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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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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統並無異議,淡然道:「既然你姐姐託付你照顧它,若是養好了傷,我們就將它帶走。」 我們一起來到東廂房內,青蒿依然是狐狸形狀,身上的傷口已經止血,毛髮亦被侍女清洗整理過,雖然神情倦怠,精神卻明顯好了許多。她乍見蕭統出現,睜開的雙眸立刻輕輕合上,似乎依然對昔日被蕭統所拒之事心存芥蒂,不願面對他。 蕭綱向我說道:「小狐雖受重傷,如今已無大礙,皇嫂可以放心帶走它。」 我將青蒿抱起,對他仍有感激之意,說道:「謝謝你!」 蕭綱道:「皇嫂不必如此客氣,小弟備好馬車,請皇嫂回宮。只是小狐之傷甚重,今年冬天雖無礙,惟恐明年春天之時會有反復,請皇嫂屆時多加留心。」 我見他著重說:「明年春天」,心知他有意提醒我勿忘春時之約,說道:「我記住了。」 我走出晉安王府,懷抱著青蒿進入馬車內,蕭統騎乘著一匹駿馬,行走在馬車之前。 我察看青蒿傷勢,見她確實無恙,以狐族暗語對她說道:「青蒿,我帶你回東宮雲華殿去,等著媽媽明年春天來接我們回家。蕭郎對我雖然略有疑心,如今都已消解,他不會傷害我們。」 青蒿失去護身法器,再也不能恢復人形,卻能聽懂我的狐族暗語。 她說:「紫萱,不要輕易相信太子,他的疑心不會那麼容易消解。無論你帶我去哪裡都好,我們以後都要在一起。」 我抱緊青蒿,她隨著馬車搖晃節奏,漸漸合眸睡去。 我心中雖有與青蒿相同的惶惑,但是只要思及蕭統對我的真心真意,所有的心事隨即釋然,並未過分細究她的話。 我們行至邵陵王府門前時,我透過馬車帷幕,隱約可見羽衛森嚴,似乎有頗多皇宮侍衛在此駐守。 一名侍衛匆匆前來稟報道:「殿下,皇上御駕在此!」 蕭統立刻躍下馬,走近馬車旁向我說道:「紫兒,父皇出宮探視六弟,你隨我來吧!」 我聽說皇帝蕭衍出宮,料定他是為了探視六皇子蕭綸而來。昨晚綠萼、青蒿一戰殃及蕭綸,不知他此時情形如何,若是依照青蒿所言,即使他並未殞命,恐怕亦是凶多吉少。 我裝作不知此事,抱著青蒿下車,跟隨在蕭統身後進入邵陵王府。 府邸中庭有一坐巨大的假山,假山背後隱隱傳來誦經打礁之聲。王府內的眾多僕人侍女皆垂首侍立在一旁,表情哀傷中帶有淡淡的惶恐,仿佛剛剛經歷過一場極為恐怖之事。 一名王府管事見蕭統出現,急忙叩首行禮道:「奴才恭迎太子殿下!」 蕭統賜起他,眸光環顧庭院,問道:「父皇御駕在何處?六弟情形如何?」 那管事忙稟道:「皇上聞聽六王爺被花妖所蠱惑,宣詔城北同泰寺住持寶言志大師前來驅除降之氣。六王爺至今依然昏迷不醒,幾位宮中御醫正在診視,皇上亦在王爺寢宮內。」 蕭統與我一起繞過假山,背面設有一個小小的法案,上置三個香爐,數名僧人口中念念有詞,其中一名老僧年逾古稀,他身著灰黑色僧袍,盤腿坐于薄團之上,雙手合什、閉目施法。 蕭統見到那老僧,俊容頓時現肅然起敬之色,明知那老繒看不見他,依然向他遙遙鞠了一躬,我見蕭統對他如此尊重,想必是其師尊或前輩,不敢怠慢那老僧,學著蕭統的樣子鞠躬行禮。 蕭統轉過頭,向我輕聲道:「紫兒,這們是寶言志大師,我手腕上的護身佛珠即系他所贈。寶言志大師乃是得道高僧,能預言先兆、識人心智,我前往城北同泰寺求教佛經時常得大師指點,至今受益匪淺。」 我聽他如此解釋,見那老僧慈眉善目、寶相莊嚴,果然有一種世外超然和善之氣,卻因聞聽他「預言先兆、識人心智」,惟恐他真的能夠識破我的真實身份,對他十分敬畏。昔日我在蓮心閹內與靜心師太等佛門弟子相處時並無這種感覺,此時十分忐忑不安,掌心微微沁出冷汗,不敢過於靠近他。 蕭統似乎並未發覺我的異樣,逕自向前而行,走進蕭綸的寢宮。 我跟隨他邁步踏上臺階之時,青蒿恰好在我懷中醒來,輕輕動彈了一下,我急忙低頭暗語道:「青蒿,你想見蕭綸麼?」 她見我提及蕭綸,烏黑秀美的大眼中透出無奈和愧悔的光芒,微微頷首示意想見。 我抱著她進入房間內,見蕭綸靜靜合眸 平躺在床榻上,面色蒼白如紙,幾名太醫伏地長跪不起,幾名侍奉湯藥的侍女掩面而泣,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皇帝蕭衍端坐在床畔,他一手扶著一支金漆雕龍拐杖,另一隻手撫摸著六皇子蕭綸毫無生氣的年輕面龐,神情哀慟、老淚縱橫,皇后被打入冷宮後的短短數日間,他竟然仿佛蒼老了幾十歲。 青蒿突然用力掙脫我的懷抱跳下地面,以飛快的速度奔跑至蕭綸榻前,又躍上他的床榻,她重傷初愈,行走尚且不穩,剛剛靠近蕭綸,就因體力不支跌倒在枕畔。 我大驚失色,急忙喚道:「青蒿!」 皇帝乍見一隻青色的小狐狸闖入寢殿內,還迅速躍上了蕭綸床榻,不由勃然變色,說道:「王府中怎會有此物?它從何而來?速將這孽畜拿下!」 幾名佩刀侍衛聞言欲近前捉拿青蒿,我疾步靠近床榻,將她緊緊抱住護在懷中,想蕭衍道:「是我養的的小狐狸,請皇上開恩,不要命人傷害她!」 16.法鼓亂嚴更 蕭統見我匆匆靠近床榻護住青蒿,惟恐那些侍衛出手傷及我,急忙喝止他們道「且慢!」 眾侍衛見蕭統出言,果然停住腳步。 皇帝蕭衍看清了面前之人是我,又看了看我懷中的小青狐,眼中投射出一絲冷峻的光芒,緩緩道:「又是你。你不安心在東宮侍奉太子,養什麼小狐狸?這些畜生不通人性,萬一野性大發傷及太子,你該如何是好?回宮後將此物送到御苑去,不得留在太子身邊。」 我見他語帶不屑之意,口口聲聲斥狐族為「孽畜」,十分想與他辯駁一番,無奈礙于蕭統的情面不敢多言,垂首答道:「臣妾知道錯了,可是,我不能將她送到御苑飼養……」 蕭衍萬萬不料我會忤逆他之意,似乎並不生氣,問道:「為什麼?」 我想了一想,說道:「因為……她還小,我擔心她在御苑無法搶到食物,那些獅子老虎之類兇惡蠻橫,一定會欺負弱小。皇上向來寬容慈和,怎能忍心看著她忍饑挨餓?她與我相伴多年,頗有靈性,決不會傷害任何人,更不會傷害太子殿下。」 蕭統站立一旁,緩聲說道:「謝妃所言確是實情,這只小狐如此柔弱,必定不會傷人。況且東宮亦有金籠,將它關入籠中即可,叩請父皇恩准。」 蕭衍並不過分追究此事,輕輕揮手示意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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