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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衛王寵愛天朝公主,她便將自己的身世和天劍的秘密告訴衛王,衛王對她更是憐愛有加。

  衛國國小勢弱,無意與各國爭鋒、爭霸,即使知道天劍的秘密,也從未想過奪取天劍稱霸天下。不過,衛王擔心後代子孫對天劍起覬覦之心,便命匠人雕了三枚玉璧,將天劍的秘密隱藏在玉璧內。駕崩之前,衛王將三枚玉璧放在一方檀木匣中,嚴禁歷代子孫打開檀木匣,更嚴禁子孫與諸國爭霸。

  兩百多年來,歷代衛王尊重先祖的嚴令,未曾打開過檀木匣,直至趙國滅衛的前三年。

  此時的衛王對檀木匣大感興趣,命匠人開鎖,三枚玉璧重見天日,而匣內的一冊竹簡敘述了天朝公主與衛王的情緣。當時的衛王將先祖與天朝公主的傳奇戀情告訴了年幼的雅漾公主,因為雅漾公主不想離開父王,不想跟春秋老人學醫,因此,衛王就把這段傳奇告訴了小女兒——雅漾公主。

  趙國對衛國虎視眈眈,豺狼之心昭然若揭,衛王知道趙國發兵來襲是遲早的事,於是,在趙國攻陷楚丘之前,將天劍的秘密告訴了太子和公子淵,更將三枚玉璧分別交給雲氏、馬氏、範氏,要他們秘密離開楚丘,拼死保護玉璧,不得有失。

  這個時候,雅漾公主在春秋老人那裡學醫已三年,正值期滿下山,卻聽到趙國滅衛的消息,於是倉皇回國……只是,一切都來不及了,她沒有見到父王最後一面,見到的只是破碎的家國、荒涼的楚丘,她的家,她的國,已經灰飛煙滅,只剩她一人,孑然一身。

  我緩緩道來,語聲平靜,仿佛說的是別人的傳奇,別人的生離死別,別人的悲痛血仇。

  「雅漾公主又是如何知道玉璧的下落?」無情問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雅漾公主望著昔日的王宮變成斷壁殘垣,悲痛難抑,昏厥過去。」霧氣籠住眸子,我使勁地眨著眼睛,不讓眼淚掉落,「公子淵的貼身內侍救了雅漾公主,告訴她公子淵的遺言,還讓她有機會便去尋劍,為衛國復仇,為所有無辜死去的人復仇。」

  「原來如此。」無情望著我,黑眸中漾著憐惜與悲痛,「雅漾公主,便是你,是不是?」

  我頷首,淚水終於滑落。

  他拭去我臉上的淚水,低柔道:「你想做什麼,我都會幫你。」

  我急道:「我告訴你這些,並不是要你幫我,我只是……把你當作兄長,在你面前,我可以毫無保留,就像河水那樣澄澈透明,而不需要隱藏自己、掩飾自己。」

  無情笑得溫柔親切,「我明白,其實,你應該叫我一聲,師兄。」

  「師兄?」我詫異道,轉念一想,莫非他的師傅……

  「你師傅是春秋老人,我師傅也是春秋老人。」

  這個真相,對我來說,是大大的驚喜。他老早就知道我們同是春秋老人的徒弟,可是,為什麼他從來也不說?

  無情瞧出我的疑惑,解釋道:「在竹屋的時候,我中了鐵蒺藜的毒,你為我解毒,當時我看見你的銀針袋,我認得那是師傅的銀針袋,因此,我便知道你也是師傅的徒弟。無淚和我們一樣,都是春秋老人的徒弟。我學藝三年後,無淚才上山拜師學藝,再兩年,我下山闖蕩,而無淚也在山上待了五年才下山。」

  原來如此,因為銀針袋,無情認定我是他的師妹,而無淚也見過銀針袋,應該也知道我是他的師妹。怪不得無淚看見銀針袋時,眼神怪怪的。而無淚幫我奪劍,是否也因為這層關係?

  我接著道:「師傅從未說過自己,也從未說過你們,難怪我對你們一無所知。」

  「師傅是世外高人,通五經貫六藝,精於劍術和醫術,對兵法奇謀、行軍打仗也略通一二,我們學一輩子,也學不完。」

  「何止略通一二,師傅對於行軍打仗很有一套的。」

  醫術之外,師傅也把一些關於行軍佈陣的竹簡扔給我看,我沒有多大興致,問他為什麼要看,能不能不看,他非要我看,而且還要考我。被逼無奈,我只能硬著頭皮看那些枯燥乏味的書簡,不過,看了一月,倒是看出了些味道。之後,師傅一邊教我醫術,一邊教我兵法謀略,經常在屋前以黑白子擺起陣仗來,模擬兩軍對壘,各出奇謀。

  無情看著我,微笑著。我想起師傅臨終前的囑咐,不由得悲傷起來,「可惜,我下山前,師傅與世長辭了。」

  無情一愣,繼而大慟。

  我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師傅年已百歲,去的時候很安詳。」

  他點點頭,緊皺的眉頭略略舒展。

  我又想起一事,「你和無淚師承春秋老人,世人都不知道嗎?」

  無情反握著我冰涼的手,轉頭面對著平靜的河面,「師傅收徒弟很嚴格,若非品行端正、心性純良,絕不會收,而且,我們下山後闖蕩天下,不能聲稱是春秋老人的徒弟,否則師傅會收拾我們的。」

  我點頭稱是,「師傅喜歡清靜,不理紛擾世事。」

  我與他相視一笑,不著痕跡地抽出手。

  他看著我,眸底的情愫化為清澈的瞳光,「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於是,我們一道轉身,往洛邑的方向走去,只是,剛剛走了幾步,前方突然出現一抹人影。

  夜幕下,那人白衣蒼蒼,衣袂飄蕩而起,在濃重的夜色下,像是一張單薄的剪影。

  趙慕。

  我驚愣住,心慌慌的。

  無情握了一下我的手,低聲道:「相距比較遠,我們的談話,他應該聽不到。」

  我有些無措,呆呆地望著趙慕。

  無情平靜道:「我先行一步,你和他回去吧。」

  我猛然回神,似手覺得他的聲音好冷好冷。我扭頭看著他一步步離我而去,步伐邁得很大,背影如山。

  無情,對不起。

  我向趙慕走過去,暗自想著應對之詞。

  趙慕什麼也沒說,逕自轉身離去,步履奇大,我三步並作兩步才趕上他。

  我知道,他生氣了。

  回到城中的驛站,他對我不理不睬,直往他的廂房走去。我急得抓住他的手,想說點兒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他拂開我的手,看了我一眼,目光如冰,隨後要關門。我不讓他關上門,拼命地抵住,最終,他拗不過我,松了手,脫下外袍,逕自就寢,完全當我不存在。

  我氣惱地坐在床榻上,背對著他,「你是不是以為我和無情私會?」

  趙慕沒有回答,朝裡翻了個身,我氣呼呼地轉過身,朝著他堅定道:「我沒有做錯。」

  他仍然不為所動。

  我假裝委屈道:「我知道天劍對你很重要,我也知道你不喜歡我和無情私自會面,可是,我想知道無情為什麼要奪天劍,我想說服他把天劍交給我……」

  趙慕還是沒有反應,我沒想到他會這麼生氣,他氣無情握我的手,還是氣我穿著無情的外袍?

  算了,他正在氣頭上,說什麼也沒用。我正想起身,卻有兩隻手臂抱住我的腰,將我攬倒在床,接著,他半個身子壓上來,「我真的很氣,看到無情握你的手,我就無法控制……」

  果真如此。

  我繃著臉,他鎖住我的目光,「但是,既然你是為了天劍、為了我而去見他,我的氣就全消了。寐兮,我是不是心胸狹窄?是不是不夠氣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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