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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伏地的群官中間站著一個人,一身素縞打扮,留須,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單看身板,確是天濂無疑。只見天濂緩步向著楚士雄走來,帶著淡淡的冷笑。在楚士雄的面前止步,一手揭了臉上的鬍鬚,依然是俊逸英武的面容。

  皇后戰慄不已,面色蒼白,手指著底下面對面站著的兩個人,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天濂站在驚愕的楚士雄面前,面沉如水:「朕得風疹了,怎麼朕不知道?這懿旨是何時擬的,難道楚大人、柳大人又在朕的身上施蠱了不成?」

  說著臉色早呈怒意,走幾步,猛然回身叱道:「奸賊做賊心虛,膽大包天,假造聖旨,謀權奪利,不怕滅族嗎?」

  緘默無異于默認,楚士雄額頭上的一層細汗,還有一些猙獰的表情,臉色變得極為可怕,眼睛死盯著天濂。

  突然他仰天哈哈大笑,接過宿衛遞過的長劍,直逼天濂的胸前。驚呼聲中,群官被一瞬間的變化搞得手足無措,即便是楚士雄的黨羽,一見天濂出現,馬上意識到事態並不是自己想的簡單,他們知道楚士雄試圖達到的那個目的,但是誰也不能確定誰勝誰負,為保全自己,既不反抗也不協作,惟有任其事態發展。

  天濂一見楚士雄這架勢,大聲喝道:「怎麼,想謀反?」挺劍逼去,眼光灼灼,「來啊,沖著朕來啊!」

  楚士雄笑得森然:「你以為我不敢?告訴你,皇宮城門等均在楚某的掌控之中,都尉府六萬將士戒備森嚴,隨時聽候楚某的調譴,天下即將要姓楚啦!」

  「是麼?」天濂的唇角挑起冰冷的笑,「父皇殯天,屍骨未寒,誰敢在此時擅自行動,冒犯天威?」

  楚士雄目光如炬,聲音裡透著陰狠:「你已自投羅網,怪不得誰了。楚某的兵馬已將皇宮圍作鐵桶,只待楚某一聲號令,便將血洗天闕!」

  「楚士雄!」皇后慘然叫著。

  這時,宮門外鼓角大作,喊聲震天。

  楚士雄一愣,兩耳細聽外面的聲音。從殿外匆匆跑進來一侍衛,在他耳邊低語幾聲,楚士雄臉色突變。

  天濂冷笑,趁機奪過一宿衛手中的劍,奮力獨舞,宿衛或傷或死倒下幾個,那些簇擁的兵器只不過是一種擺設,他們不敢傷這位新皇,拉出抵抗的姿勢不敢回手。眾人趁亂湧向殿外,天濂一邊拿劍逼視著楚士雄,一邊喊話示意天清帶眾人撤退。

  「楚士雄,鹿死誰手還很難說呢。」他嘲笑著。

  雙方拔劍對峙,一觸即發。

  一名侍衛驚慌失措地跑了進來,向楚士雄稟報:「大人,崔廣帶了一批人馬從東門殺入,楊遠守軍臨陣倒戈,崔廣的人正一路殺向皇宮。」楚士雄頓時著了慌,命令手下傳話下去拼死抵禦。

  天濂聞言笑起來:「崔老將軍幹得好!楚士雄,你的末日到了!」

  楚士雄笑得愈加慘烈:「要我死?你也不想想自己是誰。哈哈,老天爺真會開玩笑,兒子殺老子……」

  天濂迅速地收起笑容,滿臉疑惑地望著他。

  楚士雄的劍,寒光凜冽,一劍穿心。

  抽出這一劍的人,傲然而寒薄,驚斷皇后的尖叫。

  皇后撲了過去。

  「楚士雄,你住嘴!」

  二十一年之前,碧葉花海中,她獨坐船舫頭,像一朵豔紅的花,在簇簇的水浪裡飄來蕩去。他帶著迷夢般的神色,灑脫地將扇子展開,唇間含著滿滿的邪笑……那些回憶原來如金屬鐵片輕顫顫,俱凝在這瞬時的恩怨情仇間。

  誰都可以死,只要她的濂兒是皇帝。

  她也可以死,她不會讓他殺了她的濂兒。

  眼前忽然一道錦色的人影,楚士雄、天濂突然屏息。皇后已經飛奔到他們的中間,不顧一切擋住了楚士雄手中的劍,劍身深深地插入了皇后的胸膛。

  花雨旋落散盡飛灰。

  「母后!」天濂驚叫,雙手接住了緩緩倒下的身軀。

  春華漸冷,宮殺的白光清寒如冰,盈盈灑在皇后慢慢微弱的生命。她伸出手,碧血染紅了前胸。望著惘然而哀痛的兒子,她在最後的一抹微笑時,終於領會到,老天爺懲罰她的時候到了,如同一個決斷的手勢,乾淨而純粹。

  別恨你母后,濂兒。

  她慢慢合上了眼,合上她悲淒而哀怨的人生。

  此時,皇宮內外已是喊聲震天。

  東邊的光輝,像戰場殷紅的底色,在青陽微寒的春風裡,血腥飄滿了城門上空。

  東城門的楊遠守將聽從了明雨的勸告,無心應戰,待崔廣率兵總攻,打開城門投誠,幾十裡方圓的皇城頓時淹沒在無邊無際的廝殺聲中。崔廣率領一支騎隊乘勝追擊,與進駐在京城的御林軍會合,往復衝殺,勇猛異常。不到一個時辰,楚士雄手下的兵雖奮勇搏殺,終無力控制局面,潮水似的向宮內退去。

  崔廣趁了楚士雄的兵馬潰敗,迅速掩殺到了宮門外。

  「有仗可打,有趣有趣。」崔廣騎在馬上,豪爽大笑,「楚士雄的夢醒了沒有?兵臨城下才倉促應戰,又擺什麼氣勢洶洶的架勢,不過是負隅頑抗罷了,其實人心早散了。皇上英明,早料到你有陰謀,這叫欲擒故縱。哈哈,你這狗屁都尉等著送死吧。」

  同時令屬下負責對城外楚士雄援兵的阻擊,只要戰前的計劃周密,結果完全在意料之中。自己率領幾千步騎將宮城團團包圍。

  皇宮裡。

  楚士雄持劍已經跑出了翎德殿,聽得宮外殺氣震天,左右無一黨羽跟隨,不由得大聲咒駡了幾聲。他大步跨下臺階,方看見柳南天像懵頭轉向的蒼蠅,慌亂地東張西望著,便大聲喝斥道:「柳大人,緊急關頭,何必驚慌成這樣?」

  柳南天指著他就罵開了:「你還有意思說我?你不是佈置得天衣無縫嗎?如今新皇派兵過來,即將血染宮城,如若你敗了,柳某罪孽深重,也怕自身難保了。」

  接著仰天長歎:「悔不該聽你這廝的話,即便想請女兒去求情,也是無顏見她了,搞不好家破人亡,柳家滅族滅宗啊。」

  「哼,你這傢伙休得說洩氣的話,想楚某手下幾萬兵馬,各部都有自己人,孰勝孰負還難預料。」楚士雄自負道。

  柳南天冷笑:「那是自然。柳某今日才算明白,即便你楚士雄敗了,這天下還是姓楚的不是?諒新皇不敢對你怎樣。」

  楚士雄惱怒地將手中的劍指向柳南天,這時,又聽震耳欲聾的聲響,玄直門被撞開了,千軍萬馬猶如抵擋不住的洪水洶湧而入。二人驚慌地互相對視一眼,柳南天隨即倉皇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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