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鸞 | 上頁 下頁 |
一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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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意麼……當然在意,喜兒是我嫡親女兒唉!不過真的不生氣,有什麼好氣的。別說是在皇宮這麼特殊的地方了,不管哪個時代哪個世界統治階級願意公開告訴天下人,讓大家都知道的事不一定都是真實的。太多太多的讓史官們記載的東西不過是偽飾的很好的假像而已,在那鎖在層層假像最深處的真實往往是歷代帝王的禁忌。呵……都是些因為種種原因不能載入歷史公開給人們看的東西,是被某些人小心地藏著掖著的東西,我……不是就親歷了太多的這些「東西」麼。 想起那日他帶我去乾清宮東配殿昭仁殿裡看那副「皇后」的畫像。我不由曬笑,以那人的性子,能在這宮裡流傳的「謠言」自然是他默許的。 另外,仔細想想,這個謠言的最後獲益人是……喜兒,也不難猜到這是她皇阿瑪費勁心思為了給他的掌上明珠一個名符其實的封號而造勢……真的名符其實麼?固倫的封號只能授給正宮皇后和皇帝所出的格格,我家喜兒是真命天子親生的公主沒錯,而我…… 我在他心中……心口一暖,眼睛發酸,「呀」地一聲,手上的那只小豬旁邊立刻開出了一朵殷紅的小花。 「宛儀!」額真放下手上正在繡的五「蝠」捧「壽」的福祿壽鞋。 「不妨事,看來我天生手拙,練這麼久刺繡還是毫無長進。」用嘴輕輕吸了口左手食指,嘬掉指尖上那滴豔紅。 「再巧的繡娘也偶爾會紮到手的,宛儀的繡工已經比以前好了不少,那豬……嗯,比較有新意。」蘭兒從小七手上接過金創藥給我抹上厚厚的一層。 可我不是偶爾……左手的食指、中指、都見過紅,有時候一天還幾次。 「慈母手中線,嬌兒身上衣啊。喜格格上次試衣的時候見到那朵紅色的茉莉就心疼得紅了眼睛,不許我們再讓宛儀擺弄針線的。今兒小豬旁邊又多了朵紅花……」額真癟著嘴,誇張的說道。 桌上、案上擺著幾件給喜兒趕制的中衣和其他貼身衣物,宮廷造辦處自會為當朝的第一個固倫公主擬辦好符合她身份的一切禮儀用品,不用我們操心,可女兒的貼身用的東西和那件大婚禮服可是我帶著幾個丫頭親自縫製。嗯,主要是她們縫製,我監督。喜兒的婚事雖然還沒有詔告天下,但歷來給公主賜封都是有緣由的,當今的純僖公主已快年逾二十,不難猜到她因為什麼而得此封號。 因為……純僖公主即將和親給喀爾喀蒙古台吉——班第。 記得今年春節剛過不久,我們隨她父皇去南苑,那日的天空有著初春少有的澄藍,純淨得就象她的心。 和喜兒騎馬走在那片剛經冬入春還顯得光禿的白樺樹林中。 「媽媽,皇阿瑪說過我朝根本不用學前明修什麼長城,因為我朝的疆域早就超出長城內的那片土地。阿瑪說他會開拓一個真正的偉大帝國,而他的長城就是蒙古。」 昔日秦朝興土石之工修築長城,長城在當時的主要作用在於防備「外患」,也就是北方遊牧民族的襲擾,主要用於軍事目的。而滿清主要以滿、蒙為國本所在,而目前可構成威脅的,只有西藏、漠西蒙古、也許還有雖簽訂了邊界條約卻仍然虎視在側的沙俄。所以玄燁採取的是棄土石長城,而以施恩、封爵、援助、互市,目前再加上聯姻,來施恩於喀爾喀蒙古(漠北蒙古、外蒙)通過「善治」,攻心為上,使其臣服於大清,那喀爾喀蒙古不就是橫在大清目前幾個威脅之間的最強有力的無形的長城了麼。 風揚著林中厚厚的落葉,沙沙作響,間雜著馬兒的「噠噠」蹄聲,她後面說的那句話我未來得及聽清,沖著前頭那個鮮活的背影我又問了一遍。 「我說……我……大清帝國的公主……要做……長城,比阿瑪的蒙古長城……還結實的……長城。」 那藍色的身影在我前頭隨著馬背起伏而上下跳動,象極了一個森林的精靈。眼前的那片純藍,又如同那日的天空那樣清純。 *** 一直都很喜愛詩經裡那首《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有女靜好,宜家宜室宜人,在我的心中喜兒就是這樣的一個讓人心動的完美女子。曾經暗自想過這個世上要找個什麼樣的人才能配得上我家公主,可是怎麼也沒想到最後還是逃脫不過大清歷代公主和親的命運……讓人沮喪的這還是她自選的,並非她父親和我的心意。 面對著這擁有和她阿瑪一樣堅定的意志的個性的女兒,我雖然極是不願,但是還是只能象個擔憂子女的母親為她打理著一切……總想把最美好的東西都給她帶上,已經儘量的挑揀縮減下來也有十幾箱東西。 「哦,東蕪房還留有她小時候最愛玩的幾件玩偶,這個不能忘了。」我急急忙忙的想沖出去。 「茉兒?」甫進殿剛坐下歇息的他橫過手來拉住我。 「對了對了,蒙古很冷的,草原上一刮起風來就沒遮沒攔的,比京城要冷好多,我的海龍紫雪帽也得給她捎上。」自顧自地喃喃著提醒自己。 「茉兒!」 「還有還有,她最愛吃禦膳房的王守意做的點心,叫他這次也跟去好了。」 「茉兒!!!」他重重地朝我喝道。 嚇……很少見他對我這樣大聲,不過在他呵斥下,我人也清醒不少……最近我瘋狂的給她準備了一大堆有用的沒用的,但是我覺得喜兒會喜歡的東西。這樣的行為是有點病態,可是我控制不住,伏在他肩膀上我嚶嚶地哭泣起來。 「燁兒,我……我只是怕她會想家。」抽著鼻子我小聲的呢喃,眼淚止不住地滴落潤濕了他肩上還未來得及脫下的的披領。 「她已經長大了,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茉兒。」他拍著我輕道。 「我寧願她永遠也不嫁,永遠也長不大,還是和以前那般小小的,乖乖的……我的喜兒……嗚嗚。」 「不管她什麼樣子哪怕白髮都有了,她也永遠是我們的女兒。」 「我們以後每年都要去看她,不然我會想死她,她還沒嫁呢我卻已經開始牽掛了。」我紅著眼睛死死地睇著他。 「嗯,會的,北巡。」他回答得又快又堅定。 聽完他的承諾我的心稍微安定了些,用袖口揩了下眼淚,喉嚨梗塞了半天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茉兒,總有一天她會離開我們,要學會放手。」 是啊,放手……孩子大了總得讓她走自己的路,很簡單的道理,說著容易,可做起來為什麼就那麼難受…… *** 康熙二十九年,六月癸酉,是喀爾喀蒙古來迎娶當今固倫純僖公主的日子。 那一夜,輾轉反側,幾不成眠。玄燁也是一樣,因為在我背後那只一直拍撫安慰的手一整晚都未曾離開片刻。在快天亮的時候我打了會打盹兒,夢裡,夢到那大草原的風,呼啦啦地吹……醒來的時候,滿臉是淚…… 癸酉,喀爾喀蒙古迎親部眾穿著簇新的蒙古禮服,列著整齊的陣隊,來到重簷飛翹,黃瓦紅牆的紫禁城的五鳳樓(午門)前為他們的草原迎接回天朝最美麗最尊貴的純僖公主。 玄燁輕輕點頭,小九子傳令下去。即刻耳邊飄來莊嚴的鐘鼓聲,側面的鐘樓、鼓樓一時齊鳴。 待最後一聲鼓聲響畢,悠揚的宮廷禮樂中我們的公主身著盛裝翩翩行來,對著高高坐在五鳳樓正中的天子行了辭別的大禮,然後走向跪在她面前迎接她的蒙古儀仗隊中那頂杏黃色的宮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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