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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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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瑣臉上的紅潮還未退去,經她們一說,又重新湧了上來。兩個丫頭看了,只顧咯咯笑著,青瑣作勢要打她們,人又虛得直喘氣。兩個丫頭這才止了笑,服侍她喝粥服藥,擦洗完身子,又勸她睡下,然後回到外面候著。 青瑣就這樣安靜地躺著,這場病仿佛耗盡了她身上的所有力氣,身子始終綿軟得站不起身。白日裡除了太醫又過來一趟,兩個丫頭時常進出,倒再也沒人進來打擾,這讓青瑣醒了又睡,睡了又醒。腦子裡時而迷糊,恍恍惚惚的感覺自己還在他的臂彎裡,懷著一種甜蜜的惆悵悄然入夢。時而又清醒異常,眼望著面前的佈置,想著自己的撲朔迷離的身世。胖婆她們如果知道自己在這裡,不知她們會怎樣看她?特別是心印,這事絕對是不能讓她知道的。 就這樣想來思去,夕陽的餘輝投射到薄如蟬翼的窗簾上,夜幕悄然降臨了。 這天晚上的夜色半陰半晴,月亮忽而鑽出雲團,忽而又羞答答的遮住了臉。不時有棲鳥在枝頭上「撲梭」幾聲,各種奇花異草的味道愈加強烈,寢殿裡仿佛沉寂在一個悠長的大夢之中。 太子天濂並未出現在寢宮裡,他好像把她放在這裡就等於完成了一件事情似的,要不是住在他的寢宮裡,青瑣真的懷疑他已經將她徹底忘卻了。 她決定天一亮就走。 此時身體稍微恢復了點元氣,青瑣已是躺不住了,趁著小翠小環不在,她悄悄地摸出了寢室。 路旁一帶花木扶疏,昨日又是一場好雨,將周圍的飛土纖塵沖洗得無影無蹤,空氣中蘊透著一絲清涼。秋天快到了,青瑣不覺抬頭望去,只見台閣樓宇重重,一坐坐獸脊在夜空中凝成了鉛色的影。 忽聽柳蔭中一派簫音,餘音嫋嫋。那最初吹出的幾聲像是一人深沉而輕軟的歎息,接著歎息聲變成了委婉曲折的嗚咽。嗚咽聲像天上的流雲一樣舒展從容,開始化為悲壯蒼涼,聲音也愈來愈大,仿佛有淌淌洪水奔流而來。 青瑣的心情也在樂音的波浪中起伏,她已不知不覺走盡遊廊,站在了假山上面。往下一望,這滿園的樓閣也不止數十處,多被高高低低的花木掩映地遮著,惟有簫聲傳來的地方因地面寬闊,還是看得清清楚楚。 金鼎香爐裡半銷麝腦沉著,一縷白煙趁著這月色忽隱忽現。地面上一座青石的月臺,列著石桌石凳。此處別有洞天,原來那裡也有一所花窗的軒室,對面一個秋葉式的門,四面俱是碧瓦做成的欄杆圍著。 青瑣正要探身再往裡眺望,簫聲不知何時停了,吹簫的人已經悄然站在了她的後面。 「別看了,下去吧。」她聞言轉過身去,月色下的天濂也是一身月白的外衫,兩種不同的月色勒在他半露的渾圓細膩的胸肌上,那裡還垂著披散下來的一綹髮絲。臉上的表情陰暗不定,那唇角即便是微微的抿著,在青瑣的眼裡也是攝人心魄的。 青瑣的腦子立時昏沉沉的,心跳開始加快,心裡縱有千言萬語,卻一個字都想不出來。好半晌才從眩目醉心裡緩過來,雙腿跪地而拜:「奴婢青瑣謝過太子殿下。」 「你是真心謝我嗎?」天濂的聲音怪怪的。 青瑣不做聲,只是安靜的跪著。 天濂蹲在了她的面前,眼光凝在她的臉上,借著月光端詳著她。青瑣一時失措,半垂著眼簾,鼻間微微有些芳息,腮邊尚覺有點紅紅的。 「還在生我的氣,是不是?」他的聲音帶了點溫和。 青瑣抬眼看他,他的神情是嚴肅的,她輕輕地搖了搖頭。她的動作卻讓他釋懷,他不禁微笑了:「那次有點喝醉了,不知道說了什麼。等第二天想起,便派人一路跟著你,到底找到了你的住處。」 想著他那天夜裡站在小巷處的情景,青瑣含羞笑了。這讓天濂有一絲的失神,便伸出手往她腮邊一拭,又輕輕地向她額上一拭,又轉手向自己的額上也拭了一拭,滿意地說道:「比昨日好多了,那些丫頭怎麼這麼不經心,讓你跑出來了。」 青瑣被他這般溫柔的動作搞得心猿意馬,這會急急的回答道:「不要怪她們,我明日一早就要回去的。」 「就在我宮裡歇息著,這裡有太醫,我的寢宮也讓你了,你也感受一下被人侍候的滋味。」 看青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天濂又伸手輕捏了她的肩:「丫頭還真行,一個人要養活這麼些人,怪不得那麼弱。」 「我真的要走,小姐她們擔心著青瑣呢。」 「你不用擔心,家裡我已派人告訴了,說你就在我這裡,過幾日再回去。還有,我讓他們放了些銀鈿過去,並不多……」 「你怎麼可以這樣?」青瑣一聽急了,聲音不免提高了些許,「我幹嗎要你的錢?為什麼要說我過幾日才回家?我明天要回去的。」 「回去?是去天清那裡嗎?」天濂沒料到自己的好心被當作驢肝肺了,剛上來的一絲柔情蜜意頃刻消失得無影無蹤,「怪不得你不讓我送呢,原來真的有變化了。」 青瑣覺得天濂不可理喻,索性站起身就想走。用力過猛,人就搖搖晃晃的要倒,天濂一把扶住了她,嘴裡還挖苦著:「你要走我自不會留你的,我是憐惜你,才想到過去和你說話的。」 「不用你這麼好心。」青瑣不甘示弱,回擊道,「我憑自己的雙手勞動所得,我也有能力養家,不需要你的憐憫。」 天濂一時語塞,鬆開了手,冷笑道:「你真是個倔強的丫頭。好,你什麼時候想走就請便。」說完,就轉身大踏步走了。青瑣眼睜睜地看著他踏下假山處的臺階,穿花度柳,在一帶欄杆處消失了。 青瑣的心裡又是一陣的難過,癡癡的朝著軒室的燈光望瞭望,最終無奈慢慢下了假山,沿著青石路往回走。 明明兩個人前半個時辰還好端端的,讓人不覺溫柔蕩心,不知怎的又鬥起嘴來,人也走了,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走。其實自己是不應該出來的,她不出來,就不會聽見簫聲,自然就不會見到他了,明日自己一走,她對他只有感恩戴德,哪像如今這番又把事情搞僵了? 人後悔著,又想著他的好處來。正在觸景感懷著,寢宮已出現在面前,小翠小環提著流紗燈站在門口往這邊張望著,便叫喚了她們一聲,回到寢室任由她們奉茶服藥,睡下了。 睡夢中那簫聲似乎還未停止,嫋嫋餘音在耳邊縈回不絕,那簫聲愈加蒼涼,竟有穿雲裂石之聲,這聲音有力地撥動著她最纖細最柔和的心弦之處,使她在夢境裡還沉浸在一種恍惚迷離的感覺之中。 還好一夜大多睡得深沉,醒來後精神大振。小翠小環提了湯水進來,青瑣也不用她們服侍了,簡單的梳洗完畢,吃了些蓮子湯,她就向兩個丫頭告辭。 寢宮外早有落簾藍轎候著,一名喬裝侍衛拱手道:「小的幾位奉殿下之命送姑娘回家。」青瑣也不客氣,施禮謝過,耳聽得滴答馬蹄聲由遠而近。 太陽升起來了,通紅的光線掠過飛簷落在馬上的人身上,那白色的人與白色的馬,一切都反射出令人感到窒息的光芒,連那精緻的臉上也帶著迷人的色彩。 「回去告訴你家小姐,皇后娘娘已經避暑回來了。這幾日肯定派人傳喚太子妃過去,紙是包不住火了,請她務必小心。」 青瑣應聲稱諾。 天濂看了她一眼,繼續道:「明雨過些日子就會回來,到時候通知你們。」 說完,舉鞭輕揚,一陣蕭蕭的風刮過,人馬離著她漸漸遠去。此時紅日更濃,熱氣又上了,青石道上草花滿地,五色紛披。 青瑣乘了轎子回家,轎到小巷處她急忙叫停。打發走抬轎的侍衛,四顧周圍,看無人注意,想悄悄的進院子裡去,豈料心印筆直地站在屋簷下,雙眼望瞭望遠去的轎子,一把拉了她進去,反手將院門關上了。 「剛才是太子派人送你回來的?」她問。 「是。」心印的出現讓青瑣防不勝防,她老實回答道。 「為什麼回來了?發生了什麼事情?」心印問得急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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