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鸞 | 上頁 下頁 |
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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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納海、朱昌祚、王登聯三位忠臣已遇害,現在又輪到了蘇克薩哈……他,看似等不及了。咱們得加快動作。索額圖,明日你力保蘇克薩哈,唉,保不下命也爭取為他弄個完屍罷,這是目前為止朕唯一能幫他做的!他日,朕除奸後必重重報答這些個忠烈!」狠狠一掌,帶著風,竟擊落下案前小幾的一角。 我抱著鑲白狐軟肋邊的暗繡團龍披風,經過月門,提著裙擺,小心地避開丹陛上匯成小溪一樣的水流。冒著嘩啦拉的大雨,穿廊送衣而來,就眼見他發狠擊案的樣子。 見殿中直挺挺正跪著幾個大臣、侍衛,燁兒面色蕭殺,殿內氣氛沉寂,心腹太監全公公正在門口把風,應是有密事商議。我便先打發了給我打傘的翠兒先行回宮。 伺候我這尊貴的主子相公多年,他身邊的侍衛近臣已是看的熟了。眼睛溜了一圈,呃,全是我最近見得極熟的臉。那最前面跪著的是輔政大臣索尼的兒子一品大臣索額圖,稍後幾名御前侍衛分別是曹寅、費楊古、明珠。都是皇帝甚為親近信任的心腹。 「天子是九五之尊,萬金之軀,犯不著為朝堂上那奸佞之人傷了龍體,應該理智地想個法儘快除芒才是。」估計全天下也就我有這麼大膽子,當眾在他怒氣時駁他龍顏……知曉未來的我知道這些屈死的大臣的命運不過都是定局,怎麼想法子儘快對付那鼇拜才是道理。 我拉過他手來,翻開,扯下腰間的白絲絹輕輕包紮起他一直緊握成拳的手掌。那被尖細的木渣劃出深深的一道已浸出鮮紅血絲的傷口。呃……這麼的不小心呵……也不怕我心疼,我警告的盯他一眼,想抽離的手頓時定格,乖乖的等待我的包紮,猶如溫馴的小白兔。 「幹嘛讓你的心腹之士都跪著,起來說話不好麼。」我用僅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提醒他道。 果然衝動是魔鬼啊……這麼英明的君王生氣起來,也會忘記一些細節,呵,人無完人嘛…… 他不自然的咳嗽一聲,掩飾臉上忽如其來的尷尬。「各位愛卿,平身罷……」 心思玲瓏剔透的明珠活似比別人多生得一竅,把剛才憤怒的天子一瞬間化為馴服的野獸般微細轉變看在眼裡,不作聲色地順著我說道:「婉儀說得極是,目前,最緊要的不是救被老虎咬死的人,應該先打死咬死人的老虎。」 「對,我們如果打不過醒著的老虎,那就等老虎睡著時,再給他致命的一擊。」曹寅眼帶精光,英氣勃發。 可是用什麼方法打虎呢?殿中眾人都陷入一片沉思…… 實在是忍受不住如此凝重的氣氛,熟知歷史的我很想高喊,去找批會功夫的小孩啦,趁鼇拜不防,抓住他啦……不過……不會歷史上那招「甕中捉鼇」之計是由我這個冒牌蘇麻貢獻的吧。看他們思考得痛苦,小小的提示應該可以得吧? 「那個……各位大人可記得歷史上呂後擒韓信?」這個故事已經很接近答案了罷。 「姑姑你意思是把他誘進宮來……擒賊先擒王?」玄燁沉思…… 「呂後能擒韓信,那也是因為她是個婦人,韓信不加提防而已,此計行不通……難道假婉儀之名招他入宮?」出聲的是武藝好卻和明珠相比少一竅的費楊古。 玄燁白了費楊古一眼:「自是不會讓姑姑以身犯險……不過,能讓人不提防的除了婦人……以天下最弱之人擒拿天下最強之人……」頓時眼睛晶亮,激動得一拍桌子「好一個呂後擒韓信,哈哈哈哈……」 我知道他自己已經得出了讓他百年後垂名千古的計策,放下心來,只管再拉過他手看有沒有滲出新的血絲。 玄燁臉色柔緩,嘴角噙笑,悠悠道:「讓人不提防的除了婦人那自然是小孩了……以朕名義宣那逆賊進殿,以教學演習武術為名,殿中安排若干訓練搏擊布庫的小孩……」 「到時候以孩童之手困住那廝,再秘密安排我等捕殺。好計啊皇上,不過,這需要皇上以身涉險……」明珠猶豫不決。 「不入虎穴,焉能得子!朕就賭他這一把!明珠、曹寅、費楊古你們即刻於八旗中物色數十名10歲左右有功夫底子的少年以陪朕練習這祖傳之藝布庫。」玄燁豪氣邁邁,他,一但卓定了某件事必是雷厲風行的去實施。 「至於索卿家嘛……明日朝堂上我先割你的爵,貶你為御前侍衛,你可願意。」他語氣輕鬆,帶有深意。 索額圖先是一楞,立刻明白了康熙所言是為了暫時保護他,以他樹大招風的皇親姻緣的架勢而言,鼇黨下一個應該就拿他做對付對象。降為御前侍衛不諦是為了方便他平日在大內行走,以近帝側,想到這裡不僅深深為康熙的高深的明貶暗保的帝王謀術臣服,更是感動得流淚:「臣索額圖謝恩,吾皇萬歲、萬萬歲。」 「這可奇了,降你官你倒是開心……哈哈哈……」似多日彌蓋的烏雲飄過,年輕的帝王臉色轉霽,看向早已雷收雨停,微微發白的天際,眼神卓定、威嚴、而又堅毅。 這幾位帝王的心腹各自得了差事,一掃開始甫進殿議事時的焦慮壓抑,此刻躊躇滿志,似要輔助這位知人善用的君主拋頭顱、曬熱血,立一番千秋大事業,個個磨拳檫掌,情緒激昂。 是啊……遇到如此一個明君,作為臣子還有什麼猶豫呢,看著他們激情的摸樣,我的心也隨之昂揚起來。 寬敞的大殿因幾位侍衛大臣的離去而顯得更加深廣。暮日的太陽費力地爬出厚重的雲層,盡責地曬出它最後的幾縷餘光。已不帶溫度的陽光透過廊角,把我和他的身影拉得頎長。「吱嘎」一聲微響,微風掠過半掩的門帶進一絲秋涼,我走過去,輕輕把久抱在懷裡已經煨得溫熱的白狐披肩搭在正在出神的他的身上。 他懵懂地看著肩膀上披風那圈白狐鑲邊,游離的眼神掠過一絲暖意。 「冷雨淅淅又報秋,楓林盡染鬥寒流啊,秋已經轉涼,姑姑自個兒可穿得暖了?」拉過我冰涼的手交握在他掌中。 我往自己身上瞧來,月白色夾緞繡蘭花紋的長旗袍,上半身著一件攢七彩線繡萬字福的褂子,再配一鑲銀白色水獺毛邊的藕色夾棉坎肩。脖子上還搭著條粉色梅花精繡成的「梅」字樣的圍巾。呵,自然是香梅丫頭的手筆。全身上下已經武裝到「牙齒」,再穿多點,行走就苯拙了。 「我前世估計是條蛇,不然為何穿再多衣物總也不覺得暖,不公平呵……不象有些人呀,不穿衣服有時候都是燙的。」我斜睨著他,意有所指。 「那我前世就是個火爐,你只要牢牢抱著我就好。」他呵呵笑著,把他的披風扯下裹緊我後擁我入懷,把我手圈在他身上,再交握一起。 他上上下下打量著被裹成繭子一樣的我,才注意到他身高此刻已比我高過一頭還多,他那披風實在過長,已經迤在地上尺餘。 「這披風不適合你,再說,也不是燁兒親手打的狐皮,不配我的姑姑,姑姑身上今後只許穿我打的皮毛。後日就要去南苑秋禰,到時,姑姑且看我的本事罷。」他豪氣萬丈,志在必得的摸樣,洋溢著男兒的陽剛。 秋禰……啊……草原……我眼前頓時出現一片遼闊大草原……風蕭蕭、馬嘶嘶……開闊的視野,那美麗的森林草原,山巒起伏,河流交錯,松濤陣陣,綠草如茵,野花爭豔,羊群如雲……大地如同一張綠茸茸的氈毯,繡著各種草原花卉,一直鋪向遠方的雪山——一個冰清玉潔的童話世界。 「不過現在已入深秋,你身子經不得寒,南苑的溫度比宮裡更是低了好多,本來想留姑姑在宮裡陪皇祖母,但是……我們自小在一起從未分離過……我怕……」 「不行,不行,我要去的!我數年沒出過宮,悶也悶死了!再冷也不怕,放心放心,再說,我多穿點不就完了。我要看那草原,我要看一群一群的牛羊……」我急急打斷他的話,怕他說出什麼不許,那可是我憧憬著好久的草原風光啊。 玄燁看我興奮卻皺起了眉頭,「現在倒正是狩獵的好時機,不過那景致嘛……只怕是草已枯萎,層林盡黃……姑姑如果要看風景,過得幾年北邊的一個大圍場修好,再帶姑姑去看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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