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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嗚……這個壞人……連吃個東西都和我過意不去。

  「姑姑,唉……都馬上要做額娘,這性子倒是越來越小了……叫我怎麼放心得下。」他輕撫我那外表還平坦的腰腹,「這孩子以後可不能象你,不然註定我這一生要為兩個人勞神操心,只怕是老得快。不過……呵呵,也好,馬上就要比姑姑還老,姑姑以後可不許嫌棄燁兒。」

  我知道細心的他是在安慰我。半月前自昏迷中醒來以後,就發現身子慢慢有些異常。太醫所說的話基本應驗了一半,指甲變軟與否,現在還沒有感覺,倒是這頭髮……不似一點一點、一絲一絲的變白,是新長出來的頭髮皆為銀白!現在發根部已若帶了個天然圓形白狐帽一樣銀白一片。嘿嘿,不是我樂觀,現代好些人還故意做出來的銀髮都沒有我白得好看!

  幾個貼身侍女想用宮黛為我染黑了它,我偏覺得時尚,就這麼留著,玄燁也視若不見,也沒說不好看來。故任之。

  只是出外的時候,比如今天叫我帶上那紫雪海龍帽……

  一張酷似玄燁的臉在我腦海裡出現……常寧……

  「那個……常寧,你沒把他怎麼樣吧,他還小呢,不過是個孩子。」我摸摸在我頭上端端帶著的這頂毛茸茸的雪團。

  平靜的瞳子卷起了危險的幽暗,圈住我的手突然發緊,我「嚶唔」一聲,他急急低頭,輕輕拍撫著我後背。

  「現在還會疼麼?是不是牽扯到了傷口?」

  我看著他那傷心而又後怕的眼睛,就算我此刻傷口真的還疼也不忍心說出來,況且真的只是他突然圈緊的手讓我手臂膀箍疼而已,我對視他眼堅定的搖頭。

  「他,好的很,只是割了他爵位而已。」他淡然說到,活似只是討論著天氣,看我嘴裡囁嚅著還想說什麼……

  「姑姑別想為他再說什麼,除非你認為這個處罰太輕了,你昏迷的那幾天,可知燁兒過的是如何的日子……」他抱著我的手輕輕的顫抖著,「那是地獄……姑姑。」

  頓時眼淚盈眶,發現自打自己懷孕後特容易多愁善感,我抽泣的聲音似能安撫他那最深最深隱藏的恐懼……任由他擁著,時間在我們之間靜靜流逝……

  ***

  我擁有了屬於我自己的真正的全銀狐皮披風。當今聖上一直不許我穿大內現成的皮毛,說是要等他打的狐皮……今日造辦處內監送來一件讓人一看就心跳的奢侈品。

  這是一件狐肋毛精製而成的寶貝,擁有一件狐狸皮在宮廷這樣奢侈品當日用品的地方不算什麼,可要是擁有一件全狐肋做成的東西,哪怕是個筒子,那也是皇帝親王級才有可能擁有的東西了。

  狐肋,就是狐狸肩窩處那一小圈兒圓窩一樣的皮毛。狐狸全身上下以這裡的毛最細,最輕,最柔軟。想想我這一件可以把我裹起來迤地的披風得多少只銀狐……啊,他殺了那麼多可愛的小東西,頓時頭皮發麻。心……卻因為他的心意而愉悅。

  和平日用的他的披風相比而言,基本感受不到重量,那內監告訴我這寶貝重不到一斤八兩。真是又輕柔又溫暖……我穿上它,對鏡一照……那片火紅……迤地大概有半尺的地方是一圈亮麗的火紅色狐毛。白中帶紅,象盛開在雪地裡的一圈紅梅,我轉身一圈,這輕柔的紅色皮毛似也要飛起,美麗奢華極了。

  「只用了肋毛,那剩下的狐皮呢?」翠兒為我系上圍帶,我左右端詳,越發愛上這件東西。

  「剩的銀狐皮做了帽子,筒子,披肩,分別給皇后和兩位妃主子還有三位這次隨駕去南苑的貴人送去了,不過……給慧貴人的是件銀色披風,比別的幾位主子不太一樣。」全公公小心地說道,偷覷著我的臉色。

  「哦……慧貴人嘛,蘭心惠質,溫婉可人,那自然是皇上給她的恩寵羅。」我扯著嘴角,笑嘻嘻地和全公公心照不宣地笑著。

  這突然到來的孩子加上背、臂上受傷的緣故,我這個乾清宮內的年輕的皇帝的禁臠,更是被一層一層的密切保護起來,我的存在除了對外的比較受上寵的女官身份以外,除了皇室近親如幾位太妃抑或……那日裕親王福全也只是猜測……外界休想揭開哪怕一絲,這內廷神秘的面紗。

  因為我這帶傷的身體和這樣特殊的曖昧身份。康熙八年那些喜慶的節日……新年、元宵的熱鬧我是一個都沒有享受到,呆在這宮內吃了睡睡了吃,快憋出氣來。除了乾清宮和老祖宗的慈甯宮兩處地方,想去別的地出去透透氣都必須有聖旨許可或那人親自陪伴。

  雪後初晴,久違的太陽懶洋洋爬出厚重的雲層來,在慈甯花園的梅園撒開網一樣的流金光芒。

  「今天晉敏丫頭來過了,送來了這包今年她家新釀的玉梅茶,蘇麻你也嘗下,一會兒帶些兒回乾清宮給燁兒。」孝莊老太后圈著一對黑溜溜的黑狐皮筒子,是皇帝陛下這次親手獵殺的狐皮做的。手拉著我在她後花園茗茶聊天。老祖宗心細如發,隔三差五地就叫我過來陪她用膳、飲茶、賞花,說是她寂寞叫我陪她,其實是怕我寂寞陪我。

  對她……我只有感激。她,是這個寂寞的時空除了玄燁以外最瞭解我的人,也是我最親密的長輩。她……應該也是把我當作最心腹的人吧,再加上玄燁的關係,現在對我還有了真正的親情。真的,看著她的眸子我就是知道,這,是個可以信賴而睿智無比的女人。女人信任另外一個女人往往不需要話語,就是一種感覺。

  「放心,這茶的寒性已在多次炒制中被中和。這東西溫醇甜香,儘管喝,一切有我,別怕那小霸王責備。」她拍拍我手,對我的處境理解無比。唉……老祖宗萬歲啊!那霸王把以前我認為好吃的東西都以性寒為由,視若毒蠍,碰也不許我碰。那小全子也頓時變為皇帝的監工,天天小山一樣的一堆嚴格按照太醫院食譜準備的飯食要麼是黑糊糊的不知道什麼藥看著都反胃。每次到慈甯宮都可以偷偷吃到幾味甜品,目前是我最大的幸福。

  「我這個精明的孫兒,第一次做了父親,對你緊張得不知道變通。其實任何事情都有一個度,想吃,證明是身體需要,少吃而不貪吃就行。」她抿嘴笑道,「他也只是緊張你,對慧貴人的身體可沒見他關心過,最近東西倒是賞了不少。」

  慧貴人……最近被診出已懷有帝脈。玄燁隔三差五就差人送一大堆補品、綢緞、珠寶去,讓別的嬪妃好是羡慕。想到她我心微微一抽,不過臉色平靜如常。

  孝莊後靜靜打量正悠然的茗品著茶的我,見我眉毛都沒動一下,神色自若。

  「唉……難怪燁兒把你視若珍肴,如果當年靜妃也似你這般性子,我的福臨……」老祖宗唏噓想起當年的往事。那靜妃是因為妒忌才丟了皇后,做這天家的女人,妒忌是一個多麼奢侈的東西。

  不是我不妒忌,不往心裡去,只是那慧妃……只怕還不夠格做我的對手,一個皇帝除了恨,從未放下一絲愛的女人,是不需要我去對付的……對她,我心坦然。

  一直明瞭在皇室中奢求愛情是最虛無縹緲的事情,不過既然命運讓我和玄燁在這裡交集,我不去強求也不會逃避,就讓自己和燁兒小心翼翼的呵護這帝王之家最奢侈的愛情……

  「他……還真象他父皇,愛新覺羅家世代出癡兒,果然不錯。以前以為這少年老成的孫兒會是個例外,不過……」她摸了下我那紫雪海龍帽,幽幽說道。

  啊……怎麼突然說起這個……我瞥向她,看她臉色並無不悅,活似沉浸在自個兒的過去,陽光斜斜映照在她臉色曬出點點暈影。她自顧自地說道:「女人……這輩子能得到一個男人真正完整的愛,就是最大的幸福。」

  鬼使神差地心突地一動,我脫口而出:「都說老祖宗年輕時秀冠後宮,肯定得到過這樣的幸福罷?」

  「或許……不過不是帝王的……」她輕飄飄地說。嚇?難道果真和多爾袞……

  「真正得到帝王全心的愛的女人都沒有什麼好的福報。往上數,跟隨太祖皇帝的阿巴亥大妃,太宗皇帝時的我姐姐海蘭珠,還有那董鄂氏,他們都得到過這樣的幸福,都曾寵極後宮,可是沒一個有福長享都短命啊,擁有帝王的愛看來會招天妒……」她對著我的方向說道,但又像是說著自己。

  似從往事中回過神來,她迷離的棕色大眼睛定定的看著我:「現在輪到了你……蘇麻喇,想來燁兒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你!老天關上了窗,可是會給你留扇門,人不能名、利、愛什麼都占。燁兒這樣對你的安排我現在似乎能瞭解……所以……你……些許是個例外……能逃脫這愛新覺羅家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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