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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第二章

  她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那個姓莫的參謀長從他的房間裡走出來,雖然穿著一身車夫的衣裳,只是眉目犀利,一看就不是個普通人物,她提著剛買的菜和米到廚房裡做飯,做了一碗菜飯給他端過去。

  她走進去的時候他正靠坐在床上,堅挺的面容上是淡淡的蒼白色,她的鼻子忽然一陣酸痛,如今全城物價飛漲,根本不可能買點有營養的東西,她把那一碗菜飯端到了他的面前,他忽然若無其事地問了一句,「你是金陵人?」

  她驚愕得差點把手中的飯碗摔在地上,他似乎早有準備,眼疾手快把住了她顫抖的手裡的碗,卻依然輕鬆地笑一笑,「我說錯了,你是南方人吧?不然怎麼會做菜飯?」

  她忙點頭,「是從南方過來的。」

  他吃了幾口飯也就不吃了,她知道他是傷口疼沒什麼胃口,又不知道他愛吃些什麼,那臉上的神色不由地有些鬱鬱的,只能扶著他躺下,到了半夜的時候他從雜亂恍惚的夢中醒過來,看到她就坐在他的床旁,臉上都是眼淚。

  他迷迷糊糊地問了一句:「你哭什麼?」

  她的兩個眼睛都哭得腫了起來,哽咽著說道:「我真怕我救不活你,只要我能救活你……讓我幹什麼都行,不管你是生是死,我都跟著你……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他恍惚地望著她堅決的雙眸,怔了片刻,忽然覺得傷口一陣火辣辣的疼,他喘不過氣來,連著激烈地咳嗽了好幾聲,她忙起身扶他,又急急忙忙地倒水給他,他咳嗽的了半天,終於困難地說出一句話來,只是那一句。

  「你別犯傻。」

  她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下來,「我就是傻,為了你,我情願。」

  她覺得自己一輩子的快樂都被填充在這幾天裡了。

  日日夜夜陪著他,照顧著他,為他洗衣做飯,看著他一點點好起來,小四合院的日子過得寧靜愜意,隔壁院子裡的一對老夫婦甚至把他們當成是一對小夫妻,一個勁兒地誇他們郎才女貌。

  她覺得自己從未有過的歡快。

  他重傷初愈,身體還很不好,她悄悄地把自己的一個鐲子當了,換來一隻雞給他補身體,她又不會殺雞,只會一陣亂剁,拿著菜刀在廚房裡與一隻雞打得沸反盈天,險些切了自己的手指。

  他聞聲扶著門走出來,卻見她舉著菜刀從廚房裡奔出來,追著一隻歪脖子雞滿院子跑,她氣喘吁吁地回過頭來時,他靠著門朝著她微微地笑了笑,薄薄的晨曦裡,他的笑容深邃英挺,只是那麼一個小小的瞬間,卻被她深深地刻在腦海裡。

  到了晚上,他喝雞湯的時候望著湯碗裡的幾塊雞肉,調侃著道:「雞兄,碰到一個連死都不能給你個痛快的主兒,你死得何其悲慘。」

  她忍俊不禁地笑,用手捋了一下耳邊的頭髮,他笑著伸手過來,在她的臉頰邊輕輕地一擦,手指上便粘著一塊小小的血跡,她笑道:「肯定是早上殺雞的時候粘上的。」

  他微微一笑,「倒像一塊胭脂痣,挺好看的。」

  他唇角含笑,目光裡有著從未有過的溫柔,連語氣都是輕輕的,她羞澀得一時之間竟然說不上話來,低著頭拈弄著衣角,連耳根子都羞紅了,好半天才低低地說出一句來,「你覺得我好看?」

  他點頭,墨一般的眼瞳裡染著柔柔的笑意。

  她想,他對她這樣真心實意的好,讓她即刻死了,她也甘願。

  她到廚房送碗的時候又看到那個姓莫的人來了,她知道這周圍不僅僅是有五哥的人,也有他的人,姓莫的這幾天來的很頻繁,她收拾好廚房回去,打開門的時候姓莫的已經走了,他躺在床上,很疲累的閉著眼睛,看那樣子是睡得很熟了。

  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看到他的外套掛在一旁的椅子上,她走過去幫他收拾好,卻摸到衣服夾層裡有些硬硬的東西,她隨手將那樣東西拿出來,是一張照片,照片裡是一個微笑的女孩子,她在看到照片裡女孩第一眼的時候,腦海裡就浮現出八個字來——冰清玉潔,不可方物。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明明美的如此傾國傾城,然而那溫婉寧靜的眉眼間卻毫無半點侵略性,如水一般輕柔的女孩子,讓你恨不得拿這世間最好的一切來呵護她,只為搏她盈盈一笑。

  她轉頭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眼淚忽然溢出了眼眶。

  她第二天去了虞軍指揮所,剛進了會客廳就見到吳作校,吳作校笑道:「六小姐,你知道麼?你剛當了姑姑了。」

  她一怔,道:「怎麼?」

  吳作校笑道:「剛才金陵官邸的虞太太打電話來,說是五少夫人剛生產,母女平安,正讓五少起個名字呢。」

  她這才知道怎麼回事,走進五哥的辦公室去,就見五哥坐在辦公桌前,桌上放著一張宣紙,她走上去往宣紙上看了一眼,微微笑道:「心平?這還真是個好名字。」

  五哥抬頭看她,目光灼灼,並沒有順著她的話說下去,只是乾脆地問道:「那件事你想好了?」

  她微笑,「我想好了,五哥,你不能動他。」

  五哥說:「他對你如何?」

  她還是微笑,臉上露出歡快的神情,像個幸福的小女人,「五哥放心,他對我特別好,我留得住他。」

  有秘書在外面敲了敲門,五哥見她還沒有要走的意思,便道:「你先坐一會兒。」就走出去與秘書說事情,那辦公室裡就剩下她一個人,她一直等到他走出去,馬上站起來快步走到他的辦公桌前,手忙腳亂地找到了他的印信,她覺得自己的心幾乎緊張得要爆炸了。

  她回來的時候,空寂的胡同裡只有她一個人的影子,鞋跟敲擊在青石板上,發出啪噠啪噠的聲響,夕陽灑滿了半個天際,她推開院門,就見他站在院子裡澆灌一株擺放在牆角的茉莉。

  他的身體已經好了許多,這會兒穿戴整齊,聽到門聲,便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她忙走過去,幫著他拿手裡的水壺,道:「你傷才好,不要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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