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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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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獄門和紅袖樓素來有仇怨,而桑千綠更是斬殺過不少烈獄門的弟子,如今也不知烈獄門是如何獲悉她來了括蒼山,便集結了一批黑衣使者來尋仇。 五月末。 桃花凋謝得極快,三兩日的工夫,粉色的殘萼就落了滿地。桑千綠踩著薄脆的小屍骨,仔細地端詳疊滄劍,然後試著將劍舞起來--她連自己的武功也忘了八成--咣當一聲,劍卻落在地上。只聽背後傳來呼呼的風響,桑千綠回頭一看,一群黑衣肅殺的劍客已將桃林的入口團團圍住。 尉遲縉聞聲出來。 頓時,面色鐵青,道:"桑姑娘,你過來。"桑千綠像溫馴的綿羊,怯生生地躲到尉遲縉背後,她感到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恐慌。仿佛是一隻兔子遇到了圍攻她的豺狼。她的眸子閃閃爍爍又要開始流淚,尉遲縉適時地握了握她的手,柔聲道:"別怕,我會保護你。" 話音落,黑衣使者們蜂擁而來。 尉遲縉雖然是慷慨偉岸,也坦蕩瀟灑,可是,到底寡不敵眾,還要照看一個像八歲小孩一樣嚇得胡亂逃竄的少女,他怎能不落下風。 幸而桃林中設置了安魂香。 漸漸地,烈獄門的人感覺頭昏眼花,逐個栽倒下去。尉遲縉便看准了時機,拉著桑千綠一鼓作氣地跑出了桃林。 跑出了仙雲頂。 直到括蒼山腳的農舍廢墟。尉遲縉坐下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桑千綠看著他,覺得他臉色蒼白冷汗涔涔,似極為不妥,正要開口問,卻見他眼皮一沉,昏厥過去。桑千綠這才發現他的後背有刀傷,很深很長的口子,血肉模糊。 從此,桑千綠便記得,尉遲縉是她的救命恩人,而自己亦連累他丟了那處隱居之所--他們後來偷偷地回過桃林,竹籬和木屋都被燒了精光,連最無辜的桃樹,也統統被連根拔起。烈獄門還在不死心地搜索括蒼山,企圖追尋桑千綠和尉遲縉的下落。 尉遲縉便說,要送桑千綠回揚州,回到紅袖樓。 桑千綠聽罷,心中一陣暖熱,也是難得的皺眉沒有擰出淚水來,而是溫柔地笑了。 括蒼山離揚州並不遠。 可是,只需要兩三日就能完成的路途,他們卻仿佛拉長了,用了十日來走。這十日,沿途邂逅的都是江南娟秀旖旎的風光,或踏馬山前,或泛舟湖上,或是城鎮的繁華,或是鄉野的淳樸,他們就像閑來雲遊的旅客,走走停停。 到了揚州附近。一個純樸的小鎮。 恰逢廟會。 熙熙攘攘的人流,偶爾就像海的波浪翻湧過來,桑千綠體纖骨弱,冷不防被撞得踉蹌。這時尉遲縉便出手扶她一把,穩穩地握緊了她,再張開臂彎將她圈在身側,猶如呵護蹣跚學步的幼童。桑千綠禁不住臉紅,低頭嬌憨的模樣惹得尉遲縉心猿意馬,止不住要多看她幾眼。 那一日,逗留得遲了,他們便在小鎮的客棧落腳。 桑千綠和衣而眠,卻在朦朧間聽得一個低沉黯啞的男音,是在吟詩:"花朝月夜動春心,誰忍相思今不見。" 桑千綠莫名地醒了,下了床,推開門,卻見灰衣素袍的男子站在走廊上,直直地望定了她,那愁得化不開的眉眼幾乎要擰成一個點。 "綠。"男子輕喚。 桑千綠愕然:"你是誰?" 男子面容頓時僵硬:"你不認得我了麼?"他說,"我是玉樓,江玉樓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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