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蘭陵相思賦 | 上頁 下頁
一一〇


  我原本以為他要追問來龍去脈,是哪位太醫所開藥方、藥汁內又有哪些配料、究竟有何功用等等,豈料他並未多言半句,只向我頷首微笑應允,然後將玉盞接近唇邊,一飲而盡。

  我見蕭統爽快喝下藥汁,心中頓覺寬慰,紅藤的藥方一向很有靈驗,醫治病患只需一帖藥即可,他今日服用此藥,不過三五日一定能恢復精神,不會再受法術荼毒。

  他放下玉盞,自袖中取出一方錦帕,我看清了正是我繡著小狐狸畫像的那一塊,急忙將那錦帕接過替他拭去唇角的殘留藥汁。

  他低頭握住我的手,柔聲說:「強身健體的藥汁我已經喝了,小紫兒有什麼獎勵給我麼?」

  我踮起腳尖親吻蕭統的臉頰,他回應著我的親吻,二人親密纏綿了許久,他的身體溫度漸漸升高,說話的語氣漸漸低沉,如水的明眸中亦漸漸顯出灼人的熱度,雙手更緊地捆住我。

  我們雖然每日見面,卻有數日不曾同房,他在昭文殿中獨居多時,即使再清心寡欲之人,亦有難以控制的時刻;我毫不掩飾對他的眷戀和渴望,乖巧柔順地依附在他胸口,聆聽他微微紊亂的心跳聲。

  蕭統輕聲道:「我命人將宮院門鎖上,我們……」

  我料想他本是極為謹慎之人,按禮皇帝太子均不得在國喪期間召幸妃嬪,唯恐他心存顧忌,故而一直不敢對他提及今晚留宿昭文殿,此時見他主動挽留,心中求之不得,仰頭微笑著對他說:「我今晚不要回雲華殿去,我想留在此處陪伴蕭郎,好麼?」

  他眼神無限溫柔,將我攔腰抱起,向內殿走去。

  內殿淺青色的帳幔低垂,兩隻長嘴的仙鶴徐徐吐出嫋嫋青煙,錦帳內透出溫暖馨香的氣息。

  他伸手拂開錦帳,將我放在床榻上,俯身親吻我的頸項。

  我們的衣裙迅速四散飄落在床前厚厚的紅色羊毛錦氈上,我在他耳畔婉轉低語,他的呼吸越來越亂,漸至輕輕喘息,我不敢再對他使用《素女經》心法,腦海中不斷回想著紅藤對我所說的「秘術」,心中暗自祈禱自己能夠儘快懷上他的子嗣。

  我們交匯融合的瞬間,我突然體會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奇異感覺,心跳加快,頭腦一片暈沉。

  我迷迷茫茫蜷縮依偎在蕭統懷抱中,緊緊倚靠著他的身體。

  他俊面微紅,額頭滲出一層薄薄的汗珠,低聲道:「紫兒這些天在母后靈前不停叩首跪拜,想必是累著了。」

  我用指尖繞弄著他的髮絲,說道:「我才不累,皇上皇后如今皆不在宮中,蕭郎肩上的擔子只會越來越重了。你剛才為什麼不問我,那些藥汁從何而來、具體有何效用?」

  他輕聲道:「紫兒既然讓我喝下此藥,我又何必多問?」

  我嬌笑道:「你不怕我故意欺騙戲弄你麼?」

  他眸光凝視我片刻,輕輕說道:「我不怕被欺騙戲弄,我所害怕的只是你不肯留在我身邊。」

  我並未細究他話中之意,想起眼前種種從他身邊逃開的情形,向他露出一個頑皮的笑臉。

  他略頓了一下,又對我說:「母后喪儀舉行完畢,明日一早我與三弟、五弟一起去同泰寺覲見父皇。聽說寶志大師並未替父皇剃度,此事或許還有轉圜餘地。父皇決意離宮後,諸位母妃都傷心不已,希望能夠勸解父皇回心轉意,即使在皇宮內設佛堂修行也好。當年我們時常擔心畏懼父皇考察我們的功課,如今思慕慈顏,卻……」

  窗外北風呼嘯,隱約傳來三更鼓敲擊的聲響。

  我睜大眼眸,聽他講述與三皇子蕭綱、五皇子蕭續兒時的一些故事,突然想起蕭綱在京城內遍佈眼線,試探著問:「蕭郎,三王爺受封晉安王,他的封地究竟有多大呢?」

  他輕柔答道:「除蘇杭之外另外有四城,皆是江南繁華去處。」

  我聞言暗想道:「看來皇帝蕭衍還是偏愛蕭綱,賜他的封地如鎮江、揚州等皆是物產豐饒、民風開化之地,只是不知蕭綱自己是否滿意?蕭綱為人深藏不露,旁人完全無法窺知他的心事,倘若他與四皇子蕭績一般,表面看似對太子恭順,其實心中別有圖謀,蕭郎的處境豈不是很危險?須得提醒蕭郎多加留意他才是。」

  我思及此處,正要對蕭統說話,他說:「你若是喜歡蘇州杭州,我過幾日就帶你去西湖別苑小住一陣。宮中接連發生許多事情,我一直都沒有實現諾言,對不起你。」

  他以為我詢問蕭綱封地是為了出宮遊玩,語氣略帶歉疚,我急忙搖頭道:「我不是為了玩……」

  他忍不住開心微笑,起身放下帷幔撫摸我的髮絲道:「時候不早,小紫兒快睡吧。年前我一定帶你出宮,去一個只有我們二人的地方,好麼?」

  我點頭依偎著他,只覺得無限甜蜜安寧,在他臂彎中合眸安睡。

  次日清晨五更時分,我醒來時蕭統已離開昭文殿,我待他走後不久,立刻起床將衣物穿好,準備趁冬日清早宮中無人悄悄回轉雲華殿。

  魏雅將我送出殿外,說道:「殿下叮囑說,清晨的霜大,竹橋路滑,請娘娘一路小心行走,殿下從同泰寺歸來就去看望娘娘。」

  我回眸微笑,告辭而去。

  我踏入東宮大門,如同往常一樣繞過門後的假山屏障,向相思湖的方向走過去,突然聽見一個聲音道:「奴婢叩見謝妃娘娘。」

  我本以為此時宮內無人行走,抬頭看時不禁嚇了一跳,那與我打招呼的侍女,赫然竟是映蘭貴人,那些侍女身後,站立著許多手持刀劍的宮廷侍衛,約有數十名。

  假山附近的小亭內端坐二人,正式丁貴嬪與沈憶霜,她們身旁還有一位仙風道骨的老道人,穿著繡有八卦圖案的道袍,面貌清臒剛直,手執一柄拂掃,諸人眸光皆犀利無比注視著我。

  我眸光輕轉,微覺不妙。

  丁貴嬪分明是有備而來,而且她身旁到人似乎頗有幾分道行,並非江湖泛泛之輩,她們的目標似乎正是我。

  我向前走了幾步,對丁貴嬪行禮道:「妾身參見貴嬪娘娘。」

  丁貴嬪凝望著我,眸光中不再有一絲一毫的關懷和寬容,語氣微冷,制止我道:「你不要再靠近本宮了,好好站著,別動。」

  她示意身邊到人,那老道低頭默念了幾句「無量天尊」,忽然抬起頭,對我大聲喝道:「妖孽,還不速速現出原形!」

  我只覺眼前一陣金星閃動,頭腦仿佛遭受一物重擊,瞬間頭疼欲裂,又痛又亂,幾乎無法思考和呼吸。

  那老道的拂塵再次揮起時,我施盡渾身解數,運用法術逃脫閃避,豈料他的拂塵如同一張密密麻麻的大網,將我籠罩其中,我無法離開亦無法躲避,他的拂塵打在我左肩上時,我慘呼了一聲,身子從空中墜落,立刻摔倒在地面上。

  冬至時分,小徑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白雪,我趴伏在冰冷的碎石上,左肩傷口痛得無法動彈,抬頭對那老道說道:「你是誰?為何如此蠻橫無理?」

  那老道收住陣勢,低頭默禱了一句,才道:「我本是世間降伏妖魔之人,你等妖孽,人人得而誅之!張天師本是我初收長徒,他雖然不肯言明你的來歷,又怎能瞞得過老道的眼睛?太子殿下身份何等尊貴,大樑江山盡系於他一人身上,你竟敢以妖術蠱惑太子、禍亂宮廷,老道今日若不將你收伏,他日難免會有褒姒亂周、妲己亡商之禍!」

  我搖頭說道:「我從未蠱惑過蕭郎,更從未禍亂過宮廷,我不會害他的!」

  丁貴嬪表情更加冰冷肅然,對那老道說:「此女究竟是和妖孽?」

  那老道襝衽應答:「她與尋常妖孽不同,不知借助了何方聖物幻化人形,將其法力禁錮並不能讓她現形,除非……」

  丁貴嬪見他猶豫躊躇,忙道:「天師請直言無妨,只要能夠設法將她原形畢露,太子必定會識破其居心,不再受其引誘。無論是何方法,本宮皆願意一試!」

  那老道見她如此迫切,緩緩說道:「稟娘娘,所有妖族皆無法抵擋老道的三昧真火燒灼,無論她儀仗何物變成人形,遇真火亦會現出原貌,請娘娘命宮人速設祭壇,將其束縛於祭壇之上,老道再來施法。」

  丁貴嬪聞言,對侍立宮人命道:「你們聽見了麼?速去準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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