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鳳華(39)_孤缽

三九

　　「哈哈，董兄真會說笑，那些魑魅魍魎，都是世人胡謅的，以董兄的才智也會信這些？」

　　董清秋習慣了被他嗆，倒也沒有生氣，「明月大人，沒見過不表示沒有。就算沒有鬼怪，在夜間機關也看不清楚，還是等明日早上，清秋再來此和明月大人會合好了！」

　　明月松道：「明日等城門開了再出城，是不是有些晚了？」楚都的內外城門都有固定的開關時間。上官凜當然有特權命令城門隨時開啟，但董清秋可沒有。這個理由倒是讓董清秋一時之間沒話說。

　　「不如董兄也在此暫住一夜，今晚上我們先去山上瞧瞧，摸個位置，明早再去查探。」明月松把這一樁事說得跟真的似的。

　　董清秋正要再說，旁邊的上官凜卻替她做主了，「那董卿就和明丞相暫留在此。朕明早自會派人前來。」他的語速有些急促，明月松看出了端倪，他的藥效要發作了。一想到上官凜也吃下了這些鬼東西，明月松就心底犯涼。不知為何只覺得把董清秋這樣的女人放在上官凜的跟前，他心裡放不下，有些不舒坦。

　　董清秋沒想到上官凜就這樣輕輕鬆松地把自己推給了明月松。她正要拒絕，上官凜卻絲毫不給她說話的機會，領著馮廣、羽林軍將軍一行人急匆匆地奔上船去。

　　明月松一把拽住董清秋的手腕，不讓她追上去。董清秋眼瞅著上官凜的船已經起錨開拔，心裡的惱怒和羞憤簡直是無處發洩。她轉過頭恨不能踢明月松一腳，卻被明月松躲過了，「幹什麼，真想把我給一腳踢死啊！」

　　董清秋啐了他一口，使勁兒晃了晃自己的手腕，想要掙脫出來，「放手！不是要去看古墓啊，走啊！我倒是要看看這種荒山野嶺，窮山惡水的地方，會有哪個人瞎了眼把自己的墓穴建在這裡！」

　　明月松沒有辯解，只是拉著董清秋往另一邊的山林裡走去。他儘管裝出一副去尋寶的樣子，其實，連董清秋都識穿了這不過是個胡謅的藉口，更何況上官凜呢。上官凜明明識穿了，卻不動聲色地把董清秋推給自己。他到底是什麼用心，心裡又猜到了多少？讓明月松一點兒底都沒有。

　　他只知道自己的腦子現在有些昏沉沉，想起問題來都缺了一根神經。他這一路使勁兒地拽著董清秋，董清秋就掙扎了一路，「放手，你再不放手，我可就喊了啊！」

　　明月松被她搞煩了，一甩手，對她說道：「那你喊啊，說我明月松要弓雖.暴天下第一才子？還是要告訴世人天下第一才子是一個女人？」

　　「你到底想怎樣？別忘了，你要是得罪我，上官凜不會讓你好過的！」董清秋頓時沉默了。她捂著自己有些酸疼的手腕，就不明白自己怎麼就這麼倒黴。

　　「呵，你這招現在已經不管用了！皇上根本就不在乎你，否則也不會在明知道我已經渾身燥熱，正需要一個女人來滅火的時候，還把你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島上，留給我，對不對？宛思秋小姐。」明月松雖然腦子混沌，但這一點兒倒是早已猜透了。

　　董清秋驀地心驚肉跳，以為自己聽錯了。明月鬆口裡喊的難道是宛思秋？可是這怎麼可能？

　　董清秋佯裝沒聽見，只是嘴硬道：「你敢！」

　　「我敢？我當然敢！我有什麼不敢的？」明月松擠出一絲獰笑道，「孤竹國永南王家的小姐，原來生得這麼動人伶俐啊，我今日豔福不淺呢！」

　　董清秋大驚失色，卻只見明月松伸手想要摸自己的臉。董清秋慌忙往上邊躲開，但卻被明月松堵住了路口，除了後退，別無他路。

　　這一次董清秋算是清楚明白地聽到明月松把自己的家世說得一清二楚，又被他不懷好意、面目猙獰地堵著，心裡早已亂了方寸，半晌說不出話來。

　　「思秋小姐怎麼不說話了？平時不是挺能說的嗎？」明月松的笑容怎麼看怎麼可惡，「聽說孤竹國國君現在花重金要把你揪出來呢，不知道把你送回去，是會把你生吞活剝了，還是賣去做苦力！」

　　董清秋心裡也是沒底。她並不知道燕國國主指名要她做皇后，孤竹國並不敢對她怎樣，也正因此而暫時留住了宛思秋爹娘的性命。要是知道這一點兒，她根本就不必如此辛苦地想要借兵滅孤竹國。董清秋心裡雖然沒底，嘴上卻不示弱，「那你倒是試試！把我交出去，只怕燕國主和楚皇都會派出追緝令，好好地答謝你的！我倒想看看，明月大人到時候還能容于哪國？」

　　「哈哈，有趣，這麼說來我還動你不得了！」明月松忽然讓出一條道，「皇上的船可能還沒走遠，不如讓寨主找條小船送你去和他會合啊。」

　　「好啊。」董清秋答應著，就要走下去，後邊明月松低聲道，「那小姐在船上倒是可以和皇上共享魚水之歡呢。對了，好像皇上酒裡的藥性可比我吃的要強三倍，小姐一會兒可要悠著點兒，小心傷了身體啊。」

　　已經走了兩步的董清秋，聽到這話頓時卻步。

　　「咦，小姐難道不該歡欣雀躍？」

　　董清秋渾身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猛地回轉頭來，眼睛死死地盯著明月松，「藥？你是說不是酒本身的問題，而是專門往酒裡面下了藥？」

　　「難道思秋小姐真的相信，世界上還有什麼酒會因人而異，而讓人欲火焚身不成？」明月松暗諷道。

　　董清秋早已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枉自己以為聰明，卻沒想到不過又落入人的陷阱，「你給我和皇上下了藥？是你幹的，對不對？！這麼說來，這個什麼齊雲山的寨主和夫人都是你的人？！」

　　此時的明月松強撐著自己，只覺得喉嚨裡有一股血液在向上翻滾。他儘量保持著微笑，「呵呵，你倒的確不蠢嘛，不過，發……發現得有點兒晚了！」

　　董清秋倒抽了一口涼氣。陰謀、利用，這樣的字眼在她的腦海裡一閃而過。明月松、上官凜這兩個陰謀家各憑本事，不顯山不露水地進行著他們的計劃，只有自己還蒙在鼓裡，還以為憑藉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又立了一功，原來，根本就是被兩人都利用了的工具！

　　「你故意讓他們把我們擄來，就是想讓他們名正言順地為朝廷效力，對不對？」董清秋冷冷一笑，「明月大人好計謀啊，讓清秋做夫人的說客，皇上就怎麼都不會懷疑到你了！」

　　董清秋忽然覺得全身都沒了力氣，這些人的心機比她想像得要深得多，而自己引以為傲的手段在上官凜和明月松面前，恐怕根本就是小兒科。想要憑藉這點兒三腳貓的功夫，就想讓上官凜乖乖地幫她攻打孤竹國？只怕自己根本等不到那一天，小命就已經歸了黃泉！

　　「思秋小姐在想什麼呢？」明月松見董清秋一臉蒼白，那白皙的面龐在月色下看起來猶如寒霜。

　　董清秋聽到明月松叫自己思秋，頓時頭皮發麻，只覺得明月松就好像一顆定時炸彈一樣。他知道自己是個女兒身，甚至知道自己是孤竹國永南王的女兒，自己在他的面前就是一張白紙。之前他忌憚於自己編造的謊話，不敢對自己怎麼樣，可是現在，他早已看出自己和上官凜之間並無舊情，那他又會怎麼對自己？她的拳頭在背後握緊，要是明月松在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就好了。

　　「我要怎麼做，明月大人才能為我保守這個秘密？」董清秋的那個念頭只在腦海中閃過就消失不見了。想要讓明月松就這麼消失，她還沒這個本事。

　　明月松乾笑了一聲，正要說話，忽然之間喉嚨一熱，一口烏黑的血從嘴巴裡迸了出來。他側頭往旁邊吐了出去，身子終於站不住地往地上跌坐下去。他的手下意識地抓住董清秋的衣襟，董清秋被他這一拽，也重心不穩，朝他那邊歪倒下去，直直地倒在他的身上。

　　「若是你做了我的女人，我就替你保守這個秘密。」明月松輕描淡寫地說著，一股血腥味彌漫在他的周圍。剛才為了追上董清秋他們，他再度強行用內力壓下那股燥熱，結果終於再度爆發出來，這一次，比之前要更加猛烈，如今，周身的血液已經將他燃燒了。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