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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果然,索玉一聽到燕崇台說拉董清秋當墊背的,氣勢立馬就遜了大半,雙眸中的怒火竟然有了些懼意,「快把解藥拿出來!」

  燕崇台笑笑,索玉這話對於他來說是笑話吧,他強撐著站起,用木杖充當起自己的拐杖,幾乎把全身的力氣都擱在了上面,燕崇台把茜妃瑪瑙又重新戴在脖子上,儘管渾身浴血,卻有些洋洋得意地看著蒙面人,「你倒是動手啊。」

  「好啊。」那人沙啞著嗓子,手裡頭的玉簫真的毫不客氣就往燕崇檯面門戳去,索玉眼疾手快,分身擋在了那人面前,眼中全是不能相信,「你瘋了!公子會死的!」

  燕崇台滿眼笑意,「是啊,是寡人和寡人的宛後一起死去。我想你要得到她,只有等下輩子了。」

  聽得燕崇台自稱寡人,上官凜才恍然大悟。刹那間明白過來燕崇台的身份,明白過來董清秋是誰,也好像懂得了她為何會盜了自己的璽印矯詔讓江望寒出兵孤竹國。

  只是董清秋在聽見那人的聲音時,卻還是渾身顫抖起來,「明月,是……是你嗎?」

  這個蒙面人就是明月松嗎?董清秋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蒙面人身子抖了抖,手裡頭對著燕崇台的玉簫卻還是沒有放鬆,「已經不是了。」

  他回答著她。沙啞地聲音微微有一些顫動,但這句話聽在董清秋的耳朵裡卻好像是針紮一般。她的眼睛一會兒就濕潤了,「你是怪我現在才認出你來麼?」她掙扎著想要坐起,但上官凜的手臂卻好像有意地抱住她不讓她起來似的,她只能無奈地看著明月松的背影,依舊高大勻稱,但卻顯得更加的孤寂單薄。

  明月松刻意地否定道:「不是。你我再無瓜葛。我也不再是你的明月。我姓燕,是燕國真正的天子!」

  燕崇台聽得明月松地話,嘴角浮現出一絲輕笑,向著董清秋道:「你瞧瞧,你的情郎已經不要你了。虧你還天天想著他呢。」

  「閉嘴!」董清秋頭一次對著燕崇台大聲斥道。那邊明月松卻仿佛聽不見董清秋的暴怒。提起掌又要向燕崇台拍去。

  「不要啊!你這樣會害死公子的!」索玉已經急了,只能雙手抱住明月松的腰身,想要把他挪開。見明月鬆手上運的氣越來越足,手掌上的青筋都要爆裂了,索玉抱著明月松都快要哭了,「明……明大哥,我知道你地苦楚,從前我誤會你,現在我知道真相,知道你和門主受得磨難太多。那些人就是死十遍百遍也不能償還,可是,可是你要是這一掌拍下去,公子也會跟著沒命了!」

  「那誰來還我娘的性命?」明月松聲音裡頭的絕望和仇恨聽起來令人心疼。

  董清秋身軀一震,終於明白過來明月松為什麼會對自己視若不見了。「你……你都知道啦?門主她……她已經不在了嗎?」

  「是啊。她不在了,再也不會有人要你的性命了。」明月松冷冷地說出這句話。聽在董清秋的耳朵裡。只覺得心如刀割。索玉抱著明月松,讓他不能動彈。卻沒忘向董清秋解釋,「我找到國師地時候,正遇上嫵仙門的人把門主的遺體送去,他們說是……是公子你為了自保殺了、殺了門主,國師想要拿門主地權杖,誰知道門主早知道國師的心思,在權杖上抹了毒藥,國師中了門主的計,暴斃身亡,我才和明……明大哥逃出來的……」

  燕崇台聽得索玉說國師暴斃身亡,眼眸中閃過一絲怪異的神色,有些不願意相信,「國師死了?」

  董清秋卻只聽見了其中一句話,「他們說我為了自保殺了嫵仙門主?」她看著明月松,她看不見他的面孔,卻還是沖著他淒然一笑,「你以為我殺了你母親,所以……所以對我這樣冷漠嗎?你相信他們說的?」

  明月松歎了口氣,「人都不在了,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董清秋分明能感受到他的心已經不再為她跳動,原來那個厚顏無恥占自己便宜地明月松已經不在了,一個斗笠,黑色的面紗,擋住的不止是她的視線,更是她與他心的距離。

  董清秋覺得自己的淚才流出來,就已然凝固了,「是呵,不論怎樣,門主也是因我而死。所以,所以你問我地那件事,也……也不重要了嗎?」

  那日,她拒絕了江望寒,她說她已經找到了自己想要風雨相共地人。雖然是婉拒江望寒的話,可又何嘗不是她內心深處地大實話呢?

  她還記得那個夜晚,明月松一直想要從自己的口中聽到答案,她還沒來得及告訴他,明月松就昏過去了。這些日子來,她天天擔心著他,因為他的緣故和燕崇台這個惡魔呆在一處,這期間她迷茫過,痛苦過,卻從來不曾後悔過,只要想著明月松能夠有一線生機,她就得堅持下來。堅持下來告訴明月松那件事的答案,不論自己最後是生是死,不論自己能不能跟明月松在一起,她都要告訴他答案。

  可是現在,他已經覺得不重要了。

  卷九 第五章 我已明白

  明月松沒有回答,他的沉默就好像是一道符咒讓董清秋心都碎,倘若說永南王的話已經讓董清秋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多此一舉,那麼明月松的不屑一顧,則更加讓她覺得自己的多餘。她好像一下子明白宛思秋為什麼會選擇自殺來杜絕這所有的紛爭。

  倘若說她的活著,給這麼多人帶來困擾,給這麼多人帶來痛苦,就連自己都看不過去了,那還留著這副軀殼幹什麼?

  「我明白你的心,嫵仙門主用盡一生才能夠守護你,臨死也要救你,你要替你母親報仇,就別再猶豫了。」她說著這話,眼睛已經瞄準了馮廣手中提著的刀,整個人就用盡全身的力氣往那上邊撞去,只是她還沒來得及撞上去,自己的身子就好像脫了線的風箏,被風卷了起來,自己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被燕崇台摟在懷裡。

  董清秋只覺得渾身酸痛,像是有一股勁風把自己硬生生的和馮廣拉開,她倒在燕崇台懷裡的時候,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燕崇台,想不通已經去了半條命的燕崇台居然還能有這麼快的反應速度以及力氣把自己給拖拽過來。

  與此同時,一管玉簫橫了過來,把馮廣手中的刀刃打掉了半邊,險些劃傷了橫在中間,用身體分隔開馮廣和董清秋的上官凜。

  馮廣像尊雕塑一樣傻站在那裡,自己一動不動,還沒明白這些人都在說些什麼,卻只見明月松、燕崇台以及上官凜都各自用各自的方式阻止著自己的刀刃劃傷董清秋。

  各人的臉上都是一絲古怪和尷尬,心裡頭都隱隱明白,原來有這麼多人關心董清秋的生死,當然,不幸的是,自己也是其中一員。

  索玉看到董清秋被燕崇台拋出的繩子縛住,總算是有驚無險,又看明月松救她。心裡頭不禁一喜,「其實你也不捨得讓公子死的!」

  明月松看向董清秋,對上她絕望的雙目,拳頭捏緊,但拳頭捏住的除了是摸不著地空氣,他一無所有。

  「無論如何,活著總是好的。」他沙啞的嗓子發出的聲音居然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原來他的聲音也變得讓她無法忍受了?

  董清秋輕聲一笑,這笑聲像是宣告著什麼。「以後不會了。」她的身子被燕崇台拽著出了酒樓,旁邊的店小二和店家早已經趴在櫃檯底下不敢出來。

  索玉就這樣一直抱著明月松,生怕他要跟出去補那一刀,「公子心裡頭一直有你的。要不然她就不會為了你去送死了!你就真地狠心讓公子去死嗎?」

  「她真要是死了,我自然會陪著她去。但我必須殺了燕主!」明月松早已經因為嫵仙門主的死而腦子混亂,眼見得燕崇台拉著董清秋出酒樓上了馬車,再顧不得抱住自己的索玉。抬腳踢開,就要追上去。

  上官凜一直冷冷地看著燕崇台帶著董清秋離去,看著明月松在那痛苦地掙扎最終還是追了上去,及至索玉也踉蹌著離開,整個酒樓裡頭站著的就只有他和馮廣主僕二人。索玉跑開的時候,腳絆住了那賣唱的老頭的三弦,發出「鐺」地一聲響。仿佛剛才還在唱著皇帝與丞相的故事,只是轉瞬兒滿堂寂靜,只餘下他煢煢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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