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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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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紫允的桫欏琴不但挫敗了他,且封住了他右手的穴位。那鈍重的劍咣當落地,撞上生冷的硬石頭,火花迸裂。 二更天。 明玉宸尾隨著木紫允,途徑洛陽。邙山的腳下,也有許多冷靜幽森的小村小鎮。但奇怪的是,那裡的店鋪在黃昏時分就閉了門,無論是街道還是田埂,空蕩蕩的,看上去像是廢棄了一般。 村民說,那裡有年獸出沒。年獸會食了人的心,吸幹人的血。 木紫允將信將疑。 到底什麼是年獸,村民的說法各一。有人說它是青面獠牙的野鬼,有人說它是麒麟面蛟龍身,也有人說它是深山裡修煉千年的黑熊……但這些都是揣測,因為所有親眼看到過年獸的人都未能倖免,無一例外變成了醜陋的乾屍。 小鎮裡人心惶惶。 但木紫允偏是初生的牛犢,有著茂盛的好奇。她以為年獸之說言過其實,她便故意在天黑後行走於僻靜的市集。長街盡頭的牌坊下,霧氣呈蒼白的顏色,在黯淡的星辰底下如沸水一般翻騰。偶爾有腐朽的氣息,似牛毛的針,紮入身體的每一個部分。木紫允心下一緊,抱定了桫欏琴。 三更月下。 年獸真的出現了。木紫允和年獸交戰。那怪物之醜陋猙獰,很難用言語描述。其摧枯拉朽的邪惡力量幾乎要將琴弦震斷。危難之時,長劍如閃電般落下,狠狠地紮入年獸的後腦。年獸咆哮起來,甩開了四肢,將出劍的人如柳絮拋起。 在夢裡木紫允的思緒極混亂,少年明玉宸是如何擊退年獸,她雖親眼目睹,但此時卻成了次要的畫面。重要的是,明玉宸受傷了。鮮血在他的肩膀開出不規則的花,一朵連一朵,直到腰際。他說:"木紫允,你若趁機殺了我,我也只能認命。" 木紫允搖頭:"你救了我。" 明玉宸苦笑,說:"你的命,是屬於這把劍的,我不能讓那怪物搶了先。"言下之意,他救的並非木紫允,而是他的使命。 木紫允不言。 半晌,她站起身,用一種極縹緲的聲音呢喃道:"其實你和我都是同一種人吧。" "什麼人?" "工具。不知情由,只跟從主子的意思,以性命換使命。" "但你樂在其中。我卻身不由己。"明玉宸喟然一歎。天色熹微,逐漸照亮了潑墨一般的山水。早春的嫩葉,清透而飽滿,似用翡翠雕琢而成。 四更過後。 明玉宸換了個模樣。他的陌生、冰冷、故作的消沉,就像薄紗背後濃黑的一筆,遮也遮不住。木紫允常想,他仍是個孩子。他雖然已屆弱冠,卻有初生牛犢的勇,也有淺閱江湖的真,如沙漠的綠洲,雪地的熱炭,狂風海嘯裡遍尋而難得的岸。 悄無聲息。 明玉宸仍舊尾隨著木紫允。因為他還要繼續尋找機會殺她。他一刻也沒有忘記過他的使命,也越發熟悉木紫允的武功路數,他聰明絕頂,漸漸地,領悟越多便越向上風靠攏。可是,那麼多次對陣,就算他將木紫允逼得只能守不能攻,他的劍也沒有傷到木紫允一分一毫。他們從邙山,到開封,再經黃山,至揚州。 揚州有紅袖樓。 明玉宸知道,一旦踏入揚州境地,要殺木紫允,便難上加難了。 可他仍是無法加快自己的進度。 木紫允就像一個魔咒,干擾著他的意念。他終究沒有辦法驅使自己將劍插入她的胸膛。 猶記得臨行前烈獄門主交代,要以桫欏琴木紫允的鮮血來喂飽他手中生銹的鐵劍,而優勝劣汰是烈獄門近百年來的教規,倘若教中弟子不能完成限定的任務,無論其地位輩分如何,必然要遭受懲罰。 五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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