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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孫永航抬起頭朝眾將一望,「好。」他將手中的諜報交給聞諺,「聞將軍,把軍情給大家說一遍。」

  聞諺接過,朗聲宣道:「六月三十日夜,瀘州樂安鎮遭叛軍圍堵。黃州二路援軍均遭覆滅,望速救援。」

  此話一落,帳中一片寂靜。孫永航將案前的一卷軍圖懸在帳上,看了眼眾人道:「樂安軍民已死守三日,兵疲糧盡,甚至已有食人之事,若不速援,只怕樂安失守。」樂安鎮是瀘州最後一道門檻,一旦跨過,叛軍氣勢更盛,只怕長驅直入,後患無窮。

  左將軍元達出列,「大將軍,末將願率軍前去解圍。」

  孫永航眼神深沉,並不承他的話,而是反問了一句,「元將軍想以何法解圍?叛軍兵馬近八萬,再加上苗寇從旁相助,在奉貢屯聚,約合兵馬十五萬,只等援軍一至,便打埋伏。元將軍想調多少兵馬救援?」

  「這……」元達閉上了嘴。

  何長虎在旁「哼」了聲,不服地嘀咕,「那便是要眼睜睜看著樂安陷落嘍?還不是怕死!」

  孫永航聽得分明,「何校尉有何良策?」

  何長虎見他居然能點出自己的名姓,一時倒微微愣了愣,自己不過與他見過兩面,話是半句沒說,想不到這小子記性倒好。「大將軍,樂安危急,不可不救,豈可因前有大敵就畏葸不前?這樣貪生怕死,豈不枉為碧落男兒!」

  話說得很沖,但聽入孫永航的耳裡卻只是眼神一晃,「何校尉說得不錯。救是一定要救,但用兵之道,不在逞勇。前二次黃州援軍為何盡數覆沒?」他站起身,單指一點奉貢,「就是這裡!由黃州發出的兵馬在通向樂安的途中,在這裡,」他指尖劃向另一個點,「在落馬坡遇伏,遭圍殲。兩戰皆敗,前車之鑒哪!若此次我軍仍照此行事,只怕空負皇上聖意拳拳。」他輕昂了昂頭,雙目中射出星芒點點,「我有一計,不知眾將以為可行否?」他回身朝奉貢一指,「圍魏救趙。」

  聞諺聽了一怔,腦中靈光閃動,「將軍的意思是取奉貢?」

  「不錯。」孫永航含笑一頷首,「假意救援樂安,實則直擊奉貢,聯了樂安西南,長泉駐在祥桂的兵馬,對樂安的敵軍來一個圍剿。若其不想死戰,必然敗逃,樂安之圍可解。」

  元達想了想,點了點頭,但神色間仍有猶豫,「那萬一奉貢的苗寇堅守原地,那此一計就是枉然。」

  「那就要引敵來犯了。」孫永航一笑,「何校尉,明日你率一萬兵馬,列旗擂鼓,大肆鋪排前去救援樂安,務必讓敵軍以為我軍俱發兵援救,誘他來戰。左將軍元代,你則率餘部,直襲奉貢。」

  「是,將軍!」元代接令。

  但何長虎卻心有不甘,不甘不願地抱了一拳,口中直犯嘀咕,「又是誘敵之軍!從來就不會給我來個真格的仗打打!」

  散帳後,何長虎走出中帳,烈日蒸烤之下的營地浮現出一股水樣的蠕動,心中莫名來些許煩躁,他對著手下將士就喊道:「都過來!咱們他媽的又要當誘餌了……」

  話還未說完,身後的一群人已臉色一變,佐寅手中的刀一緊,幾已拔了出來。「住口!」何長虎回過臉來,看著身後眾人鐵青的臉色,不由愣了愣。他看到孫永航眼底的冷戾,以為自己方才的嘀咕被聽見了,也不當一回事,「嚷什麼!」

  佐寅的刀「鏗」地一聲拔了出來,直抵在何長虎胸前,他一怔,既而濃眉一擰,「幹什麼!」

  「何長虎,本將軍于出征前號令的十七條禁令你可有熟記?」孫永航語出冰冷,目光如刀直直盯著何長虎。

  「記了。」何長虎莫名其妙。

  「那第十二條是什麼!」

  切!何長虎輕嗤一聲,「其十二,或聞所謀,及聞號令,漏泄於外,使敵知之,此謂背軍。犯者……犯者……」何長虎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什麼錯誤,口中訥訥,已再也背不下去。

  「犯者斬之!」孫永航替他把話敘完,頭向旁側一昂,「來人,立斬何長虎來見!」

  「大將軍!大將軍……我,我……」何長虎只覺渾身一涼,至此心間才湧起一股驚怕來,但早有兩名兵卒在後架住他。他抬頭看向聞諺、元達等人,但眾將知他所犯大忌,無可寬宥,只輕歎一聲,別開了臉。

  「拖下去!」孫永航手一揮,已是死令。

  片刻後,兵卒來報,「回大將軍,何長虎已伏軍令。」

  孫永航點了下頭,朝著一時靜極的軍士朗聲道:「戰未開,令先行!眾將士為國平叛,當謹遵軍紀。今後如有再犯者,一如何校尉,絕無寬宥!」

  「是,大將軍!」響亮的軍聲遍徹整座軍營,齊整而劃一。

  「小姐,小姐!」

  溶月跑著來到擷芳苑的澌雪洞裡,那兒正聚著一票孫府的女眷。幾間廂房設在整個兒雕空的假山石裡,假山四圍是水,廂房底又設有冰窖,故而是消夏良地。雖佈置較小,但卻甚得孫府中人喜愛。

  今兒便是老太太也來了這裡,與一幫媳婦、孫女玩牌,孫媳除了駱垂綺,還有長房大孫孫永玉的妻子安纓。十多個人,分了幾桌,玩牌的玩牌,刺繡的刺繡,下棋的下棋,看書的看書,倒也頗有情趣。

  駱垂綺剛叫吃了孫永環的黑子,便聽得溶月喘著氣地在玄關處大聲道:「少爺大捷!大捷!」她心頭一震,手一松,捏在掌心的三粒黑子敲落在棋盤上,攪亂了一局勝負已分的對弈。

  大捷?大捷!她猛地立了起來,卻是只能怔怔地瞅著溶月,半晌說不出話來。

  溶月笑意堆滿了臉,回著老太太的話,道:「回太夫人,外邊來了信,說是樂安大捷,還收復了奉貢呢!」

  「哎喲喲,這可好哇!」老太太回頭握住三媳于寫雲的手,「真是祖上有靈,祖上有靈啊!孫家養出了這麼個出息的孩子!呵呵呵呵,好!好!」

  「給三嫂嫂賀喜了!」老四的媳婦林泉與老六的媳婦宣盈璧都上前行禮,宣氏的眼底既有欣喜,又帶了一抹輕愁,想起自己戍邊的丈夫總也有些期盼。

  溶月貼心地走到駱垂綺身邊,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在旁插話道:「外邊還傳說,航少爺了不得呢!」

  「哦?說說!說說呀!」孫永環也湊上前拉住了溶月的手,「好溶月,快說說!」

  「是,環小姐。」溶月欠了欠身,便講起了外間聽來的一些消息,「聽說航少爺可神啦!剛到了黃州喬岡就有緊急軍報,說那苗寇已占了奉貢,還派了十多萬兵圍了樂安鎮呢!情勢緊急得不得了,但航少爺臨危不亂,指揮若定,硬是轉弱為強,還說什麼……什麼……」

  「哎呀,到底是什麼?!」於寫雲聽得發急,連駱垂綺也緊了緊握住的手。

  「哎呀,奴婢忘了,好象是說派人騙那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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