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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杜昕言哭笑不得。她真的是喜歡他?如果被她喜歡就要被她當成仇人,他覺得還是避而遠之更安全。可是笑菲悠然的表情又讓他有種挫敗感,她的神情像朵花在將暗未暗的天色下獨自開放,帶點神秘,帶種驕傲,帶著魅惑。一種想讓她失態的心思他生平第一次失去了控制,一手勾著笑菲的後頸拉近了她的臉。然後在夜色襲來的第一縷黑暗下,攫取了那抹淡水色的唇。

  他沒有閉眼,她也沒有。仿佛沒有肌膚相親,只是距離隔得近了。

  笑菲看到那雙瑩瑩雙瞳中只一點自己的影子。唇觸感溫軟,她忍不住想起黑石灘上迷暈了他自己偷偷的一吻。這次,是他主動!她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杜昕言也在她眼中看到了自己。他發現她的眼神中竟然帶著笑意。他馬上明白,她是在嘲笑他的衝動,他的愚蠢。

  他當然知道。在狩獵中懂得享受的人都喜歡布陷井,而非直接用箭射殺。誰動了武力,就沒辦法欣賞到陷井裡獵物頻死掙扎的美了。

  唇與唇之間在目光對視中微微分離,笑菲不忘挑釁:「男人不過如此!」

  她忘了,直接射殺也有種嗜血的享受。所以杜昕言只是笑笑,伸手非常自然的拉著她的一隻袖子嘩啦一撕,隨手扔了。他站得直了,用一種睥睨的目光掃視著她纖細潔白的胳膊,帶著溫柔的笑意惡毒的說:「男人還喜歡這樣!」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笑菲始料不及,她呆呆的看著他,右手緊緊護著自己裸露的左臂,像母親保護孩子。那只被撕碎的袍袖像一個弱不堪憐的女子躺在地上。讓她覺得仿佛是自己被杜昕言撕碎了拋棄在冰冷的塵土中似的。

  「杜昕言!」她狠狠的叫他的名字。

  杜昕言聳聳肩,覺得夏夜晚風吹散了他一天來所有的煩悶,每個毛孔都叫囂著舒展開來。他走得幾步又回頭,帶了一臉優雅的笑容道:「無雙與嫣然在繡樓之中。在下此時正與大皇子下棋。今天你是見鬼了。哈哈!」

  他言下之意是笑菲想要指認他輕薄了她,也無人看見可做證明。

  杜昕言像夜風一樣飄走,剩下笑菲獨自愣在花園裡。她深吸氣再吐出來,非常斯文的拾起地上的袍袖,慢吞吞走回繡樓。夜色中看不清她的臉色,只覺得那雙眼睛分外的亮,分外的清亮。

  她掩著手臂沒讓無雙與嫣然看到,回到房中換了衣裳,將那條撕破的衫裙放在桌子上,臉上浮現著夢遊一般的笑容。

  嫣然晚上進房侍候她卸妝,看到笑菲呆呆的看著一條破衫裙,不由疑惑:「怎麼袖子被撕下來了?」她的手自然的伸向那條裙子,想拿去縫補。

  「別,就放在桌上。」笑菲的聲音很軟,見嫣然不解,又笑了笑,「是杜公子撕破的。」

  「天啦!他,他竟然敢輕薄小姐!」嫣然以為是被花枝扯破,聽到笑菲這麼一說,臉上露出憤怒,她恨恨然道,「小姐,要不要告訴相爺去?以相爺的心性,一定會告他一個不遵禮法欺淩良家女子!叫禦史參他一本!」

  「呵呵,借刀殺人哪?噓,小聲點,別讓無雙聽見。他怎麼會承認?我爹呢也不會說出去,自己扇自己耳光的事他不會做。」笑菲搖了搖頭,想了想問嫣然,「你覺得很吃驚?為什麼?」

  嫣然大驚失色的看著笑菲,理直氣壯的回答:「這等事是採花賊才做得出來!我看那杜公子一表人材,有次捉弄他還遣了管家送禮賠罪,想他也是個讀書人,還中過榜眼。我當然吃驚他會像賊似的跳進後花園欺負小姐!」

  笑菲眼睛越聽越亮,又緊問了一句:「你家小姐能惹得他發火,他是不是對我另眼相看?」

  嫣然呆住。半晌才小心回道:「小姐,他……他做出這等事來你還高興?」

  笑菲拿起桌上的衫裙,滿意的回答:「我當然高興。我要讓他變成一隻蛙。」

  蛙?嫣然不明白。

  笑菲也不向她解釋溫水煮蛙的道理,冷笑了聲對嫣然說:「這事莫要告訴了無雙,不能讓高睿知道。」

  嫣然想起高睿莫測高深的眼神,打了個寒戰,趕緊點頭應下。

  桔黃色的燈光照在桌上的衫裙上,笑菲癡癡坐著。杜昕言的話她不是不在意,她只不過知道,若是她露出絲毫在意,她就沒辦法保護自己的心。

  她舉起銅鏡對鏡自攬,她真的不美,小臉小眼,比不得無雙冷豔,嫣然秀麗。雙眸卻是這樣明亮,笑菲從自己眼中看到了決心。她要做的事情,無人能擋。

  八月,邸報傳來,三皇子高睿親領河北東路大軍從大名府往北,反攻真定大勝。

  丁奉年戴罪立功,招集潰散的河北西路軍匯同高睿趁勝追擊。耶律從飛不敵,退出大齊邊境,班師回了幽州。

  縱觀此場戰役,雖然大齊軍隊損失慘重,契丹終沒有討得好去,還被大齊軍隊驅逐出境。明帝犒賞三軍。丁奉年死裡逃生,又領軍戴罪立功,加封三等武威伯。

  高睿在軍中威望一日千里。

  第九章 黃雀在後

  (一)

  杜昕言很佩服沈笑菲。她的計劃顯然很成功。

  九月蟹黃菊肥。

  往年這個時候,杜昕言都會約著丁淺荷去城中醉仙樓大啖肥蟹。今年,伴在丁淺荷身邊的人成了高睿。

  杜昕言也不惱,第二天包下了醉仙樓。他知道丁淺荷還會來。

  高睿陪著丁淺荷來時,被杜昕言擋在了樓外。

  杜昕言倚著二樓欄杆,無視高睿身份,張狂笑道:「淺荷要來吃,隨意。別的人就請恕在下不接待了。」

  高睿站在樓下,銀白的蟒服英氣逼人。臉上沒有半分生氣,仿佛堂堂三皇子被擋在酒樓外並不是件丟臉的事情。

  丁淺荷心中尷尬,卻揚起臉對杜昕言罵道:「小杜你失心瘋了?咱倆青梅竹馬從小感情好,我也喜歡你。但現在我卻發現不一樣,不是一樣的喜歡,你明白?我只當你是大哥一樣的喜歡!」

  換成別家姑娘,這些話是萬萬說不出口來的。偏偏丁淺荷敢說,而且說得理直氣壯。她說這話的時候,眸子像淬了火,燃著勇氣與怒意。一身紅衣飄飄,一時之間叫杜昕言竟有種愧不能言的失神。

  高睿定定的看著丁淺荷,突然握住了她的手。他給了她一個讓她極安心的微笑:「小杜既然包了醉仙樓,睿當然不會持強而入。不過……」他語氣一轉,對誠惶誠恐的老闆笑道,「老闆可介意請大廚來我三皇子府做道醉蟹?」

  老闆得罪不起杜昕言,更得罪不起當今三皇子。聽了這話擦了擦汗阿諛道:「三殿下請回府,小的馬上請大師傅來府中做醉蟹。」

  丁淺荷一聽也笑了,她目光溫柔的瞟了眼高睿:「我就知道你一定有辦法!」

  杜昕言是個白癡才看不出來丁淺荷眼神的變化。

  他與丁淺荷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丁淺荷從來沒用這麼溫柔的目光看過他。準確的形容,是丁淺荷從小到大就沒流露過這種小女人的嬌柔模樣。他失神的看了她一會兒,仿佛第一次認識她。杜昕言心裡苦笑,從樓上一躍而下,抄著手擋在了兩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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