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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想起傳說中她那些荒唐事,如今這點子似乎也算不得什麼,於是她便硬著頭皮看向門外,問道:「誰?」

  便見左言希一臉尷尬探身走出,勉強笑著跟他們打招呼,「景捕快,我來給阿辭看病。不過瞧著他已好得差不多了。該通知我一聲,我便不過來了。」

  景辭歎道:「別矯情了,趕緊過來給我診脈要緊。」

  左言希一笑,這才走過去替他診脈,然後便皺起了眉,「這兩日勞累了?還是跟人動了手?你筋脈受損,氣血兩虛,若再不好好調養,連三五年都未必活得了。」

  景辭微笑道:「三年,還是五年?也不錯,還有好多個日夜呢!」

  左言希慍道:「別胡說!認真把身體調理好才是最要緊的!還有,房事需有節制,不可任性縱欲!」

  說最後一句時,卻看向了阿原。

  阿原那好容易撐起來的臉皮頓時似被戳了個洞,羞得恨不得鑽地底下去。

  景辭卻已懶懶笑道:「這事你交待給我就好了,看她做什麼?」

  左言希淡然道:「哦,我只是看她臉上真夠髒的。」

  阿原聽得一怔,連忙找出銅鏡看時,果然雙頰滿是黑灰,想來是煎藥時髒手摸在臉上,生生把自己摸成了三花臉。

  她又窘又惱,問向景辭:「你怎不告訴我一聲?」

  景辭閑閑道:「你不是怪我言語刻毒嗎?我怕說出口又不大好聽,只好不說了!」

  「……」

  阿原無語之際,卻聞景辭又歎道:「讓我別言語刻毒,自己那張嘴跟毒得跟刀子似的!」

  阿原奔出去洗臉之際,才想起他是指她打算邊守寡邊把紅豆湊滿百的事兒。

  井水打在臉上,很涼,但阿原心裡一陣陣竟似在被煎著熬著般翻騰,耳邊只是不斷回旋著左言希的警告。

  若不好好調養,景辭連三五年都活不過。

  她終於蹲下身來,抱著肩,才好壓抑住她的手足不聽使喚的顫抖。

  他不是景知晚,他也不只是景辭,他是她生命裡不知何時弄丟的一塊,直到找到,才發現遺失。

  混沌地遺失,混沌地找回,卻被告知早晚都會被挖走。

  她終於感覺出了那心被扯開般的疼痛。

  可怕的是,這種疼痛,她竟也如此熟悉……

  ***

  左言希替景辭診脈開藥畢,瞧著屋外無人,方道:「阿辭,你不該來沁河。」

  景辭懶懶道:「繼續留在端侯府發黴長毛,看你們都跑在這邊逍遙快活?」

  左言希道:「你的病情你自己該清楚,雖沒傳說中那般危在旦夕,但本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弱疾,當年撿回條小命便不容易,這次傷重引得舊疾復發,很難痊癒,再不保養,便是扁鵲再世也救不了你!」

  景辭道:「於是,我便該留在端侯府等死?」

  左言希皺眉道:「又胡說!便是你肯,皇上也不肯。好罷,你就當來沁河散心吧,橫豎我在這邊。安心養著,我還要去找北湮。」

  景辭眸光閃了閃,「他跑哪去了?」

  左言希苦笑道:「大約去找哪裡的小美人了吧?」

  景辭道:「挺好。人生得意需盡歡……兩廂情願就好。」

  左言希道:「他先前曾對眠晚無禮,不過今日也被義父教訓過了,你別太跟他計較。」

  景辭一笑,「不計較了!」

  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報完了一拍兩散,自然不計較了。

  ***

  左言希素來知道景辭護短,哪怕阿原有千般萬般不好,也不會容得旁人沾惹分毫。如今總算得了他一個確切的答覆,也算放心不少,遂徑奔花月樓尋人。

  花月樓裡熱鬧得很,但慕北湮並不難找。

  挑最熱鬧的地方奔過去便成。

  左言希一眼瞥見賀王的兩名隨從正從人群中擠出,忙攔住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二人忙道:「回公子,王爺見小王爺一直沒回去,讓我們出來訪一訪他在哪裡。」

  「沒提讓他回去?」

  「沒有……就讓找下他在哪裡。」

  左言希明知賀王這是遣人過來查看慕北湮有沒有悔改之心,頓時頭疼不已,問道:「你們打算怎麼回復?」

  隨從猶豫,卻也只能答道:「小人不敢撒謊。」

  左言希歎道:「義父近來身體不大好,焉能再受刺激?你們等等,我去喚他回府。」

  他分開眾人走過去時,正見那風姿嫋娜的傅蔓卿眉眼含情,且舞且行,卻將一方手絹丟在了慕北湮身上。

  慕北湮本有些神思恍惚,被那手絹丟得省過神來,笑盈盈地接過那手絹,抖開看時,上面繡了朵百合,還有個「蔓」字。他湊到鼻際,便聞得陣陣芳香,雖算不得上好,倒也將困擾他的異味沖淡不少。他便招一招手,笑道:「過來!」

  傅蔓卿見他那日去後再不曾來,以為已將她拋到腦後,今天忽見他過來,真是意外之喜,自然刻意籠絡,見狀立時笑意婉媚,在老鴇和看客的起哄身中依了過去,卻覺慕北湮猛地向後一傾,讓她撲了個空,險些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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