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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上官凜將那枚扳指收回,心知明月松告訴自己遇刺的事,又讓自己看著他二人受到的傷害,無非是想讓自己表個態。上官凜面色一冷道:「朕自會對舒華嚴加看管。只不過,這一段日子裡,董卿可要小心才是。不如,朕找些羽林軍跟著董卿。馮廣,就由你負責好了。」

  馮廣本來在旁邊就覺得渾身不自在,驀地聽到上官凜叫他跟隨董清秋,那是一萬個不願意啊。他沒有像往常一樣,果決地應聲,而是換了個方式推脫道:「可是,皇上的安危由誰負責?卑職一向……」

  上官凜眼睛裡閃過一絲驚異。他一直覺得馮廣最近神色有些古怪,可又說不上來到底是為什麼。

  明月松見上官凜為難,馬上說道:「不妨事,不如就讓月松暫住董府,同董兄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明月松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董清秋和馮廣兩個人同時喊道:

  「不行!」

  「甚好!」

  董清秋詫異地盯著馮廣,他在這裡瞎摻和什麼?她哪裡知道馮廣就怕上官凜指定他留下,他又不能抗旨。如今明月松主動承擔,他當然求之不得,「卑職的意思是明丞相武藝不凡,皇上再適當調派人手,一定能夠確保董大人的安全。」

  「不行!」董清秋斬釘截鐵地拒絕,立即招來明月松的橫眼,只是那一橫,榮曜秋菊,華茂春松百媚生。

  董清秋知道明月松是提醒她在靈均山許下的承諾。難不成還真要她同他住在一個屋簷下?她頓了頓,找了個再好不過的藉口道:「文昌侯自知我和明相有罅隙,如今明相居然為了保護清秋而住在董府,這不是打草驚蛇,惹人懷疑嗎?皇上又如何設計騙到那只老狐狸?」

  這個理由立即就得到了上官凜的贊同,「董卿所言甚是。朕倒也有個主意,朕已經決意將董卿與舒華公主的大婚昭告天下,不若就讓董卿暫時住在宮內。一來,作為駙馬需要學習皇家規矩,認識那些誥命貴人;二來,可以讓文昌侯認為董卿已經深得朕心,更是放鬆警惕。一舉數得,董卿以為如何?說起來,此事因朕而起,若不是朕要董卿與舒華完婚,她自然不會歸罪於董卿,朕也該為此事做些補償。」

  這一下,輪到明月松的嘴角抽搐了。他原本是想借此機會名正言順地調戲董清秋,這下好了,倒把董清秋拱手送進宮裡去了。未等董清秋開口,明月松就先替她拒絕道:「一個外臣住在皇宮之中,似乎有些不妥。」

  董清秋卻覺得進宮實在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說到底,皇宮裡就只有皇帝這一個男人,其他都是女的。進了宮,就用不著明月松來保護她,她應該可以放心大膽地睡覺才是;再說,進宮跟皇帝做了鄰居,低頭不見抬頭見,怎麼說也能多增進感情,有利於她的事業發展嘛。

  所以,儘管明月松在旁邊使了幾個眼色,董清秋都視而不見。

  馮廣聽得毛骨悚然。上官凜實在是太匪夷所思,太不知羞恥……居然公然將自己的寵臣放入後宮裡,以滿足其非正常的要求?馮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勸諫,轉念一想,他若是提出異議,上官凜不是又要他守在京兆尹府中?還是不要把自己繞進去的好。於是將那話又吞了回去。

  上官凜淡淡一笑,「明相多慮了。你我君臣之間原本就無需那些顧慮。朕住在章華宮,離後廷尚有一段距離,外臣往來於此,也不是一次兩次,料也不會有什麼壞的影響。再者,此處日日夜夜均有侍衛把守,董卿的安全不是問題。」他攜了董清秋的手,「說起來,當年劉備與雲長、張飛桃園結義,君臣情深,常常同榻而眠。朕如今只不過將愛卿留宿宮內,古有先例,又有何不可?」

  旁邊的明月松和馮廣都是一驚,抬起眼看著自以為對董清秋十分優待的上官凜,各懷心思。然而,這一次,連董清秋都不得不頭皮發麻了,「這個,君臣同榻而眠,實在是有失君臣體統,清秋萬萬不敢。」她心底發虛,忽然間意識到自己從一個狼窩跳入了另一個虎穴。

  她靈機一動,「微臣斗膽,也請皇上將明月大人留在宮中。有深得民心的明月大人作陪,清秋當不會惹來非議吧?」明月松和上官凜互相掣肘,維持著這個平衡,她才能在兩人之間苟延殘喘。

  明月松看了董清秋一眼,心想這女人還真會為她自己謀算,驀地卻聽見上官凜一口應承,「如此甚好。」

  明月松心中一緊,好一隻狐狸,自己竟然這樣就著了他的道!

  第三十三章 章華宮內

  他的字跡飄逸而靈秀,如同其人,灑脫而出塵,筆鋒不似勁刃,卻又有著一股嫵媚。

  莫愁湖畔,明月松的府宅之內,明月松拎著毛筆洋洋灑灑地揮毫陳書,替上官凜寫著檄文。輕羅手捧精巧的薰爐,守在明月松的身後,「少主,真的要幫楚皇奪得兵權嗎?」

  明月松一停頓,筆鋒上剛剛蘸飽的墨汁滴落在紙上,暈了開來,「兵權若都在他手中,我們想要立足于楚,只怕就更難了。如今的形勢,楚與燕算是平手,可那是因為文昌侯無能。楚地肥沃富庶,不比燕國寒冷,要是楚皇當政,國勢自然會比燕國強。」

  「少主不是說楚皇要一統天下?到時候楚燕開戰,少主才好趁勢而起啊。」

  「哼,上官凜可不是一個好大喜功的人,就算他要一統天下,也會用十年、二十年的時間循序漸進。他要攻伐,也只會從周邊的小國開始。楚燕會戰?不知道要到什麼年月了,我可等不了那麼久。」

  「那少主是要將此事洩露給文昌侯嗎?到時候楚國內亂,少主說不定有機可乘。」輕羅急於在明月松面前表現出自己的智慧。

  然而明月松對於這個想法並不看好,「輕羅,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既然上官凜他想借舒華公主大婚的日子收回所有的大權,那我們就替他先鋪好這層路。」明月松抬起頭看了看天,「時候不早了,我該進宮去了。」

  「少主今夜就要進宮去?」輕羅對於明月松的離開顯然有些不舍。

  明月松點點頭,擱下手中的狼毫,「上官凜這只小狐狸早就懷疑我,雖然不知道我是誰,卻知道我有著私心。恐怕他早就防著我,怕我在公主大婚上有什麼行動,便借機將我留在宮內。」上官凜輕輕鬆松就將他認為有問題的明月松和董清秋留在宮內,表面上是要依靠二人的協助,是對兩人的恩賜,說白了,卻也是監視。既要利用明月松的力量,又不能讓他們玩花樣。

  「少主,若是少主留在宮內,真有什麼事,的確不便傳達。」輕羅不無擔憂地說道。

  明月松的嘴角上翹,冷笑浮上面龐,「他聰明,我卻也不是個蠢鈍的笨主。料來這幾日不會有什麼大的動作,他只當做籌謀是在夜間進行,卻不知我白日裡在衙門辦公,也一樣可以暗度陳倉嗎?平日裡只管按照他的意思去辦事,只等著公主出閣那一晚的東風了。」被上官凜壓制的感覺可不好,明月松長籲了一口氣。

  他上官凜想要監視自己,自己又何嘗不能窺探他的計畫?他要知彼,自然會讓別人知己,看誰先將軍!

  明月松拾掇好心思,對輕羅說道:「東西都準備好了嗎?快些幫我備轎,先送我到董府。」「都收拾好了,少主記得每日上藥。」輕羅輕聲叮囑著明月松,驀地聽他提及董府,輕羅的臉色便有些不自然,弱弱地問著,「少主不是要入宮嗎?」

  「我想她還沒那麼快就收拾好,我就順帶捎她一程。」明月松顯得有些心急。

  「少主這麼著急,就是為了……」輕羅這才明白,原來董清秋也是要入宮的。

  明月松冷眼回眸,看得輕羅心裡發毛,滿滿的委屈卻只能往肚子裡咽。輕羅跪倒在地,一字一句地說著:「少主,請少主為自己考慮,為主公考慮,為大業三思。」即使明月松責罰,她也要說。

  明月松眉頭皺起,「輕羅,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現在做的哪件事讓你覺得欠妥了?」

  輕羅搖搖頭,「輕羅不敢說少主思慮欠妥,只是少主生來嬌貴,從來不曾受傷,今日卻傷得這麼重。少主,要是你再晚些,只怕毒都要侵入你的五臟六腑了……」輕羅有些哽咽,「輕羅愚鈍,只知道少主自從識得那女人起,就不一樣了,就頻頻受傷……少主……」

  「輕羅,你知道我為何會受傷嗎?我是拼了命去救那個女人的。」明月松很是得意,「你說,我這樣對一個女人,那女人可會愛上我?」

  輕羅身子一顫,神情一滯,「少主不需要對人這般好,就已經讓人愛得癲狂了。」

  明月松滿意地笑,「雖然那女人不一般,可終究還是豆腐做的心。我想她對我也該生情愫了。」

  輕羅聽了只覺得胸悶,明月松卻不再同她廢話,「備轎吧,我想住宮裡應該很是有趣。」

  上官凜為了表示對董清秋的恩寵,派遣了宮內的太醫來替索玉診治。索玉雖然昏迷不醒,那太醫終究還是有一些水準,加上好幾個太醫到場,商榷之下,提出可以用一些針灸配合特殊藥材的療法促使索玉儘快醒來。

  董清秋多少有些放了心。她拾掇好心情,這才接受上官凜的邀請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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