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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他略略瞟了兵曹一眼,那兵曹忙將手中一封密函送至跟前。「這是公主傳來的信件,朝廷已治了你的失城之罪,還懷疑你有私通敵虜的嫌疑……」

  孫永航眯細了眼,雖心中早料得此事必不能善了,但治罪一事下來,可見在朝中,家裡已然頂不住了!爺爺頗感吃力麼?他微有疑惑,然見此時情形,也容不得他再細想。只見他猛地站了起來,冷哼一聲,打斷他,「既然陳都督不肯,那就別怪孫某動粗了!」他眼神頓厲,迅速從細鎧中抽出一柄匕首,襲向陳洋。

  那陳洋眉目倒豎,雖猝不及防,但畢竟是個武將,一避一滾,倒是把刀鋒給避去,孫永航那一刀,只插在他的臂上。

  「來人!來人!快動手……」陳洋捂著手臂馬上就扯開嗓子大喊。

  還沒等他喊過第三聲,聞諺已上前將他的路子堵死。陳洋朝身側一看,兵曹的脖子上已開了個口子,早就咽了氣。而那頭,埋伏的人雖然沖進來了,但孫永航手下的另幾個部下已展開搏擊。居然是個個帶著傢伙!

  見此情形,他反倒鎮定了下來,啐了口唾沫,他恨聲道:「好!原來早就是有備而來!好!老子就跟你們拚了!看誰撐得過誰!」他大喝一聲,狂亂地拍出幾掌,卻只是困獸之掙。

  孫永航雖看去溫和儒雅,卻素小拜師學武,在這當口亦是不慌不亂,幾招將陳洋的掌風封死。聞諺近身將匕首架上陳洋的脖子,便叫眾人都住了手。

  陳洋眼見被擒,心也涼了個透,他淩厲地朝孫永航與聞諺瞪了眼,大聲道:「我陳洋打了半輩子的仗,想不到是如此下場!老子知道,你們這些兔崽子也留不得我這條命去,也不消你們動手!老子自去乾脆!」語畢頭就著聞諺架在脖子處的匕首一橫,當場血珠飛濺,噴了聞諺一臉一身。

  聞諺抹了把臉,將手中的傢伙抽回,在陳洋的衣物上抹了抹,仍插回鐵靴。孫永航此時的面色更沉了,他揚手從懷中取出青色虎符,高舉手中,「這是聖上御賜虎符,現長泉都督陳洋不服軍令,已伏軍法。你們還要反了不成!」

  幾個原本伏於偏廳的侍衛見此,面面相覷了一眼,俱將手中的兵器給拋在了地上,單膝行軍禮,「我等聽從大將軍調度!」

  「好!傳我將令,立刻清點兵馬,隨我出兵!」

  「是。」

  孫永航朝幾個受了些輕傷的部下掃了眼,又轉回到陳洋的屍首上。

  「大將軍,是否要將他埋了?」

  孫永航微仰起臉,趕了兩天一夜的路,此時正值午時,室外一片日光朗照,然而他的臉卻異樣的沉。「將他的頭顱快馬送往天都!」

  他一拂袖,即刻讓人取過筆墨,縱筆快書一封,「連同這封公函一同送去!」

  「是。」

  八月十五,大軍攻入西滇,連破五城。原州守將奉命相與攜同作戰。

  八月十七,孫永航所部于達中郡設伏,重挫西滇軍。

  八月二十,孫永航所部與原州兵馬相會,一舉攻下西滇皇城昭雄。

  短短十數天,孫永航已奪下西滇,徹底平定了西滇之亂,將西滇這塊西南邊的大片土地納入碧落國土。

  此後,西南部族多懼於碧落之軍,兼之崇仰碧落繁華,多有歸附。

  八月二十五,孫永航下令盡搜西滇宮中禦酒,運至綿縣以北十裡的何家村,盡數打破,灑酒於地。

  那一日,「碧光」濤濤,清澈得映得出明目的酒液涓滴不剩地滲入泥地裡,那浸潤著三千將士鮮血的泥地!

  「大將軍,在那邊雜草叢裡找到兩具屍首,都……看不出是誰了……」一名校尉走到孫永航身邊,輕輕地回稟。

  孫永航朝那處雜草叢望了眼,「戰場白骨纏草根……一併埋了吧……」他沉沉地一歎,負手轉過身去。

  此後,何家村更名「碧光」村,亦有人稱「三千塚」。

  第十章 秋波未平

  碧荷生幽泉,朝日豔且鮮。
  秋花冒綠水,密葉羅青煙。
  秀色空絕世,馨香竟誰傳。
  坐看飛霜滿,凋此紅芳年。
  結根未得所,願托華池邊。

  若說九月之前,朝局仍如暴風驟雨之隙,波浪洶湧,那九月之後,便有雲收雨霽之感。局勢仍是偏向于文斕公主這一邊,卻又有些微妙的變化,使得另一勢多少應付得從容起來。

  八月十七,長泉有急報傳至,一顆陳洋的人頭,一封陳述的簡報,將文斕公主的局勢瞬時打亂。

  女皇孫氏這一派士氣大振,不只端王在朝堂上與文斕針鋒相對,就是一直沉默觀望的信王亦出面相抗。朝中之臣,有些見逼于文斕的,也漸漸挺胸抬頭,敢於據理力爭。而那些歸附于文斕的,也開始默不作聲。

  八月二十五,長泉大捷,滇雲獻上降表,大將軍孫永航凱旋。

  朝中一聽捷報,當即擺宴大慶。然而文斕公主與女皇的對峙卻是愈演愈烈,恰似水平如鏡之下是暗流急湧,振盪余瀾時起彼伏。

  駱垂綺至此方是真正地舒了口氣,想著永航的平安無事,想著女皇暗中的調度,心終於穩穩地落了肚,再不必擔驚受怕了。因著這份喜,連帶地,使得她面對公婆叔伯的質問時,亦多了份坦然與從容。

  她輕輕梳理著長髮,朱唇微揚,浮出絲絲笑意。穩住信王,密恰端王,聯絡翊靖公主,牽制文斕,種種殫精竭慮的思量,終於有所成就。

  終於等到了永航的捷報呀……

  她輕撫胸口,想著千里之外的得勝將軍,她的夫君,她堅信不疑的丈夫,一抹柔情襲上心頭,就如同最暖最溫柔的細流,一遍一遍地沖刷過心房。

  多久沒見面了?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三個月又五天。他過得好嗎?吃得慣嗎?瘦了嗎?可叫日頭曬傷?可叫刀劍傷著?可叫風塵苦著?

  躍馬征戰,得勝時,他可有快意?被圍邵曲,兵敗時,他可有失落?

  萬里征途,他……可有想她?

  怔怔地望向琉璃鏡,比之銅鏡更為清晰的影像照出溫柔纏綿的眉眼。「……永航,我為你守住這個家了……」她輕撫著鏡面,款款低語。

  她想他。在諸事皆有行有序地展開後,在諸事皆不必輾轉思量後,她想他,很想很想,思念入骨。

  永航,你快回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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