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媚惑江山 | 上頁 下頁 |
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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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在她的面前也只有片刻的停留,瑞腦香拂間,寬袖在她眼前一揮而過,留下一道轉瞬即逝的昏暗,有鞋履大步踏過,那抹身影重新落在門前。隨著門框一響,腳步聲出現在門外,離著她漸遠,頃刻消失在昏沉無邊的夜色中。 「小姐,太子出去了。」兩個丫頭湊近青瑣小聲稟道。 青瑣除去了紅蓋巾,正納悶間,外面有琉璃燈浮動。接著一個宮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太子妃娘娘,太子讓奴才過來和娘娘說一聲,殿下暫時歇在原來的寢宮裡,不再過來了,請娘娘早點安歇。」 兩個丫頭聞言大驚失色,齊齊看向青瑣,看到的不是悲哀傷心絕望,一色的欣喜帶著莫名的釋然此時毫不掩飾地洋溢在她的臉上。 青瑣興奮得差點跳起來,沒想到今日她所做的驚心動魄的事情竟然如此順利。那麼無論以後會碰到什麼,每一關她都能如此順利地渡過的,對嗎? 小姐現在在靜雲庵裡,青燈孤影下,她和心印師傅一定在擔心著她吧? 青瑣站在瑣窗旁,此時此刻,她托明月帶話,告訴小姐和心印師傅,她一切安好。那輪金黃的月聽話般靜靜地貼在暗藍色的天空上,稀疏的幾顆星向她眨動著眼睛,散發著寂寞的光。 夜色已深,滿室的合歡香四處飄蕩。透著金屬光澤的滴漏銅壺,滴滴答答,仿佛在催促著暗夜走向更深處。 青瑣睡著了,月光柔和地映射在她天真無邪的臉上,細密如蝶翅的眼睫微微顫動,嘴角又浮起一彎淡定自若的微笑。 她一定又在做夢了。 青瑣很早便醒了,她習慣於醒來就翻身而起。 環視四周,房間內芸香拂拂,紅燭殘燼,香爐裡嫋煙盡散,房內寂靜無人。 坐在床沿上愣神了一會,索性套上繡鞋,推門出去。 從大門口撲進來的清風撩撥著她烏黑如瀑的長髮,風兒掠過院裡娉婷多姿的馬纓樹,只見枝葉婆娑,迎風抖動,粉紅色的馬纓花爛若雲霞,閃閃爍爍。聽說馬纓花也叫合歡花,必是為新人燕爾所植。 天變得像水一樣,無色透明。清光照得滿院都是花影,那些靠簷依然點著的對紗燈,倒覺不明了。 青瑣在院內站了良久,才見小翠小環提著雕金銅盆過來,看見佇立在院中的青瑣,倒嚇了一大跳。 第一次被人伺候著梳洗打扮,那倆個柴房出身的丫鬟也是笨拙,粗手粗腳,丟三落四。有些事情需要青瑣親自指點,才算漸上軌道。 「小姐,昨晚太子不在這裡,宮裡都傳遍了。今日奴婢一起床,本也輪不到咱們來伺候,那些宮女狗眼看人低,動都懶得動,還朝著咱倆偷偷發笑呢。」 「沒想到太子爺竟是這樣對待小姐,豈不讓人撂下笑柄?」 「咱倆自是得不到那些人的好臉色不提,小姐好歹也是金貴之身,怎可容得被人輕視了去?」 兩個丫頭看小姐好說話,便滿肚子的牢騷,你一言我一言地嘀咕著。 青瑣仿佛未所未聞,翻箱倒櫃,埋頭尋找著什麼。待在底箱裡搜到一個木漆方盒,如獲至寶,欣喜之情難以言宣。打開盒子,一股清馨的香味,趁著氤氤的室內空氣,直透鼻孔。 倒一杯釅釅的槐花茶,青瑣半靠在紫榆雕刻的楊妃醉酒榻上,輕輕地呷了一口,帶著滿足的微笑,悠閒自得賽過活神仙。 神仙夢才做了一半,只聽得宮人尖細的喉嚨在外面扯:「請太子妃娘娘去皇后宮請安啦——」唱到「啦」字,便慢聲拖長,然後寂然無聲。 青瑣一激靈,身子不由得從榻上彈起,杯中的燙水濺到手中也渾然不覺。 「還——還要去皇后那裡?」說話也變結巴了。 「小姐不必緊張,這是規矩。」兩個丫頭倒挺在行,「奴婢在府上已經聽文嫂說起過,新太子妃婚後第一天要向皇后娘娘請安。」 「新媳婦總要見婆婆的,小姐。」兩個丫頭吃吃地笑。 「那倒要緊。」青瑣如夢方醒。 「只是,太子爺沒來陪你一起去,小姐到了皇后娘娘那裡,怕是難堪……」小翠倒替小姐想得周到。 「那也不見得。沒聽那幾個宮女說嗎?太子爺就這脾性,誰都奈何不得,如若肯和小姐一起去,那才叫怪呢。」 一夜工夫,兩個丫頭打探來不少。 青瑣笑道:「也休多說廢話,這一關早晚是要過的。」 青瑣到皇宮時,紅日已初上東方。那旭日爬過恢弘雄壯的宮牆,萬道紅光照射,皇宮內一派輝煌。 轉過萬壽山,前面小池荷花正是半開之際,有紅衣半缺的,有露出蓮房來的。空闊處綠葉清波,湛然無沱。小池喂有數十條大金鯉魚,在浮萍間唼喋交錯,浮浮沉沉。 瞧著門外一群宮女,個個打扮得嬌嬈嫵媚。眼盯著青瑣上下打量,仿佛要一齊撲過去將她一口吞噬。有人已浮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來,傲慢薄禮。 青瑣在眾多的眼神中並未退怯,挺著胸,刻意用一種鄙薄的眼神回擊。人只顧往前走著,輕紗簾波一漾,頓覺花氣微團。 裡面有咯咯笑聲傳來,抬眼看,榻前榻旁隱隱綽綽坐著幾位佳人,風髻霧鬢,花團錦簇。 「兒臣叩見母后娘娘,祝母后福康金安,與日月同春,千歲千歲千千歲。」青瑣脆聲念著,這句話她已經在路上默記了無數次,滴水不漏。 榻上的人向她娜娜而來,走至她的面前,伸出一雙手將她扶起。想是保養得極好,那雙手平而有餘,柔若無骨,宛然玉筍一般。青瑣抬起頭看,只見皇后娘娘珠絡垂肩,蟹青線縐雲裳拖地,晨妝如畫,淡掃蛾眉,頭上烏雲一絲不亂,顯得婉嫻穩重,華貴無雙。 皇后將她細細端詳,並不言語,臉上笑容斂了不少。 「就在這裡坐著吧,」半晌,皇后似是緩過勁來,淡淡說道。 那些娘娘也在使勁地往她身上瞧,從上到下,從下往上,似乎要穿透她的妝扮,直看到內心深處。 有宮女端了海棠式坐墩過來,青瑣遠遠地與諸位娘娘見了禮,才回身在坐墩上坐定。 有幾個宮女依次進來奉茶,青瑣接過,只見水中沉著幾撮蓮花瓣的香茗,一種幽雅的清色,映著室內陸離的異彩,直射眼簾。象徵性地抿唇略啜,也沒大夫人的槐花茶清口。 那些娘娘卻是極會看皇后眼色行事的,見皇后對新太子妃頗為冷淡,也就將青瑣冷在一邊,各自就著蓮花茶說開了。 「人言紅蓮沒有白蓮的香,你不聞見香嗎?」有個年紀輕的問旁邊的一位。 「大抵花到極紅,香氣便覺減些。你這不懂,皇后娘娘是這方面的名家,姐妹們要向皇后娘娘請教了。」旁邊的一位笑著看向皇后。 「哀家也是略知一二。其實是個名花,再無不香的。只是這種香,只許細心人默默領會。比不得那素馨、茉莉的香,一接目便到鼻孔中來……」皇后端坐在榻上,順著話題娓娓道來。 眾妃斂容靜氣,傾耳而聽。 「皇后娘娘說得極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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