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滿朝文武愛上我 | 上頁 下頁 |
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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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請的琴師,管先生抱著琴走上了台,眼睛掃了掃,什麼都沒說,自顧自地擺琴調音。我笑笑,不禁佩服自己的眼光,這份自信,就是高藝的表現。當時第一眼看上管先生,他一直都不肯進戲班子,直到我下了狠心,在他耳邊哼哼現代幾首流行的古典樂,他才肯正眼看我,我正自鳴得意,他卻說:「有點新意,只是曲不曲調不調。」隨手撥弄幾下琴弦,曲聲瞬間讓人心曠神怡,我當時用了一個很蹩腳的理由,把管先生騙進了戲班子,我說:「我這有新意的曲子多著呢,別人可都唱不出來,說不定先生能從中領悟出別的東西……總要接觸新事物才能進步,不是麼?」 當時管先生並沒有答應我,又過了一些日子,他才找到丁同,同意來戲班,但是有一樣,除非他喜歡的曲子,否則他不彈。 「天下無雙」經過我唱出來,他反復修改以後才拿來正式演出用的,聽到管先生第一次完整地彈奏這歌,我就知道它必定會大紅大紫,流傳整個都城。 一切都準備好,管先生抬手,輕輕撥動了第一根弦,空靈的聲音立即清晰地回蕩在四周,交談的人頓時停下來,一臉驚訝。 我站在高高的檯子上,風吹過我的長裙,隨著琴音,我輕輕地哼起音調。 不知道這聲音來自何處,卻跌落在每個角落,就像落地的水珠,湛藍的耀眼,輕輕碰擊,清澈中透著一絲悠揚。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走過來,抬起頭。 我手一挽猩紅的綢緞,就像一朵欲落的梨花,在空中飄揚,脆弱的仿佛一碰就會碎。飛揚的身姿,占滿了所有人的眼簾。 就在輕輕眨眼間,絲緞從指縫滑落,用一種決絕卻溫柔的姿態下滑。 本想就在琴音下輕哼,眼角一瞄,似乎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挺拔在人群中,唯一沒有抬眼望我。他在看那抹紅色的人影,忽然有一種想要吸引他目光的頑皮,歌聲從嗓子用溢出,「穿越紅塵的悲歡惆悵,和你貼心的流浪」 衣帶飛揚,像花在綻放,又像在凋謝。 「刺透遍野的青山和荒涼,有你的夢伴著花香飛翔,今生因你癡狂,此愛天下無雙,劍的影子水的波光,只是過往是過往,今生因你癡狂此愛天下無雙。」 他終於要抬起頭,紅影一閃,伸手擋住了他的眼睛。 我看見他光滑的下頜,他去躲郡主的手,眼睛一掃錯過了和我對視。 我忽然憎恨起耳邊自己唱出的這個聲音,經過了特別的處理,跟我平時的聲音太不相像,也憎恨和他糾纏在一起的那個紅影。 他好像已經習慣了和她糾纏,居然也沒有表現出太激烈的反感。 「啊……如果還有貼心的流浪,枯萎了容顏難以忘,難遺忘……」手忽然一緊紅綾完全被我扯了下來,借著下扯的力量,整個身體躍起來旋轉,紅色絲緞輕舒輕卷,就像煙雨若燦的天空,璀璨刺人眼。 蔚藍的天空,旋轉要破繭而出的蝶,雪白顫抖的翅膀,火紅裹著冰雪,碎裂,要在空氣中蒸發,琴音輕了下來,能聽見風淩亂的聲音。 緊攥的手,一滴鮮紅順著細白的手掌心滑落下來,驚豔地綻放在衣袖上,滲進去成了抹薄媚,就像初通情事少年臉上羞澀的笑。 紅色的綢帶還在旋轉,我輕輕一縱,已經從中脫離出來,和身邊一個白色人影交錯,當紅綾落下,破繭而出的不是我。 戲還在繼續,我已經不在臺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失去了主場的位置。 我笑著往後走,沒有看見腳下的臺階,失神,從上面掉下來,忽然累了,不想掙扎,任憑著身影往後墜落,再也不用仰頭望天,因為一睜眼就是天空。 以為會接觸到冰冷的地面,卻落入一個人懷裡。由於我的衝力,那人的頭髮被我撞散飛揚起來滑過我的面頰,流瀉到我的肩膀,環抱我的手臂微微用力,低下頭,睫毛輕掃我半閉的眼睛。 紅唇輕啟,輕輕親吻。 風景不停地向前移動,停下來的時候,張碧已經靠在樹上,修長的身體一半被黑暗包裹,一半被銀色清冷的月光渡了薄薄一層。是另一種風姿絕世。 我扭頭看了他一會兒,仍是管不住自己的腿,脫離他的懷抱往前跑去,我不甘心只是像陌生人一樣一瞥,還沒看清楚他的模樣,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改變……第一次感覺到被隔絕在那個世界之外,對現在的藍玉,我已經一無所知。 我往前走,張碧沒有拉住我,跑過熟悉的青磚路,我的心緊張得亂跳,數著腳下的每一塊熟悉的磚,已經弄不清楚腦子裡在想什麼,是青磚,還是人。也許轉過彎去,在人群中,我就能看見他。或者只是一場空,在院子裡奔跑,一切都被拋在身後。 戲臺上白素貞和許仙已經相遇。我停下來,人群中已經沒有了那個熟悉的人影,連帶那抹刺眼的紅也不見了,我一直愣愣地看著。 小青在逗許仙,說:「百年修來同船渡,萬年修來共枕眠。」 藍玉,我們錯過又錯過,也許真的是修行還不夠吧。 下一次再見面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藍玉,不知道為何,我嘴角竟然綻出了笑容,眼睛不知道要看向哪裡。月光讓人冷得發抖,重重屋脊壓得人透不氣,臉上一涼,面紗被人扯掉,正要去看身邊的人,卻發現在屋脊上站著一個人,正緊緊盯著我。 我的心臟瞬間被纏繞得失去了跳動的能力,我張嘴剛要喊藍玉的名字,他明明已經跟我對視,卻毫不留戀地轉身,我抬起手,看著他消失在我眼前。想喊卻喊不出來,只能死死盯著,眼前的情境在渙散,無法深思。 藍玉,藍玉,你是沒有看清楚我,還是不想見我? 如果一個很親近的人忽然不理你,也許只是因為他心情不好,或者沒有看到,絕對不可能是故意疏離。 我傻傻地笑,也許剛剛一見太突然,藍玉沒有反應過來,一會兒說不定他就會出現在我面前。 清冷的飛簷,一直空蕩。 顏三拿著我蒙面用的白紗,臉上有欣喜、驚訝,還有幾分猜疑,來回打量我。 文小姐可能剛剛追著郡主出去,現在返回來,恰好看見顏三在我身邊,臉色頓時不好。走近了,還是佯裝笑得嬌滴滴的,「晨哥哥在這裡做什麼,今天的戲多好看啊,不要浪費時間,快去看戲。」 我知道顏三企圖從我身上找到什麼提供我真正身份的線索,可我已經不想理會。 顏三問我:「怎麼不是剛才那身衣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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