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鳳華(35)_孤缽

三五

　　在她的眼裡，寨主夫人並不知上官凜的身份，這句話乃是暗暗地探尋上官凜的意思。

　　「什麼？夫人？」寨主完全沒想到自己的夫人突然做主要投靠朝廷，這簡直是他想也沒有想過的事，「你……怎麼……我們怎麼能……」

　　寨主夫人打斷自己丈夫的話，「相公，你先別急著怪我，我做事自然有我的道理！」

　　「我怎麼不急？」寨主倒是個性情中人，「你讓我們這些兄弟們怎麼想？讓我們這一大幫子和楚有著血海深仇的人又怎麼想？你現在說投靠朝廷，竟然連商量都不商量，連我都不……」

　　「夠了！我過會兒自然會向大家交代。」寨主夫人另有一番威儀，「說到底，我才是族長！」見寨主有些下不來台，夫人又溫言勸道，「相公，大家想什麼，你清楚我也清楚。一輩子躲在這樣的地方，靠打漁為生，你甘心嗎？」

　　董清秋有心在上官凜面前展現自己的成果，又苦口婆心地勸了起來，務必讓寨主心有戚戚焉，「是啊，寨主，東躲西藏，有家不能回又豈是寨主族人所願的。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看到一個小童拿著書本在看。我想那孩子也到了上學堂的年紀了，往日的恩怨，這些小孩又豈會那麼在乎？人該在乎的是未來。寨主，大家要什麼樣的生活？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還是東躲西藏，見不得光？寨主應該問問他們才行。」董清秋溫柔地演完戲，寨主頓時說不出話來。

　　寨主夫人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決定，向著董清秋說道：「董公子，你一言九鼎，一定要助我。我齊雲山族現有三百壯丁都願為朝廷效力。妾身還會說服隱於後湖此地的其他幫派也一同為朝廷效力，還望董公子替我等向皇上言明。只要皇上允許我族人繼續回齊雲山生活，妾身定當為朝廷萬死不辭。」

　　董清秋笑道：「我自然會向皇上言明。」眼瞥向上官凜，「不知道皇上他的意思會是怎樣？」

　　上官凜這才明白過來。董清秋憑他那張舌頭，不僅和要殺他的寨主夫人化敵為友，還說服她投靠了朝廷。他淡淡地對董清秋說道：「公子倒是挺機靈的。」聽不出這句話到底是讚美還是諷刺。

　　「是啊，董兄都已經替皇上做主了，怕是還向寨主夫人打包票了吧。」明月松還是那樣令人討厭的笑，只是這笑是對著夫人的，「我還真好奇，董兄都同夫人說了些什麼，怎麼就化干戈為玉帛了呢？我還一直在房子裡等著夫人來審問我是不是軒轅季的徒弟呢。」

　　寨主夫人赧然一笑，知道少主這麼說是為了消除上官凜的猜疑，於是便將董清秋對自己說的一番話又說了一遍，聽得旁邊本來嗷嗷大叫的寨主更是一句話也沒有插進來。

　　董清秋見上官凜並沒有十分反感，便說道：「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寨主和夫人能夠投靠朝廷，皇上一定會歡迎的。」她指了指旁邊的上官凜，隨口道，「這位就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劉產劉兄。劉兄若是首肯了，皇上那邊便沒有多少問題了。」

　　上官凜白了董清秋一眼。自己那日不過是胡謅了一個名字，他倒好，越用越上口。雖然董清秋有些自作主張，但上官凜的確沒有拒絕他們投誠的道理，「我看是沒有問題。如果二位能夠向皇上證明二位的忠心，莫說會讓你們的族人回鄉生活，只怕寨主加官進爵，飛黃騰達的日子也指日可待了！」

　　寨主聽得眼前一亮，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問了起來，「不知該如何證明忠心？」

　　上官凜見好就收，「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寨主夫人見聊得差不多，便對自己的丈夫吩咐道：「相公去拿些酒來，權當是妾身先向三位賠個不是。」不經意地就朝寨主笑了笑。

　　寨主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己的老婆今天都有些不對勁兒。他端著個託盤上來，託盤裡一字排開的五個酒杯，寨主怎麼看都覺得其中的兩只是洪水猛獸。寨主一邊按照夫人的安排，把餘下的三個杯子分放在了三人面前。

　　寨主夫人拿起酒罈子，往五個大杯子裡都倒滿了酒，「妾身敬各位公子，先幹為敬！」一仰脖子，把寨主遞給自己的酒給喝幹了。

　　夫人一擦嘴唇，一滴酒都沒有灑出來。寨主又給自己的夫人斟滿。

　　董清秋立即端起了自己手中的杯子。她看夫人那麼豪爽，為了表示她的友好，也準備一口幹了，「夫人是女中豪傑，清秋雖然酒量不行，也得捨命陪夫人！」

　　正要仰脖子喝掉，旁邊的明月松卻忽然陰陽怪調起來，「酒量不行，就別勉強自己。那杯酒落肚了，別到時候發酒瘋啊！」

　　董清秋白了明月松一眼，「明月兄放心，清秋酒量再差，也不會讓自己在明月兄面前出醜的。」杯子正要送入口，居然被明月松一把拉住，「等等！」

　　這一下，別說董清秋詫異地看著明月松，上官凜也抬起眼不明白明月松這是唱的哪出，寨主夫人就更不明白了。

　　「怎麼了？明月兄，你又想說什麼？」董清秋橫了他一眼。這世界上就有這麼討厭的人，但這一次卻沒有看見明月松習慣性的壞笑和漫不經心，而是一臉狐疑。

　　明月松拽著董清秋的手，自己都不知道怎會突然之間站起來，會突然之間有那麼點兒不想讓董清秋把那杯放了藥的酒給喝下去。

　　董清秋甩了甩自己被明月松握著的手，示意他鬆開手。結果明月松卻把董清秋手中的酒杯一把奪了過來，放在自己的鼻前聞了聞，「董兄喝酒這麼爽快？該不會是夫人特殊照顧董兄，倒給董兄的酒是不一樣的吧？」

　　「公子真會說笑，都是一隻酒罈裡倒出來的酒……」寨主夫人有些尷尬，不明白少主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董清秋心裡琢磨著這傢伙又想搞破壞，挑撥離間，就是見不得她在上官凜跟前立功表現好，是不是？！她想要從明月松的手裡把杯子搶過來，剛一伸手，明月松就把杯子舉開了幾釐米，硬是讓她夠不著。

　　看著董清秋一臉慍怒卻又不敢怒的樣子，拼命地想要把他手中的杯子奪過來。明月松這個時候，腦海裡浮現的竟然是董清秋躺在床上的樣子，朦朦朧朧的，也是含著嗔怒，但卻有著幾分動人的嫵媚。

　　明月松側頭看了上官凜一眼，再看著董清秋，下意識地就不願意想起兩人滾在一處的情形。是的，他想到董清秋在吃了藥以後會出糗的樣子會好笑，會覺得興奮，可是為什麼當他精心設計的×藥計畫就要實現時，他卻忽然不想看到它發生？他只想過董清秋在床上呻吟的樣子，腦子裡卻沒有把另一個同她將要擁抱在一起的男人放進來。只要一想到兩人在一起，他會皺眉，心跳會加速，會覺得焦躁。

　　「喂！」董清秋感覺自己就像個小丑一樣，撈了兩次杯子未果，有些失去自己的翩翩風度。董清秋一咬牙，乾脆把自己的酒杯推給明月松，自己舉起明月松跟前的酒杯，「明月兄要是覺得夫人有所偏駁，不敢喝自己那杯，那清秋就代勞了！」不屑地一笑，不由分說就一仰脖子喝了個乾淨，這下子明月松不能搶了吧。

　　「好酒！」董清秋贊道，嘴巴辣辣的，硬是忍著沒有把自己的舌頭給伸出來。

　　明月松見董清秋喝完了，懸著的心竟然覺得有點兒安心，心想著剛才曉荷說過給女人用的藥，對男人並沒有任何影響，那手上這杯就算他喝下了也沒有什麼吧。

　　「好，董兄這麼爽快，那我就嘗嘗董兄這杯是不是要格外甜美一些。」明月松便也一仰頭喝幹了。

　　「呃……」寨主夫人本來想要說什麼，見少主已經一口氣喝下了，便也不再說話。畢竟這件事好像並不屬於她的管轄範圍，於是繼續維持著自己臉上僵硬的笑容。

　　不知為何，一身輕鬆的明月松只覺得自己的右眼皮跳動了兩下。

　　寨主更是看得雲裡霧裡，他下了通天徹地散的那杯酒已經從那個娘娘腔的手裡滑入另一個人的肚子裡。他心裡暗笑，這兩個人居然爭著要喝下了藥的酒，真是有趣，等會兒就看好戲好了。

　　「那咱們也喝了吧。」寨主端著杯子朝上官凜示意。上官凜微微一笑，正要飲酒，卻只聽外面傳來一陣嘈雜，一夥兒人沒等敲門就直接推門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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