看于飛燕發愣的模樣,沒想到在眾人的笑聲中,他豪氣干雲道:「好,諸君且聽飛燕一曲。」

  我們還未準備好,一聲高昂如驚雷的秦王腔便來了,他唱得乃是「張翼德大鬧長板坡」,秦腔本就高昂激揚,原始粗獷,加之于飛燕正是武曲星下凡,嗓音渾厚,這一齣戲被他唱得更是動人心魄,充滿陽剛霸氣,乃至於一曲終了,屋頂有大量粉塵震落於我們的頭上,可是我們仍被撼得無以復加,竟毫無知覺。

  先大力鼓掌的是原非玨,他親自倒上一杯,敬于飛燕:「好一曲一夫當關,萬夫莫當,于將軍果然是烈血真男兒,請受本少……,請受原非玨這一杯。」

  原非玨竟連少爺的稱謂也省了,兩人歡欣鼓舞地對飲著,頗有「我就是喜歡你」的惺惺相惜,我們回過神來,大聲喝彩,女孩子們一輪番地敬酒,對此讚不絕口,卻絕不提「再來一個」,于飛燕倒不好意思的臉紅了。

  終於輪到我了,我按捺住心中激動,伸手向那堆光滑的籤子,抽出一支,一瞧……

  真沒想到啊,我這一支竟是和宋明磊一樣的杏花,這回輪到我被人調笑了,我大聲嚷嚷著,這簽肯定不准,我今生不會成親之類的,而且也絕不可能有福氣嫁與貴人什麼的,眾人不允,我只好被強灌一杯。

  我有點暈了,連連說著剛才那簽不對,一定要再抽一次,眾人大方地讓我抽了一次,我搖了半天,抽出一支,天哪,還是一模一樣的瑤池仙品!

  可惡,這一大幫子人便哄笑說是天意授受了,硬說我必須舞一曲以自罰。

  我一定是醉得厲害了,又許是今夜的玉免跳在木槿樹梢頭上流光溢彩,迷惑得我一時興起,竟一口答應了。

  我跳下炕,取了一把破椅和宋明磊的雪帽,便跳了一曲珍妮特·傑克遜當年成名的椅子嬉哈舞,我在椅子上跳上跳下,手中雪帽翻滾,口中還唱著PUSSY CAT的DON'T CHA!

  我舞罷,只見眾人的下巴沒有一個合上的,連一向以冷靜自持的宋明磊也「叭嗒」一聲將手中的筷子掉落了在桌上,只有原非玨起勁的鼓掌:「好,木丫頭,再來一段!」

  我一喜,心想雖然目前而言,我的嬉哈舞是驚世駭俗了點,總算在這個時空還是有識貨的,可惡原非玨那弱視東西偏要認真地加上一句:「不過跳慢點,小心閃著腰。」

  這一夜我們鬧到五更時分,後來我什麼也記不清了,只依稀間,碧瑩喝得兩腮似塗了胭脂一般,眉稍眼角越添了許多丰韻,于飛燕和宋明磊互相擊節高歌,我困得不行,趴在坑上就昏昏欲睡,那原非玨也是醉得衣冠不整倒頭便趴在我的身側睡了,朦朧間,我似乎聽到原非玨反反復複地呢喃著木丫頭三個字。

  注:本章抽花簽資料取自曹雪芹的《紅樓夢》第六十三回 壽怡紅群芳開夜宴 死金丹獨豔理親喪

  §第九章 庭院深幾許

  我迷迷糊糊地醒來,已是大年初一的中午,只覺得頭痛欲裂,回頭除了眼睛通紅,猶自坐在床沿上發呆的碧瑩,身邊早已空無一人,我揉著要漲了似的腦袋,呻吟著問碧瑩,同志們是什麼時候走的,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她說于飛燕,錦繡和宋明磊天還沒亮就去給紫園裡拜年了,至於玨四爺,老規矩是果爾仁來拉著去紫園的,那果爾仁真乃神人也,昨晚竟然一夜守在屋外,還是今早于飛燕他們出門時,才發現屋外多了一個雪人,那雪人猛得爆開,把她唬得大叫,他卻睜開精光四射的眼睛,僅伸了個懶腰,也不理驚愕的他們,矯健地跳進屋抱了原非玨就走,原非玨同學走時還揉著眼睛喊著我的名字呢,我聽著唏噓不已。

  因是新年裡不驅舊塵,不洗新衣,我便又賴在床上半日,方才懶洋洋地起床,攜著碧瑩到各處拜年。

  正月裡,我們小五義時常聚首,偶爾原非玨也來攙和,我們這才發現每次原非玨到我們家,果而仁大叔都是上天入地暗中相護,我是指要麼在樹上作樹枝,要麼坐地上當雪人,比起現代的中南海保鏢或是火影忍者之類的,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我也終於明白了原非玨這個弱視何以敢到處亂闖。

  美好的時光總是太快,一破五,原候爺就急召宋明磊和錦繡入京,因是急召,他們什麼也來不及準備,更別說是和我們來個告別宴會了,只是匆匆一見說是等萬事安定些,就接碧瑩和我入皇上新賜的官邸,我和碧瑩強顏歡笑,灑淚送別二人。

  而元宵一過,于飛燕便得聖旨又複去西北鎮守河朔了。

  本待和于飛燕好好聚一聚,偏碧瑩的身子又著了風寒,于飛燕便親自來德馨居看了一下碧瑩,安慰她一定要好生養病,才剛大好,萬萬不可操之過急之類的,碧瑩自然是又含淚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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