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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三


  慕北湮驚異,「朱蝕案?嗯,朱蝕好歹是皇親,他的繼室夫人敢聯合姜探謀害他,多半還是因為薑探背後有郢王撐腰的緣故。」

  阿原搖頭,「我不是說這個。聽聞當年呂氏懷著郢王,入京投奔皇上之際,皇上正征戰在外。途經沁河時,呂氏病困潦倒,曾向朱蝕求助,朱蝕因她是個營妓,置之不理,後來還是慈心庵的住持妙楓收留了她,並容她生下郢王。朱蝕是皇帝堂弟,皇上登基後卻沒撈著一官半職,指不定就跟這個相關?而且,朱蝕雖未入朝為官,到底是朱家的人,跟宮裡的太妃、宮外的宗親多有聯繫。聽聞諸位皇子路經沁河時,也多會前去拜望,更見得他在朝中並非全無影響力。但前去拜望的皇子裡,只怕不包括郢王吧?他跟郢王這仇怨結得可不淺!」

  §第三卷 鴛鴦譜 第54章

  慕北湮也不覺歎道:「若你推斷正確,那朱蝕受往事所累,一世白身,自然不願郢王繼位。他對皇上的影響力遠不如我父親,但成事難,敗事易,親友間挑唆幾句,郢王想當太子,阻力更大。那麼……朱蝕遇害,可能也和郢王相關?」

  阿原想著薑探淡若輕雲的身姿,苦笑道:「因為朱蝕在皇家的那點影響力便決定殺他,似乎有些小題大作。或許只是薑探想報仇,郢王順水推舟?北湮,你那兄長喜歡上的,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子?」

  「禍水!標準的紅顏禍水!而且,他知道她住處,必定曉得她來歷,那麼,那麼……」

  慕北湮恨恨地說著,卻越想越心驚,立在夏日的夜風裡,竟覺那風冷嗖嗖地穿胸而過。他打了個寒顫,嗓子都低啞了,「若姜探曾受命參與謀害我父親,他還敢跟她交往?那他……他又成了什麼人?」

  他與左言希的行事風格南轅北轍,性格迥異,但自幼便如親兄弟般相處,彼此瞭解甚深。賀王遇害後,即便有人刻意挑撥嫁禍,兩人都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相信並維護對方。

  但這一刻,慕北湮已禁不住彷徨起來。

  ***

  約摸半個時辰後,天已完全黑了下來,左言希才從丁家步出。

  隱在暗處的慕北湮稍稍松了口氣,嘀咕道:「有本事你留宿在丁家,我就服了你!」

  他向阿原道:「既然有了頭緒,不怕理不出真相。我現在去找言希談談,你先回去,把我兩名侍從留在這邊監視著丁家的動靜就行。一路小心,別把自己累著!」

  阿原一拍他的肩,「放心好了,我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嬌貴小姐,有寶劍在手,又有小壞伴著,怕什麼?你忙你的去,我待會兒就回去。」

  慕北湮抬頭見小壞歇於一處簷角,褐色身形幾乎與暗夜融為一體,並不惹人注目;阿原穿得也簡素,夜間看著並不出奇,便也放了心,轉身追向左言希。

  以慕北湮性情,此去必起爭執。但阿原經歷過賀王案,深知二人兄弟情分頗深,想來還不至於鬧翻,倒也不怎麼擔憂。可慕北湮能從左言希口中問出多少真相,就很難說了。

  阿原沉吟著,看天色不早,便吩咐賀王府的兩名隨從繼續監視,正要帶小壞先回府時,卻聽那邊「吱呀」聲響,竟是丁家大門打開。

  有人打著燈籠,引出一抬青布小轎,正是先前薑探所乘。

  阿原吸了口氣,立時改變主意,向侍從一招手,緊隨那小轎躡蹤而去。

  小壞已被阿原教過,居然也機警地不肯暴露形跡,待阿原等走出好長一段路,才振翅跟了上去。

  ***

  慕北湮跟著左言希轉過巷角,看著行人稀少,正待追上前時,卻見左言希一轉身步入旁邊的藥鋪。

  慕北湮猜他是不是進去抓藥,遂在門口等了片刻,始終不見他出來,遂踏步進去察看時,哪裡還有左言希蹤影。

  他一把揪了夥計前襟,問道:「方才進來的年輕公子呢?」

  夥計受驚不輕,吃吃道:「左……左公子嗎?」

  慕北湮怔了怔,「你認識他?」

  夥計向後一指,「他是老賀王的義子,皇上身邊的人,如今正陪著皇上跟前最得寵的端侯住在我們家醫館,和我家老爺子一起為端侯診治呢!」

  他故意將左言希的來歷和來意說得極清楚,意圖驚走這個好看卻不知好歹的年輕人。

  慕北湮真的驚住了,不由鬆開了那夥計。

  景辭也住在這裡?

  他退開一步,仔細將藥堂又看了看,才發現這藥堂收拾得雖然齊整亮堂,但藥櫃什麼的都有了年頭,木把手被汗漬浸得油光發亮。

  顯然是京內有年頭的老藥鋪,並有相當出名的老大夫坐診。

  慕北湮不由問向那夥計:「端侯是吃錯藥吃壞了腦子,還是病得快死了?好端端的皇宮和端侯府不住,跑這裡來做什麼?」

  就是病得快死了,也該請大夫上門診治才是,哪有跑尋常醫館裡住著的道理?梁帝恩威並施之下,再有名的大夫也不敢不出診吧?

  想來景辭還是吃錯藥吃壞腦子的可能性更大。

  嗯,左言希如果不是被女鬼迷了心竅,多半是被景辭傳染了瘋病……

  他們這裡有動靜時,早有夥計飛奔入內稟報。

  慕北湮看到快步走出查看的英秀少年,終於相信景辭的確在這裡,「蕭瀟?」

  蕭瀟也有些詫異,鬆開按劍的手,上前行了一禮,「賀王爺!」

  ***

  天黑如墨,弦月如鉤。

  阿原緊跟著薑探所乘的那抬小轎,轉過兩道巷子,便見小轎在一座氣勢不凡的府第前停了下來。

  轎中行出之人,果然就是薑探。那府前已有人候著,一見她便飛快地迎了進去。

  阿原走到近前,舉目看向門楣上的金漆大字,「喬府?」

  她對朝中大員並不熟悉,但姓喬的恰好知道一位,正與她前陣子留意過的宮人落水案有關。

  喬貴嬪之父,大理寺卿喬立。

  勤姑在來到原府後,曾特地告訴阿原,小印子可能是被滅口。她更曾提過,小印子告訴過她,喬立是靠郢王之助才當上京官,隨後更因為喬貴嬪的緣故做到大理寺卿這樣的高官。喬貴嬪與郢王來往得很密切,似乎很不尋常。

  因韓勍是梁帝心腹,在確定韓勍就是殺小印子的人後,阿原等便幾乎能確定,小印子和瑟瑟必是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才被梁帝密令滅口。

  兩位妃嬪的心腹宮人都被滅口,可見他們知道的那些秘密實在不宜為外人所知曉,故而連原夫人都不便去跟梁帝求證。

  此刻,與郢王、韓勍都有聯繫的薑探竟出現在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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