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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杜昕言眼睛眯了眯,心裡更加警覺。沈笑菲看來早就跟住了他,連他和淺荷的玩笑話也聽了一字不漏。他臉上未露半點痕跡,呵呵笑道:「沈小姐雪衣素裳,配一點胭脂紅更添溫柔之感。淺荷這丫頭無論穿戴什麼都改不了張牙舞爪的性子。」

  沈笑菲笑了,隔著面紗那雙眼睛笑成了一彎月牙,「杜公子想見丁姑娘?」

  「誰說的,我只想見你。千里迢迢跑來洛陽,為的就是『若看牡丹真顏色,四月洛陽花滿城。』」杜昕言也笑,掀袍坐在沈笑菲對面。

  「杜公子的話我一句不相信。丁姑娘多好啊,明豔動人,嬌俏大方。與公子又是青梅竹馬。杜公子怎麼會為了別的女人動心呢。」

  「此話差矣。沈小姐可不是別的姑娘。沈小姐多才多藝,早已打動在下的心。渠芙江嘗小姐一碗新荷粥清香撲鼻。落楓山琴簫和鳴引為知己,一碗清茶更沁人肺腑。積翠園賞雪飲酒,小春湖如醉春風。這洛陽城裡的牡丹也及不上你半分顏色。」

  杜昕言多情的聲音讓沈笑菲笑得身體如花枝亂顫。她眼珠一轉:「我竟不知公子對笑菲如此深情。可是,明明笑菲聽到公子口口聲聲稱讚丁姑娘如胭脂紅,嬌俏可愛。公子莫不是在哄笑菲開心的?」

  「看到小姐畫像,只恨不得肋生雙翅,早飛到洛陽城中一睹芳容。在城裡遍尋小姐不遇,在下早已焦急萬分。沈小姐其實根本用不著迷藥,在下早已被小姐迷暈了。」杜昕言面不改色,肉麻的話如流水一般自然說出。

  他盯著沈笑菲,不放過她臉上絲毫表情。隔了一道矮幾,伸手就能擒住她。他不怕她跑。

  沈笑菲幽幽歎了口氣道:「怪不得京中閨秀都愛京城小杜。果然臉皮夠厚,色膽包天。只不過,你說這些,是怕我對丁姑娘不利吧?」

  「在下一點損傷都沒有,沈小姐這般溫柔識禮的大家閨秀,父親又與武威將軍同朝為官,怎麼會對淺荷不利呢?在下一片真心,早在江南就對督府尹陳大人表白,對小姐在江南的行事仰慕佩服得緊哪。」

  沈笑菲掩口一笑,突回頭道:「淺荷姐姐,他對我這般癡心,我該怎麼辦呢?」

  花叢中露出丁淺荷氣得煞白的臉,她撐著下巴瞪著杜昕言,咬牙切齒道:「好妹妹,放狗!」

  沈笑菲對呆掉的杜昕言眨了眨眼,手掌輕拍,突聞幾聲犬吠,轉眼之眼幾條高大威猛的狗卷著風聲直撲杜昕言。

  他恨得大喝一聲掠向丁淺荷:「你上人家當,還幫她說話?」

  丁淺荷翻手一掌擊去:「小杜!早知道京城小杜油腔滑調,我真是,真是……」一張臉漲成了胭脂色,扭身就奔到沈笑菲身後,指著杜昕言說:「好妹妹,趕他走!」

  「丁淺荷,你沒腦子?明明是她迷暈了我們?」杜昕言氣極敗壞,左躲右閃避開黑狗襲擊,一縱身掠上園中大樹,站在枝頭沖丁淺荷大喊。

  丁淺荷性子直爽,望著樹上的杜昕言道:「我就知道你突然要來洛陽沒安好心!笑菲妹妹早遣人告訴我了。是我請她設計迷暈你,就想聽你一句真心話。小杜,別人說你嘴甜風流在外處處討姑娘歡心我還總不肯全信。現在我知道了,你,你壓根兒就是個花花公子!」

  她與杜昕言青梅竹馬,泡在他的甜言蜜語裡長大。猛然聽到杜昕言對沈笑菲同樣的情意綿綿,那些她聽得熟悉的甜言蜜語水一般往外倒,不由得大惱,一跺腳奔出院子。

  杜昕言心裡歎氣,丁淺荷紅色的身影已消失不見。他站在樹上苦笑:「沈小姐能否把你的狗喚走?在下不想傷了它們。」

  沈笑菲笑著拍了拍手,奔來幾條大漢將狗牽走。杜昕言從樹上掠下,忍不住嘆息,他怎麼栽得這樣慘?

  「咦?你板著臉幹什麼?難道是我逼你說的?唉,小杜原是無心,早知道信不得。可惜說出來偏生又好聽得緊,不信也想聽哪!」沈笑菲眼睛亮晶晶的,清澈得能映出藍天白雲。

  她蒙著面紗,只露出一雙眼睛。杜昕言卻看得愣了,有這樣一雙清澈眼神的人竟然詭計多端!

  她窈窕苗條的身段,纖纖細細的手,都給人一種嬌弱無力的慵懶感覺,卻能讓自己屢屢上當。他總算有些明白了,不能以貌取人,說的就是沈笑菲。

  「京城小杜姑娘堆裡混久了,以為女人見了你就化成水了。」沈笑菲閑閑一句打斷了他的思緒。

  「不敢,在下被沈小姐玩弄于股掌之間,唉,甘拜下風!」她居然看出他在想什麼?杜昕言心裡馬上警覺,眼睛情不自禁的眯了眯,卻搖頭做懊惱狀。

  沈笑菲湊近了幾分,認真的盯著他的眼睛嘖嘖道:「聽說杜公子一眯眼,有人就要倒楣了,這人會是我嗎?」

  杜昕言怔住,這個女人對他瞭解多少?

  沈笑菲已低下頭去,看幾上擺著的一局棋,再不理他。

  杜昕言順勢一看,棋盤中白子迂回,布下珍瓏,步步引黑子入局。現在的局勢是黑子入甕尚有一缺口。他素來臉皮厚,沈笑菲不趕他走,他沒得到想要的答案,自然不會離開。見她觀棋局,便笑道:「沈小姐為何不堵死這缺口?要知道白色占上風,一旦這處黑子養氣成活,局勢就說不得了。」

  沈笑菲凝視著他。清朗的臉,微翹的唇,天庭飽滿開闊。謊話脫口就來,不急不躁。這樣的人能輕易被困死?她搖了搖頭道:「佈局至此,我已無法掌握黑子的走向。一個人再狂妄,也不能幫別人把棋走完的。世間之事,變幻莫測。笑菲當適可而止,不可以己之心度他人思量。杜公子不妨試一試。」

  杜昕言一笑,以食中二指拈起黑子打劫。

  沈笑菲布這棋局早已走了無數次。熟絡的粘上一子。兩人一撲一圍,專心致志,渾然忘了時間。

  太陽偏西,花園裡渡上一層溫暖的橙色,暗暗晚風鼓起衣袍。

  杜昕言落下一子,長舒一口氣。見沈笑菲專心棋局,螓首低埋,露出頸後一段雪白肌膚,細小的絨發被陽光渡上一層金黃色,柔順貼服。心神為之一蕩,暗道縱然她被毀容,風姿之美,倒是自己見過的第一人。

  沈笑菲研看棋局,抬頭微笑:「果然另有奇招是笑菲想不到的。這棋未知輸贏,卻又下不了啦。也許將來有機會再繼續吧!沈大人來洛陽是想知道笑菲的真容如何,還是江南貢米一案?杜大人只能選一樣。」

  杜昕言棋下完了,走出了白子之控,心情大好。他好奇沈笑菲相貌,但相貌他遲早會看到,錯過這次機會,他卻不見得能知曉江南貢米案的內情。杜昕言當即答道:「我都想知道。不過,最想知道的還是沈小姐如何在短時間內能破了江南貢米案。」

  沈笑菲有些遺憾,懶懶的說:「其實很簡單。是監察院在江南道的暗探幫我查的。」

  「什麼?」杜昕言失聲驚呼。

  沈笑菲從懷中摸出一塊權杖。這權杖杜昕言當然熟悉。正面印了監察院的金字,背面印著江南司三字。正是監察院十三司之江南司監察禦史的權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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