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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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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瑣告別了胖婆,提著自己的包袱出了大門。 老車夫吆喝一聲,馬車啟動。青瑣撩開形同虛設的車簾抬眼望去,整幢天香樓恰如瓊樓玉宇一般,訴不盡那一派人間春華豔盡。閃著金光的匾額下,濃妝豔抹的女子醉眼朦朧,仿佛已是半凋零的花,靡倦風情中掩不住那份無奈和失落……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辰,馬車裡的青瑣已凍得嘴唇烏紫,看不清外面的景致,唯有風聲馬蹄聲和車輪碾在雪地上發出的嚓嚓刺耳的聲音,單調而蠻橫地撞擊著她的耳鼓,青瑣昏昏沉沉有了夢遊的感覺。 隨著老車夫一聲吆喝,馬蹄聲消失了,車輪碾雪的刺耳聲也消失了,青瑣猛地睜開了眼,抬起快凍僵的手掀了車簾。首先撞入眼簾的是一座氣勢恢弘的門樓,門樓兩邊分別佇立的石獅子,因被白雪覆蓋失了往日的威嚴,庭院的圍牆高而闊長,姿勢傲然地挺立在茫茫雪海中。 朱漆大門「咣啷」一聲響後,門內走出幾個模樣幹練,衣著整潔的人,前面兩個青壯漢子每人手持一把芨芨草紮成的長掃帚,並排站立,一左一右兩把掃帚舞動著,瞬間便掃到了馬車前。其中一個中年婦女從掃過雪的地方走過來,帶了平和的微笑,正是柳府管家文嫂。 「你下來吧,」文嫂帶著另一個婦人向她伸出白淨的手,「大夫人正在屋裡等著你呢。」 青瑣動了動身軀,這才發現自己的雙腿已經麻木,不聽使喚了。兩個女人互相對望,雙手一拽,將青瑣連拖帶攙地弄下了馬車。 青瑣迷迷糊糊地被她們一路架著走進柳府。抬眼看,周圍層樓疊院,錯落有致,雕樑畫棟,令人目不暇接。青瑣想,皇宮大概也不過如此吧?走過了幾個庭院,穿過十曲九彎的長廊,終於在一座院內停住了。 偌大的院子一覽無餘,院裡竟然有兩棵彼此相望的紫槐,被雪覆蓋的樹掛如冠樣扣在院子上空,整個院子顯得幽深靜寂。 院裡的影壁上雕刻著象徵富貴平安的牡丹群鶴圖,門廳兩側的木雕窗櫺鑲的是「四福齊來」。重重棉簾掀起,一股熱氣迎面撲過來,青瑣仿佛進入了暖意熏熏的陽春三月。 「大夫人,那丫鬟帶到。」管家文嫂畢恭畢敬地稟告道。 青瑣這才看見一位穿紫紅色緞面棉袍的婦人坐在床沿上,婦人面色白淨,秀骨清相,看樣子不到四十歲。她朝著青瑣笑,對她招手:「到我這兒來。」 青瑣是被攙著進來的,兩個婦人一鬆手,她不聽使喚的腳便挪不動了,她只能僵硬地站著。大夫人看出異樣,並不生氣,只是疑惑地問:「怎麼啦?」 「想是坐得久了,腳凍著了。」文嫂輕聲回答。正說著,青瑣連打了兩個噴嚏,她捂住鼻滿懷歉意地望著大夫人。 大夫人朝裡面幾個站著的傭人揮揮手,吩咐一個叫劉媽的給青瑣準備熱水洗臉搓腳,熬姜湯給她驅寒。 劉媽腿腳麻利地跑前跑後,給青瑣暖了身,然後將她拉到火爐旁坐下來,給她喝滾燙的紅糖姜湯。青瑣覺得身上漸漸暖和過來,邊喝邊望著坐在床沿上的大夫人,她覺得她親切極了。 短短的時間裡,青瑣對大夫人有了一種親人般的感覺,這種感覺那麼陌生,那麼甜蜜,像喝了這滾燙的紅糖姜湯一樣暖融融的。 正想著,有傭人將一串已被磨得又黑又亮的佛珠送上,大夫人將佛珠掛在手腕中,對她柔和地一笑:「我不能陪你到芳菲的房裡了,你讓文嫂帶你去吧。」 青瑣急忙站起來,正要施禮告辭,大夫人朝她揮手示意免禮。幾個站在旁邊的女傭上前,熟練地挽起手臂抬了大夫人,在青瑣錯愣驚訝的目光注視下,大夫人已進了內室。 「走吧,」文嫂看了看呆傻的青瑣,「大夫人腿腳不方便,已經好幾年了。」 青瑣從大夫人的院裡出來,跟著文嫂往更深的庭院處走去。 穿過月牙門洞,青瑣放慢了腳步,乍青還灰的雪天籠罩下,一座別致幽雅的庭院就在眼前。庭院裡很靜,風已停了,清澄的空氣中漾漫著一種清香,隱隱地還有香薰草味在空氣中飄過來,這一切新鮮的東西,刺激著青瑣的嗅感,使她心曠神怡,那愜意的感覺讓她面孔透了緋紅,目光迷離。 有丫鬟從裡面閃出,悄無聲息的。看見她們過來,紅了眼圈,滿腹委屈的樣子。 「怎麼?又不吃了?」文嫂輕聲問她。 丫鬟掃了青瑣一眼,也不說話,只是默默點頭。文嫂歎口氣,揮手讓那丫鬟走了。 闊大的內室用簪花屏風隔了兩層,內間的雀門垂了金紗紋繡仕女的幔帳,幔帳後面落地燭臺上點了一盞紅燭,燭光映在鏤刻了螺鈿的櫸木窗櫺上,迷漫精緻的影投在青瑣的面龐,仿佛罩了一層夢幻般的紗。 案幾上一碗溫了半速的冰糖燕窩靜靜地放著,隱約中那濃甜的熱氣還未散盡。 這時候,還在迷離神遊的青瑣聽見一聲細微不可聞的輕歎,她驟然回過神來,轉頭看去,一個月華般的身影盈盈落在櫸木窗櫺旁。 那是一個如她一般年齡的少女,身著淡色翡翠撒花窄棉裙,烏黑的長髮沿著頸部優美的弧線瀑布般的滑下,人不勝衣,嫋嫋而立。青瑣有一瞬間的驚豔,以為林中的仙子步入了塵世。 真美!青瑣心裡暗暗讚歎。她看見過紫桐的美,然而多的是薄粉敷面。眼前這位入畫的美人,不施粉黛卻是韻致天然,比芙蓉花還芙蓉。 她就是剛才大夫人所說的柳家唯一的小姐柳芳菲吧?真的是人如其名。 「小姐,」青瑣聽得旁邊的文嫂輕聲說話,「老奴給您叫來了丫鬟青瑣,她是新來的,不怎麼懂事,請小姐多擔待。」 「你讓她走吧。」芳菲有氣無力的聲音,「我想獨自待著,不要別人來煩我。」 青瑣這才看清楚,這位小姐的臉色很蒼白,如雪般近乎透明。一雙眼睛大而無神,猶含著哀怨的眼波流轉,縱是百折千回,也說不出那份淒美嬌弱。 文嫂似乎已經聽慣了小姐的這些話,只是笑著道:「小姐把燕窩吃了,老奴這就把青瑣帶走。」 「我不吃,你叫她把它倒了。」芳菲固執地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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