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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阿敦

  藍水晶一樣的天空啊,澄靜得能倒出水來……

  我眼前就是一大塊玻璃一樣的藍水晶,藍熒熒的明亮得眩目。這水晶能動,波光鱗鱗,隨風兒漾出一圈一圈的細紋……湖!和天空連成一片這麼大的湖!

  什麼樣的湖啊,記憶中從來沒有見過,沒有現代見水就移柳的圍堤,平靜得就象和天空一體的鏡子,似一條魚都無的水晶湖面……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幻覺……哈哈……感謝親愛的菩薩、佛祖還有我的師傅,本小姐又回到三百年前啦!我要回北京……紫禁城……他在的地方。

  「喔!」發出一聲興奮地叫,撐地就想跳起來……濕濕的感覺是青草,嫩嫩的,碧綠碧綠的還帶著微微的淡黃新芽兒……我從秋天穿到了……春天?

  我得找個人問問現在是康熙幾年了,我又在哪。看看身上穿的……牛仔褲、皮靴、白襯衣加休閒的絨外套,暈……頭髮還是捲曲的……褐色波浪,希望不要嚇到別人,師傅啊……也真是的也不讓人家準備好!

  若有若無的笛聲從湖東面一角傳來,有聲就有人、有炊煙就有人家!我朝那笛聲方向走去……這諾大的草原能找到個人真是運氣得可以,要知道我現在要錢沒錢,要糧沒糧,手無寸鐵,隨便鑽個動物出來,比狗大的都能襲擊我。

  抓緊最後的細軟——我那個背包,想想都有點什麼……旅行隨身帶的急救藥包,小半瓶農夫山泉,手電,護照,幾千元錢,還有我的幾張銀行卡,還有……化裝品和一些零七八碎的雜物,就是沒有一個東西可以在這個時代換銀子用,如果活佛沒有把我送錯地方,這裡還是清朝的話。

  「叮咚」手機提示我有一條沒有查閱的短信,呵……這個寶貝,讓我最後再用你一次就可以暫時先放起來了。聯通啊……移動啊……終於有片土地沒有被你們的魔手沾染了。

  「茉兒,我在機場準備赴美調公司總部,媽媽的簽證兩個月後下來。李菲給我說了你的故事,你自己多保重,姐姐。」

  她……終於走出那步了,還幫我照顧了媽媽……仰頭看著這蔚藍的天,不知道你能聽到麼……謝謝你!姐姐。

  我打了「謝謝」兩個字給她回復過去,不等那排沒有信號發送失敗的字出現就按了「關機」。甩掉眼角的濕意,再沒有後顧之憂,踏出的每一腳都覺得地面變得那麼的堅實……

  「塞恩努!塔哈哈北?」

  還沒走近笛聲所在的地方,不知打哪鑽出來一個高大的穿著皮袍梳著髻的蒙古裝束漢子,杵在我眼前,嚇我一跳。鬱悶了……我能說普通話、英語、法語,也能聽懂點粵語,跟著燁兒10幾年還能聽會寫點滿文,可這是什麼語?蒙古語?叫我怎麼回答。

  我對他連比帶劃,和他咕嚕咕嚕地用漢語加英語加法語,亂說一氣簡直是雞同鴨講……最後……奇跡出現!他點點頭,貌似聽懂,轉身朝後咕嚕咕嚕地喊了一聲,像是在給某個人稟告。

  那笛聲嘎然而止……

  不是吧……汗!這老小子絕對聽不懂我說什麼的,是不是把我當別人了……但是像是得到命令般他手一揮像是對我敬了個禮,讓出路來放我過去。

  我懵裡懵懂地轉過他身子,朝他身後走去……那是一個用牛皮搭起來的簡易遮陽的小篷,一個皮膚麥色的女人手上握著根銀笛正在對著我笑,那口整齊的貝齒雪白得發亮美麗極了,她眼睛帶著好奇的笑意正目不轉睛地打量我。

  我也端詳著她……柳葉眉,杏仁眼微挑,穿著鹿皮軟靴,薄軟裘袍鑲得有一圈狐毛,三條主辮用一個紅色的珊瑚為主旁邊帶好幾顆寶石的金鏈束在額上,後面的頭髮紮成小辮披散在背後及腰……分明就是一個蒙古人,漂亮的蒙古女人,而且看這穿戴不是旗主家的閨女就是哪家富人的小姐。

  「塞恩努!塔哈哈北?」她怎麼也說這一句,大概是問我哪人吧。

  「聽不懂哦,小姐你好。」

  她驚訝的看我一眼:「你會說漢人話?」

  呀……雖然發音怪模怪樣,但是……她說的是貨真價實的漢語!

  她走近仔細的打量了我上上下下,仿佛觀賞一個瓷器,眼光最後定在我的眼睛和頭髮上,慢慢地她眼睛綻出了欣喜:「終於找到一個會說地道漢語的俄國人。」

  天……我摸摸我的頭髮,想起我現在眼睛的顏色,汗……再加上我的皮膚生來就白,真是被人當番婆子了。

  一聲又長又尖的笛聲吹響,湖邊東頭及人高的草叢後跑出架著花雕鞍的兩匹紅綜大馬,她遞給我一條韁繩,「我叫阿努,你也可以叫我可敦。你怎麼穿男人的衣服?」

  我朝自己身上看來,呵……她指的是我的牛仔褲子吧,我向她眨巴下眼睛:「因為我和家人走散了……一個人,男裝方便……」心虛地說著我都不相信的鬼話。

  她倒是仿佛相信,騎在馬上英氣飛揚,一甩鞭子掉馬就跑,遠遠地傳來一陣銀鈴般地笑:「哈哈哈哈……我倒是知道你的家人在哪,你快跟上,我這就帶你去。」

  我跟著她揚鞭驅馬,虧得那幾次南苑之行不是白去,燁兒這個老師也沒有白教,不過就是不能象自小生長在蒙古草原上的她那樣嫺熟飛揚……

  我和我身下這匹蒙古大馬在她身後這片開滿野百合和紫色的無名小花的翠綠草氈上一溜小跑著……

  看著前面如花兒一樣在這綠色青紗帳的草原開放的緋紅身影,我發現……我喜歡上她那銀鈴般爽朗的聲音……她叫阿敦,我把阿努可敦一樣取一個字,後來一直這樣叫她……

  「塞恩努——你好!塔哈哈北——你是誰?」

  「巴呀台——再見!木——是的!比克西——不是!」

  阿敦給我教著幾句簡單的蒙古話,陽光打在光滑的牛皮帳窗戶上反射過來的光,我發現她眼角已經出現好幾絲細細的魚尾紋……近看,她已經不年輕了。

  幾個小時我已經學會好幾句蒙古話了,她雖然沒有告訴我她的身份,但是從旁邊隨侍的侍女對她的尊敬和禮節,應該看得出應該是旗主或者哪個蒙古王公家的貴婦,看他苗條的身材和緊致的皮膚還有那馬上的身手,開始居然能騙過了我,以為她是個閨閣女兒呢。

  「今天你的親人就要到我們這裡來了,我的夫君也要回來,和他一起。」她說著彆扭的咬字中文讓我聽到「夫君」二字文縐縐的蒙古發音不由開懷。

  「夫人說我的親人?是何人?

  她眯著眼,笑得象只庸懶的午後貓咪一樣得意,她用手順著我那在草原的陽光下閃著亮光的褐色的長髮,帶著羡慕:「是和你有一樣發色的人,就算不是親人也是你的家鄉人……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她意思是說有個俄羅斯人來這裡,看她那麼期待,好象還是大人物。但是現在最讓我關心的是……

  「現在是什麼年代?康熙幾年?我們現在又在哪?」

  「我們博碩克圖汗在位的15年,康熙24年。我們在……烏蘭布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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