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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一雙鐵臂環住我,趙慕從背後擁住我,側臉貼著我的臉領,「莫生氣,我只是……無法確定你是否愛我,才這麼試探你。」

  雖然最初我留在他身邊的目的不夠單純,曾想過利用他,但是對他的情意發自肺腑,容不得他質疑與踐踏。我冰冷道:「你這是侮辱我,也是侮辱你自己。

  「是我的錯,我向你賠不是。」他軟言賠笑道。

  「哼。」

  「公主有何份咐,慕無不遵從。」趙慕在我耳畔低語,溫熱的鼻息在我的脖頸四周流竄,惹得我身子微顫。

  我掙扎,他輕咬我的耳垂,溫柔地含吻,我左右躲閃,想不到他得寸進尺,舔吻著我的脖子,流連至臉頰,激起我體內深藏的激流。我越掙扎越迷亂,「別胡鬧了……」

  趙慕索性扳過我的身子,封住我的唇,舌尖挑逗著我的舌,傾盡連日來的克制與念想。

  我半睜著眼,望見他的眸心熱浪翻湧,望見他眼中的我綿軟無骨。

  越來越狂熱,炙熱的鼻息糾纏在一起,我尋找他的深愛,他尋找我的柔軟,彼此深入肺腑,欲令靈魂交融。天地之間,再無其他,只有他,只有我,以及我們的情與愛。

  良久,他放開我,長歎一聲,「無論你是衛國雅漾公主,還是秦王寐姬,於我來說,那都不重要。你僅僅是一個女子。此生此世我唯一眷戀的妻。」

  熱淚盈眶,我鼻子發酸,「我知道你不會怪我欺瞞你。」

  「亡國滅家,如此家國仇恨,任何人都無法輕易忘記、輕易擱下,是趙國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你,如果你要復仇,我願承擔所有。」他誠摯道,絕無半分虛假。

  「若我要復仇,我早已下手。」

  「我趙慕發誓,此時此世,絕不負你!亦不讓你再受絲毫損傷!」

  凝日相顧,情意流轉,帳中似有旖旎春色流動。

  他查到是我指使無情奪劍,查到我是衛國雅漾公主,我相信他麾下密探的能耐,但是我總覺得不可思議,究競他從何時開始懷疑我的,從何處瞧出破綻的?

  我說出這些疑惑,趙慕攬著我坐下,執著我的手,「那次你半夜與無情私會,你的解釋倒也合情合理,不過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便命人追蹤元情、查探衛國滅亡前後的事。」

  密探上報,趙顯天衛之際,衛國雅漾公主並不在衛王宮,因此,他斷定雅漾公主尚在人世,有關三枚玉璧與天劍的秘密與行蹤,說不定就是雅漾公主散播的。而無情拼命奪劍,大有可能就是雅漾公主指使的。因此,他命人嚴密盯梢無情。

  無情與無淚前往北疆躲避追殺,雅漾公主卻從未出現過。

  後來,他忽然想起我與無情在洛邑城外私會,有如神助一般,頓悟了所有事。

  馬曠詭異地將玉璧交給我,我在「無意」中幫他破解三枚玉璧的玄機,在衣冠塚中,我輕而易舉地破解各道門,以及我在整個尋玉璧、尋劍過程中的點點滴滴,他一一回顧,慌然大悟:很有可能,我便是他苦苦尋找的雅漾公主。

  而今日左越所呈的密報,便是:雅漾公主在衛滅之際為什麼不在衛王宮。

  趙慕道:「左越說,雅漾公主上山學藝,師從春秋老人,你不就是春秋老人的弟子嗎?因此,我斷定,你便是雅漾公主。」

  想不到他從那時候就開始懷疑我,想不到他的密探如此強悍,查到這麼多。

  我深深戰慄,身上泛起層層寒意。

  趙慕目色淒痛,飽含歉意,「我真的想不到你是衛國雅漾公主,想不到你會因為趙國、因為趙氏子孫而國破家亡,獨活於世,從趙國到秦國再到吳國,忍受這麼多傷害與淩辱。」

  「都過去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他的心疼與自責,我瞧見了,心中如飲甜蜜。

  「倘若我初見你的時候,我知道你會遭受這麼多苦,我一定會將你從王叔手中搶過來。」趙慕悲憤道。

  ——

  兵戈鐵馬,金柝聲寒,鐵甲槍戟,一冬的軍營寒夜,與呼號的風雪為伍。

  這一冬,秦趙兩軍各自為營,壘壁據守,一日日消耗。

  寒冬臘月的一場大雪,飄灑了六日六夜,長平內外積雪至膝,堅冰不融,一不小心就會滑倒。皓兒就滑倒數次,不是仰面朝天,就是狗吃屎般的狼狽。而營壘內外的將士們,再多的禦寒衣物仍然覺得寒意襲人,各處崗衛似已變成雪凍冰人,巡視兵步行艱難,不時發生數人滑倒的慘況。

  神州飛雪,天寒地凍,將士們也無心開戰,能夠堅持站崗、巡視已是對惡劣天氣的勇敢挑戰。

  寒雪落盡,蕭瑟冷冬終於過去,迎來春暖花開的新歲。

  稍稍回暖,秦趙兩軍便蠢蠢欲動,士氣輕揚,暗流輕湧。

  秦軍發動兩次攻勢,許是一冬的寒冷磨平了將士們的鋒銳之氣,懶散了將士鋼鐵般的身骨,攻勢雖猛,卻無法與去年秋季的攻勢相比。趙軍也是如此,乍一迎戰拒敵,弓馬騎射有所滯緩,槍戟耍得不夠得心應手,殺氣不夠凜冽,士氣不夠激昂。

  不過,趙慕並不擔心,連續半月的操練,就能讓將士們恢復先前的作戰水準。

  枯樹吐露新芽,冰河漸漸融化,寒風漸暖,蕭瑟肅殺的冬日煥發新生,天藍藍,水清清,滿目欣欣向榮。

  兩軍多次交鋒,各有勝負,互有傷亡。趙軍無法一鼓作氣地擊退秦軍,秦軍也無法一口氣吞掉趙軍主力。

  然而,密探卻呈上趙國數城的近況。

  數日前,數城忽然興起一些謠言,且迅速散播,傳得街知巷聞、婦孺皆知。謠言道:趙慕經略北疆多年,抵禦匈奴功勳卓著,卻對秦軍無可奈何,僵持數月無所戰績。只因趙慕擅騎兵作戰,對於兩軍對峙、營壘攻堅,並無退敵良策。因此,秦軍最忌憚的不是趙慕,而是趙笙。

  又有了謠道:趙慕親率大軍抵禦秦軍攻勢,不是為了家國,也不是為了正義,而是為一個女子。這個女子,就是秦王的寐姬,就是曾經在吳為質、後不知所蹤的豔姬。秦國曾遣使至邯鄲接回寐姬,但是趙慕諸多阻擾,甚至使計扣留寐姬,強留寐姬在公子府。因此,趙慕坐鎮長平,抵禦秦軍,虛為家國大義,實則為紅顏。

  如此公子策,如此睿侯,不再是以往趙國人人敬仰的趙慕,而只是一介為紅顏置家國於不顧的鼠輩,讓人失望。

  尋常百姓聽聞此類謠言,半信半疑,諸多猜測,對趙慕的敬仰不復從前,趙慕的聲望與軍威也大幅跌落。

  邯鄲城人心惶惶,謠言演變出多種說法,不一而足,不堪入耳的都有。

  公卿諸臣聞之,不再對趙慕寄予厚望,落井下石者眾。趙王聞之,震怒,失望。

  很快的,流言蜚語傳進軍營,處處可見將士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我和皓兒走過,身後便有低語散開。將士們的目光有探尋,有鄙視,有迷惑,有冷漠,有怒意,各種情緒應有盡有。

  強敵當前,軍心浮動,眼下大戰在即,于趙軍大大不利。

  趙慕召集眾將至帥帳,命諸將管好自己的下屬和兵卒,若再聽到有人竊竊私語,或是談論謠言一事,軍法處置,絕不寬怒。

  高壓之下,將士們不敢再私下議論,也許背地裡會有暗流湧動,不過趙慕也鞭長莫及了。

  趙國數城為什麼會有這類謠言?矛頭直指趙慕與我,究竟有何企圖?

  趙慕反復思量,與我商討數次,皆無定論。

  我忽然想起,公孫玄也知道我的身份,但是他應該不會揭破我是衛國公主的身份,不過他知道客顏已毀的扶疏就是寐姬,於此,他會不會命人在趙國散播謠言?或者,他向秦王獻計?

  「唯一能夠確定我就是寐姬的人,就是公孫玄。」我總覺得此事與他脫不了干係。

  公孫玄看似不是小人。」趙慕眉心輕鎖。

  「將士們似乎都已知道我就是謠言中的寐姬,皓兒就是秦國公子,如果不是公孫玄,那還有誰?」十餘一年前的舊恨本已擱下。沒想到公孫玄會再次傷害我,新仇舊恨,我對此人恨之入骨。

  「兩者之間並無直接關聯,不能以此推斷。」他冷靜道,眸光悠遠。

  他擔憂地看著我,拍拍我的肩,示意我暫時擱下新仇舊恨。

  靜默。

  我忽然想起,師父曾對我說過,大約百年前,韓趙魏三家分晉前,晉強,秦國有意東擴,卻受阻于晉國。之後,秦晉之間發生了一場大戰,秦軍慘敗,遂實行反間計,扭轉戰局,反敗為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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