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滿朝鳳華 | 上頁 下頁
九〇


  只是明月松越是不能闖出此地,越是不甘心。馮廣越是逼得緊迫,明月松就非得把董清秋帶走不可。明月松與馮廣的幾番交手,便發現馮廣對董清秋十分顧忌,若是自己不小心把董清秋那裡的破綻暴露出去,馮廣便十分猶疑,不敢妄自下手,怕傷了董清秋。

  明月松既然明白了這一點,心裡便有了計較,人漸漸往後退,終於到了牆邊,於是虛晃一招,把董清秋推向右,整個人則抱著董清秋繞了一圈,從左邊揮扇出去。那馮廣不知明月松這一舉的真實意圖,見明月松不小心把董清秋大半邊暴露出來,只當自己正好可以把董清秋接過來,對上明月松的一掌,誰知他側身上前的時候,卻把自己腹部的破綻給露了出去。

  明月松等的就是這一刻,眼見得馮廣雙手往自己腋下捉來,便反身一用力,另一隻手已經趁馮廣不備,往他腰間拍去。

  馮廣在明月松的掌風變換的時候,已然意識到上當受騙。只是他此時若伸手格擋,同樣揮出一掌,務必會把擋在明月松面前的董清秋給一同拍去,他若不擋,卻也掩飾不住自己的破綻。

  一切已經來不及,等馮廣意識到自己撲了空的時候,氣流陡然變緊,他只來得及深吸一口氣,護住血脈,但腰部已經實打實地吃了明月松一掌,呻吟之下,腰間的疼痛讓馮廣不得不停下來。

  只這一停頓,明月松得了手,掉轉頭就抱著董清秋往牆上一躍。他早已經瞅准了退路,正要跳下牆去,背後忽然被一掌風帶住,整個人就不穩地往牆下栽去。

  明月松早知道自己用一招聲東擊西能順利騙過馮廣,且能傷了他,但之後自己再轉身起跳離開京兆尹府時,必定會把背後這麼大一個破綻暴露在馮廣面前。他知道馮廣必定會趁機給自己一掌,他只是沒想到馮廣傷得不輕,卻還能有這樣的力道。

  馮廣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一時大意,竟然讓明月松帶著董清秋從自己的眼皮底下溜掉,他忍著劇痛也翻過院牆,但哪裡還有明月松的影子?

  馮廣抱著腰,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滴落下來,就像開了水龍頭一樣,嘩啦啦直流。他追了好一會兒,卻不知道是方向錯了,還是明月松跑得太快了,一個人影都沒有瞧見。馮廣臉色頓時變得煞白,說不清是因為傷得太重還是想到上官凜的那一道聖旨,心裡如死一般沉寂,整個人則倚靠著牆根軟癱下去,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

  明月松抱著董清秋一路狂奔,他終於擺脫了那個不要命的馮廣,他終於可以和董清秋單獨相處了。在夜色裡他就像一隻幽靈,穿梭在各個巷道之間,只是這只幽靈並不輕鬆,他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而他一旦慢下來,就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氣。

  他懷裡的董清秋感受到外邊的寒氣,接二連三地打了好幾個噴嚏,徹底地讓明月松停了下來。他看了一眼董清秋,關切地問道:「你著涼了麼?」

  只是他剛才提氣而走,一直靠身體裡的那一股真氣支撐著,現在突然開口說話,便將好不容易凝聚的最後一點兒真氣也耗散乾淨。說完這句話,明月松忽然一歪,支撐不住地往前一撲,懷裡的董清秋順勢往外頭跌去。明月松眼瞅著董清秋就要重重跌在地上,忙不迭地伸手墊在董清秋的身下,待她落下的時候,正好壓在他的手臂上。

  兩個人就地滾在一起,只是手腳重疊交錯著。

  明月松倒地的時候,胸中憋著的那一股血腥終於按捺不住地噴出。明月松被馮廣擊中的那一掌威力不小,只是為了把董清秋帶走,他一直用真氣強撐著。直到此刻,明月松身子一摔,失了平衡,整個人都已經扛不住了。

  月光下,明月松這咳血的樣子配著他的面孔,顯得有些妖惑和詭異,當然,還有那麼些令人心疼。

  董清秋心裡怦怦跳,臉上卻對於明月松的慘狀熟視無睹,她飛快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似不想和明月松有任何的瓜葛一樣。

  明月松明明已經動彈不得,卻伸手解開外袍,遞給董清秋禦寒。董清秋瞧了一眼面前這虛弱的男子,不由冷冷道:「行了,別在這裡裝溫情了!現在就我們兩個人了,你有什麼話快說!有什麼屁就快放!」

  明月松一愣,遞過去的外袍像凍結在空氣裡一樣。他整個手臂高高舉著,卻像冬夜裡被凍的冰塊。他聽見董清秋這句話,不由擠出一絲苦笑,帶著一絲淒然道:「小清秋不關心我了麼?我傷得可不輕呢……」

  董清秋無動於衷道:「我說過了,我和你沒那麼熟呢。而且你也是自作自受,你把馮兄打傷,我還沒找你算帳呢!」

  明月松心裡百般不是滋味,「莫非在小清秋的心裡,我還比不過一個侍衛麼?」

  董清秋用眼角的餘光掃了明月松一眼,理所當然道:「馮兄他為人忠厚,對清秋以誠相待,從來沒想過要欺騙清秋,這樣的人才配做清秋的朋友!」她故意把「以誠相待」這四個字說得十分用力。

  「原來小清秋這麼惱我,我要怎麼做你才不生我的氣?」此時的明月松聽起來竟然讓人生出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

  董清秋強烈地抑制住自己心中的這種感覺,大聲喊道:「別自作多情啦!我不是生你的氣,我沒這個必要!說吧,你到底有什麼事,你沒事我可要回去了!」

  明月松看著眼前的董清秋,才幾日不見,便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即使他在她面前再說些什麼,做些什麼,眼前這女人卻也只是無動於衷。明月松的心裡居然泛起一股哀戚,有時候費了那麼多心思,到頭來他卻只是想要眼前這女人能夠把眼光多投向自己一些,那眼光裡能夠多一些溫存。似乎,僅此而已。

  只不過,他想要的時候,已不能夠。

  江妃的帳子裡暖烘烘的,儘管已經把自己脫得精光,儘管還是昨日蓋的錦被,但江妃只覺得心亂如麻,好像有無數隻小蟲子往她的各大穴道鑽,像是直接入了她的腦殼,滿腦子都是纏綿的畫面,讓她壓根兒就睡不著。

  她不明白剛才上官凜是怎麼了,明明好好的,可怎麼一眨眼就沒了興致。難道是她的魅力不夠?讓皇上掃了興致?可是,難道她一個如水般的女人還比不過不男不女的男人?那皇上會同董清秋那個,可到她這裡就……

  江妃極不甘心,她憋著胸中的燥熱,忍不住翻了一個身,換了一個入睡的姿勢。旁邊睡著的上官凜均勻的呼吸陡然也變了一個聲調,讓一旁睡意全無的江妃不禁揣測身旁的皇上是不是也沒睡著。

  她的手似不經意地又搭著上官凜,她感覺到上官凜的腰身輕微地動了動,但是呼吸的頻率卻沒有變化,也不知是真的睡著了,還是假寐。江妃把頭緊緊地貼在上官凜的背部,聞著他身上自然散發的男人氣味,捂在被子裡卻讓她覺得沉醉。她輕輕地觸碰著他背部的肌膚,她的四肢在錦被下扭動,她的嬌喘從錦被下斷斷續續、若隱若現地飄出來……

  只是,一直保持著同一個姿勢的上官凜,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如果說昨天夜裡董清秋的撩撥還讓他在厭惡和畏懼當中會有些呼吸急促和心跳加快,那麼今天夜裡換成了江妃在他身上手腳並用,除了讓他覺得厭惡和反感之外,卻是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上官凜繼續裝睡,這麼多年,他已疲於看人臉色了。他任由江妃在那兒搔首弄姿,卻在心裡盤算著,看他與她到底誰能熬過誰?誰堅持到最後?他就不信自己一直裝睡,江妃還能把他怎麼著。

  當外邊忽然響起一個太監的聲音時,上官凜只覺得如釋重負。那太監是上官凜跟前服侍的竹閑,原本是在章華宮做事的,如今打著燈籠急急撞撞地跑到江妃這兒來了。

  火光映在門上,房間裡朦朦朧朧的,倒也依稀看得見。

  只聽竹閑在外邊急急地說道:「皇上,皇上!奴婢有急事……」

  他話還沒有說完,江妃就掀開被子,露出因為憋氣而漲得通紅的臉,對外邊低聲說道:「皇上已經睡下了!」只是那聲音裡含著十分慍怒,都是因為這太監的一句話擾亂了一池春水。

  外邊的太監有些猶豫,「可是馮統領……」又被江妃打斷,「有什麼事,明天再……」她的抗爭顯然有些無力,好容易等到一個逃脫機會的上官凜怎麼會輕易放過?

  「唔?馮廣怎麼了?」上官凜一副從睡夢中驚醒的樣子,回頭看了一眼滿臉茄色的江妃。江妃迅速地把自己的苦瓜臉藏了起來,伸手拽過被子,換成嬌羞,脈脈含情地望著上官凜。

  上官凜無動於衷,「究竟出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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