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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趙慕面容一肅,篤定道:「我不會給你任何機會。」

  我莞爾,「如此,公子還擔心什麼?」

  「我從不擔心。」

  「公子慕,不愧是當世第一公子。」

  「這讚美,有點兒言不由衷。」

  「我原本就是言不由衷。」我不想再糾纏在刺客一事上,岔開話題,「聽聞王上為公子覓得佳人,公子可曾見過姬家的掌上明珠靜女?」

  眉頭微皺,他的嗓音突然變冷,「三年前在姬府有過一面之緣。」

  我道:「姬氏乃趙國大臣,姬氏女宜配王室。聽聞靜女品貌出眾,沉雅幽靜,果真如此嗎?」

  趙慕微眯俊眸,「莫非你想結識靜女?」

  我柔柔一笑,「若是可以,我當然想見識一下公子慕即將過門的妻子。」

  他面色乍變,目光奇冷,「靜女不會成為本公子的妻子。」

  此語擲地有聲,仿是刀劍落地鏗鏘作響。

  我愕然,這是為何?他為何有此反應?他不想娶靜女?

  「往後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靜女。」他語氣冷硬地道。

  「沒有靜女,還會有其他的女子……」我深感奇異。

  「住口!」趙慕怒氣縈面,目光森然,「本公子的事,無須你費心。」

  趙慕如此激烈的反應,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此次逼婚,我已猜到他仍會推辭,但沒料到他對靜女是如此態度。照此看來,他對趙王選定的佳人,與其說是不屑一顧,不如說是極為厭惡。

  一時間,我噤聲不語,然而心中越發好奇他為何如此排斥婚姻。

  沉默良久,他的聲音沉沉響起,「在我心目中,世間只有一位女子值得我付出一生。」

  果然,他早有心上人,才對所有的女子不屑一顧。我問:「這位女子,可知公子的深情?」

  「不知。」趙慕抬首望向星辰璀璨的夜空,從側面觀之,他的黑睫卷起淡淡的憂傷與落寞,令人心生惻隱。

  「公子選擇不予告知,是否有什麼顧忌?」

  「沒有顧忌。」他輕聲一歎,眉宇微凝,仿若靜湖散開一圈圈漣漪,「我只是不知如何開口。」

  狂傲自負的趙公子慕,竟不知如何向鍾情的女子表述心意,只怕全天下的人都不信吧。

  我正想開口,一名下人疾步趕上前稟報,「公子,侯爺到府。」

  我心中一震,趙顯入夜來此絕非好事。

  趙慕的臉色慢慢變得凝重起來,沉聲道:「你先回屋,無論聽到什麼動靜,都不要出來。」

  皓兒舞劍出了一身汗,侍女為他準備湯水沐浴。我仔細聽著屋外的動靜,整個後院卻是毫無動靜。我囑咐侍女好好看著皓兒,掩上房門趕去前院。

  火光熊熊,刀劍霍霍。

  與趙慕硬闖趙成侯侯府的那夜一樣,趙顯硬闖公子府,大門內百名侍衛列陣,大門外千名士兵立于夜幕之下,陣仗驚人。而公子府的侍衛亦列陣在一側,刀劍鋒芒在濃夜中寒白閃爍。趙顯一人在前,與趙慕對峙,神色嚴肅。

  雙方對陣,局勢緊迫。

  趙顯有備而來,顯然是不達目的不罷休。

  夜風掠起他們的廣袖,黑如焰,白如雪,黑白相噬,誰能立定乾坤?

  「不日,王侄大婚,公子府宿有異國女子,實在不宜。本侯已稟明王上,王上也已准許本侯帶她回侯府,王侄還是乖乖地交人吧。」趙顯面帶微笑,頗有風度。

  「若是父王之命,還請王叔亮出竹簡。」趙慕語含笑意,針鋒相對。

  「此女子身份特殊,怎可隨意?若是走漏風聲,讓秦王獲悉她的行蹤,又有竹簡為證,那時,秦趙兩國邦交有損,王侄便是千古罪人。」

  「口說無憑,我怎能輕信於人?若是有人心懷不軌、別有企圖,那我照樣成為千古罪人。」

  「當初王侄來要人,也是奉了王上的口諭,若本侯不信,你能帶走人嗎?」趙顯怒道,重重的一聲冷哼盡顯他滿腔怒火。

  「王叔無須動怒。」趙慕自若地輕笑,「她暫居本府,絲毫不影響我的婚事,也無不妥之處。假若有何疏漏,我自會向父王稟明,王叔還是早點兒回府歇下,否則,頂上華髮就更明顯了。王叔為我趙日夜操勞、殫精竭慮已有二十年,如今華髮早生,也是時候隱退安享了。父王怎麼就不體恤一下王叔呢?改日我一定向父王進諫,好讓王叔早日怡情養性。」

  聽此一席話,趙顯氣得七竅生煙,橫眉怒目,「小兒不知好歹!本侯告訴你,你想隻手遮天,還要看本侯許不許!」

  我不解,趙慕為什麼要激怒趙顯?

  趙慕緩緩擠出一抹譏誚的笑意,「原來,趙王不是父王,是王叔。」

  趙顯勃然大怒,「你——」他濃墨重彩的眉目掠起殺氣,「倘若你執意不交人,本侯絕不手軟。」

  「王叔以為區區千百人就能讓我乖乖就範嗎?」趙慕嗤的一聲冷笑,目光極為輕藐。

  「你手握四十萬兵權,又如何?如果你不交人,我就派人前去秦國通風報信。」

  「我落空,王叔不也是落空?」

  落空?趙顯抓我回來的意圖,我約略曉得,而趙慕為什麼救我、有何目的,我卻怎麼也猜不透。趙慕救我、留我在公子府,究竟有何圖謀?

  趙顯森然一笑,詭秘至極,「本侯本就打算過兩日便告知秦王,你呢?恐怕別有心思吧。不過你有何心思,本侯沒興趣知道,只要你把人交出來,本侯可以拖延數日。」

  趙慕默然不語,許是想著如何應對吧。

  趙顯威脅道:「如若不然,誰也別想得到。」

  「王叔這是威脅我。」

  「你覺得本侯不夠膽量威脅你嗎?還是本侯不夠資格?」

  「王叔膽識過人,我怎敢對王叔不敬!」趙慕言笑悠悠,像是初秋的雲淡風輕,「今夜,王叔志在必得。」

  「本侯得不到人,便血洗公子府。」趙顯的語氣陰狠而絕烈。

  「王叔似乎低估了我,你帶著千百人到此耀武揚威,又如何?只要我手一揮,便有成千上萬的將士保護本府,王叔要我交人,只怕還沒這個本事。」趙慕的漫不經心讓人覺得他早已未雨綢繆。

  叔侄言辭間機鋒甚烈,趙顯威逼利誘,趙慕軟硬不吃,形勢一觸即發,兩人都不會輕易妥協。

  趙顯大笑數聲,「你那四十萬兵馬可嚇不了本侯,值此良宵,你到哪裡去調兵遣將?你府中侍衛,區區數百,能奈我何?」

  四十萬兵馬,一半長駐北境防禦匈奴,一半駐紮秦趙、楚趙邊境,邯鄲城可調動的兵馬,只有區區三萬,但也駐在邯鄲城郊,遠水救不了近火。倘若真的動手,趙慕唯有數百侍衛保護,相比趙顯的千百人,懸殊甚大,無甚勝算。

  趙顯正是如此算計、籌謀,才興師動眾地前來要人。

  從來,他不打無把握之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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