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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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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他們一一施針,忙碌了兩個時辰,總算幫他們清除了體內大部分的毒素,之後我策馬到附近的山野采藥,直至天黑才回來。雲酒娘幫我煎藥,眾人服了藥,基本無礙。 對於我們無故中毒,雲酒娘非常抱歉。 眾人歇下,我亦回房,皓兒已入睡,脈象平穩,明日再服一劑藥,就該痊癒了。 正要歇下,卻有人敲門。 趙慕找我,必有要事。隨他來到竹舍外的溪畔,我靜靜不語。他站在臨風處,寬袖迎風飄拂,側顏深沉得高深莫測。 「中毒一事,你有何高見?」半晌,他溫潤地開口。 「你已知下毒人是誰?」我不答反問。 「不知,不過已有眉目。」趙慕側身看我,神神秘秘的,「投毒人便是那幫釀酒的姑娘……其中的一個,只不過她也是受人指使。」 「你懷疑雲酒娘?」 「我有說過是她嗎?」 雖然雲酒娘沒有趕我們走,但是她與我們非親非故,若想保住玉璧,對我們下毒,以此讓我們知難而退,倒也合情合理。我如此推測,不是沒有道理的呀。難道他發現了什麼? 我焦急地問:「那究竟是誰?」 趙慕朗朗道:「誰下的毒,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如何讓雲酒娘自願交出玉璧。」 他這麼說,想必已有計策。我靜待下文,果然,他目露熠熠神光,「雲酒娘的女兒,雲酒兒,你應該知道的,無緣無故地昏迷不醒,臥榻一年,雲酒娘請了遠近五百里的大夫前來診治,卻都束手無策,連她犯了什麼怪病都瞧不出來。」 原來,這幾日裡,他看似悠閒,實則去打聽雲酒兒的事。我自也知道,雲酒娘唯一的軟肋就是雲酒兒,假若我醫好雲酒兒,說不定雲酒娘就會知恩圖報,自願交出玉璧。然而,這絕不能由我們提出,而要讓雲酒娘來求我們,否則我們的企圖便昭然若揭。 我早已想到這個妙計,但我不想向趙慕獻計,因為,如此一來便洩露了我的心計,且讓他覺得我對玉璧懷有企圖。以他的精明,難保不會摸透我的心思。 我能想得到,他自然也能想得到,我就等著他教我怎麼做。 趙慕期盼地盯著我,「昨日我還想著如何讓雲酒娘求你醫治她的女兒,中毒一事倒幫了我們的忙。你為我們解毒,她認定你醫術高明,一定會來求你醫治雲酒兒,寐兮,你有把握醫好雲酒兒嗎?」 我輕輕一笑,「我也沒有把握,要把過脈才曉得。」 果然,如趙慕所料,第二日一早,雲酒娘便來求我醫治她的女兒,那深切的愛女之情,令人動容。我推託了一會兒便答應她,只是無法保證一定能醫得好。 雲酒兒的房間在西側二樓,難怪我們住在竹舍數日都沒有看見雲酒兒。 屋裡只有雲酒娘和趙慕,我凝神細診雲酒兒的脈象,眸凝一線,我緩緩閉眼……脈象詭異,若有還無,時穩時滑,有時像鼓點,有時像遊絲,怪哉怪哉。 診完脈象,我讓趙慕暫避,將雲酒兒從頭到腳地檢視一遍,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我走出房間,雲酒娘亦步亦趨地跟著我,急切地追問道:「酒兒究竟得了什麼怪病?」 趙慕轉身望著我,含笑勸慰道:「雲酒娘莫急,寐兮一定能夠醫好雲姑娘的。」 我輕笑道:「雲姐姐,酒兒不是得了什麼怪病,照我看,是中毒。」 「中毒?」雲酒娘無比驚訝,「無端端的,怎麼就中毒了?」 「若是中毒,為何雲姑娘沒有毒發身亡,而是昏睡不醒?」趙慕質疑道。 「此毒非一般的毒。」我淡淡道,「雲姐姐,酒兒是否常年飲酒?」 「是啊,酒兒從小便跟著她爹飲酒,千杯不醉。」雲酒娘驚喜道。 我目視藍天白雲,故意說得高深,「若我沒有猜錯,酒兒所中之毒,是『酒毒』。」 雲酒娘愕然道:「『酒毒』?是什麼毒?」 趙慕見我如此,表情也變幻莫測起來,「酒也有毒嗎?」 我回身含笑道:「酒本身無毒,不過若與他物混合,便會滋生毒素,常年飲酒,體內的毒素便會越積越多。如此,酒兒便會永遠睡去,氣息、脈搏仍在,但卻醒不來。」 雲酒娘點點頭,完全相信我所說的話,趙慕卻仍有懷疑,「酒與什麼混合會有毒?」 我朝他翻翻白眼,「當時酒兒吃了什麼,我自然不曉得,也許是什麼野果、野草之類的。」 雲酒娘喜極而泣,熱切道:「我知道姑娘一定能醫好酒兒的,是不是?」 我輕歎一聲,「我盡力而為,也要看酒兒的造化了。」 用過午食,我出門采藥,趙慕一定要陪我去,說是不放心我一人外出。 走遍附近的村野和山丘,日落西山的時候,總算找齊了所需的草藥。趙慕要幫我背草簍子,我拒絕了。走到一處溪澗,大石光滑,腳底一滑,我身子一晃,尖叫一聲,心想著必定跌進水中,卻不承想穩穩當當地落在一人的懷中。 他的右臂勾在我腰間,我亦緊緊地摟著他,對於方才的危險心有餘悸,對於當下的親密舉動更是臉紅、尷尬。我感覺到他的鼻息吹在我的臉上,漸漸炙熱,也灼熱了我的氣息…… 為什麼總是發生這樣的尷尬事? 喘息不定,我心神一蕩,臉頰緋紅。我正要推開他,他卻松了手,逕自走開。 回去途中,默然無話。 雲酒娘喜不自禁地去煎藥、燒水,為稍後的解毒做準備。我用過晚食,歇了一會兒便來到雲酒兒的房間。放好溫水,我把熬好的湯藥倒入木桶中,接著將寬衣解帶的雲酒兒放置在木桶中,雲酒娘一臂撐住女兒,以防她滑倒、被湯水淹沒。 我將銀針一一刺入各處要穴,然後讓雲酒娘鬆手,站在一旁。水霧嫋嫋,氤氳迷蒙,雲酒兒閉著雙眼,慢慢地滑下去,滑下去……雲酒娘想上前拉住女兒,被我制止了。 雲酒兒沒入水中,光陰從指間滑過,一分分,一寸寸,似一年、兩年那般漫長。 雲酒娘急得手足無措,既擔憂女兒能否醒來,又擔心她被水溺死,不知該怎麼辦……她祈求地看著我,我不忍心見她備受煎熬,安慰道:「放心吧,酒兒沒事的。」 一刻之後,我讓雲酒娘從水中撈起雲酒兒,扶住她。此時,湯水慢慢地變黑,像是墨汁滴落清水,烏黑散開…… 雲酒娘高興地笑了,笑得淚光盈盈。 翌日一早,雲酒兒蘇醒,臉色光潤了些。再服三日藥,便會痊癒。 女兒複生,雲酒娘笑逐顏開,對我感恩戴德,我卻對她說,我們要告辭了。 臨行之際,她將我叫進房間,從懷中取出一方織繡精美絕倫的明黃錦緞遞給我,目光極為誠懇,「姑娘,我知道你們是為了玉璧而來,我也知道你們不是壞人,否則也不會絕口不提玉璧一事。你醫好酒兒,我無以為報,就將玉璧交給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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