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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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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叔開古玩店多年,閱人無數,他從旁暗暗觀察,見冷無舟一直不卑不亢,舉手投足間,姿態高雅貴氣天成,絕非池中物。對於趙小前終於迷途知返結交這種朋友,他本來就非常高興。 再加上他做生意年頭雖久,價簽看都不看拿了就走的客人總共也沒見幾個。短短半小時做成三筆生意,趙大叔正心中暗爽的時候,見冷無舟沖他微微一笑,一臉端正清明道:「來得匆忙,身上現金不夠。小前,你給我做個保人,晚點再給大叔送來。至於價錢方面,我相信大叔必然公道。」 趙大叔頓時眼前一黑,敢情是打白條啊?而且還留著後手! 開車的小夥子絕對是個話癆。二十多分鐘的路程,他的嘴就沒合上過,時不時地還轉過臉來尋求贊同,然後加上幾句自以為詼諧的總結陳詞。 車上的乘客,也就是咱們的冷大俠,一張俊臉已然冷如寒霜,右手臂幾乎蹭到了門。冷無舟從來沒見過這麼能絮絮叨叨的男人,他的舌頭打著卷,語速太快以至於上下唇都不怎麼相碰,還一直兒來兒去的,這種不習慣的口音讓冷無舟沒來由地煩躁。 他一直嫌惡地側轉著臉,但卻還是禁不住地會聯想到,唾沫星子四處飛濺的場景。沉如潭水的眼神漸漸變得淩厲,擱在門把手上面的右手,食指開始微微顫動,偏偏旁邊的人神經比電話線還粗,絲毫沒留意到,兀自在那裡滔滔不絕。 大嘴巴從「雞絨」危機,扯到「搗蛋」,最後從「搗蛋「扯到」易拉客「和最不要臉的國際警察時,或許他太興奮,這個「不」字在發出來的同時,冷無舟覺得自己的耳根上有一小片地方仿佛濕潤了。 冷無舟鳳眸微眯,終於忍到了極限,左手微翻,連彈數下。 正在醞釀下一波高潮的年輕的哥,忽然就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了,不僅如此,他的下半邊臉好像變成了羅丹的藝術品,難得大張一次的嘴,突兀地定格在那還沒來得及發聲的「察」字上…… 世界清淨了。但是,很快的,目的地也到了。 冷無舟瞥了眼計價器,遞上一張紅色紙鈔。沒有搞清楚狀況,漸漸被恐懼淹沒的的哥拼命眨著眼,憋得臉紅脖子粗,連最該幹什麼都忘記了。 等他終於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遞出零錢時,冷無舟掃了他一眼,伸手扯下出租車票,淡淡吐出幾個字:「沉默是金。」 自此,冷大俠只要乘出租車,必然坐在後排的位置上。 「同志,請出示證件。」 大門口一側的圓形檯子上,立著個身穿黃綠色衣服站姿筆挺的年輕人,他比出個停下的手勢,擋住了冷無舟的腳步。 這個小區的保安似乎和其他地方不一樣,渾身透著股精氣神,奇怪的是,進進出出的人都和他穿著同款同色的衣服。冷無舟簡要說明來意,報出要去的地址。 小夥啪地揮出一隻手,幹脆利落,嗓音清亮:「家屬區在對面。」「同志你好,請出示出入證。」 對面大門口,不一樣的人,一樣的語氣和動作。 冷無舟再次說明來意,最後按著那人的意思,給韋悄悄打了個電話。過了會兒,遠遠的有個小夥子一溜煙地小跑過來,直直到了他們跟前。站崗的小夥啪地一下將右手舉到頭頂沖他敬了個禮,後來的人也依樣回了一個。 「張哥,下回直接跟我們說一聲就行了,你還受累跑一趟。」「我們老爺子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嗎?」 被喚作張哥的那個小夥笑了笑。 兩人站在一處有了對比,冷無舟才留意到,雖說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他們兩肩上掛著的一塊長方形小牌子,卻是不一樣的。後來的那人,小牌子上面的星上加了半圈圍邊,還多了一條杠。冷無舟隱隱猜到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進了大院,道路旁種了兩排繁茂的行道樹,一座座明黃色的樓房參差不齊地錯落著,裡面的寧靜和外面的喧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七拐八拐以後,他們的目的地到了,是一座沒有庭院的磚紅色二層小樓。小張把他送到以後,又一溜煙地跑走了。在門前翹首等待他的人,正是韋悄悄。 見到丫頭小臉上愁雲慘霧的樣子,讓冷無舟覺得有點想笑,他牽過她的手,柔聲問:「怎麼了?」 韋悄悄沖屋裡努努嘴,「小心點。」 兩人才握了一小會兒手,喀拉喀拉,裡頭開門的聲音響起,韋悄悄像被蠍子咬了,趕緊將手掙脫出來。 門打開,一個短髮利落衣著樸素的中年女人笑著迎了出來,一邊把他往屋裡讓,一邊熱情寒暄道:「來來來,家裡有點亂,別介意啊。」 冷無舟微笑著遞上禮盒,輕道:「悄悄,這位是……」「來就來,還拿什麼東西,亂花錢,」中年女人示意韋悄悄接過盒子,沒等她說話,又爽朗笑道:「我是妞妞的大舅媽。」 這邊冷無舟一聲「舅媽」沒來得及叫出口,就聽一直笑著的女人擺擺手,劈里啪啦道:「不用客氣,叫阿姨就行。」 進門就是個大廳,暗紅色木質地板襯著簡潔大氣的擺設,樸素而不失莊重。中間的白牆壁上掛著幾副字畫。中堂是一副猛虎圖,兩隻吊睛白額虎一臥一立,神態不同,但都是威風凜凜,栩栩如生。畫兩旁是一副對聯,上聯是「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下聯是「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 一側紅木椅子上坐著個女人,身穿精緻華美的高領旗袍,長髮高高盤起,見他們走進來,才款款站起,點頭示意。 她上下打量了冷無舟一番,便瞧著他微微笑著。這個女人大約三十來歲,古典溫婉的長相,令她看上去不溫不火。柔順墨黑的劉海齊齊覆在額上,耳上戴一副小小的墨綠玉墜子,更襯得她面色似雪,雙眸如水。 他忽然想起照片上韋悄悄的娘親,和面前這人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是面前這個女人眼神更為明亮澄澈。他猜測,這人應該悄悄口中的小姨,想不到竟然這麼年輕。 眾人介紹完畢,冷無舟選了最下首的椅子坐下,有人送上茶水和水果。韋悄悄的小姨將那個大嬸叫到身邊,輕聲耳語了句,冷無舟清楚地聽見,她說的是「人來了,跟大哥說一聲」,語氣很是柔和,和在烏市跟悄悄通電話時的那個激昂女聲判若兩人。那人輕聲答應了一聲,走進大廳隔壁的里間裡去了。 「來來來,別客氣,吃水果,」大舅媽拿起她面前的大茶杯喝了口茶,隨口問道:「小冷,家是哪兒的呀?」 韋悄悄心裡一緊,趕緊偷偷地給大俠使個眼色。冷無舟心下會意,卻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微笑道:「阿姨,我祖籍錢塘。」說完不由想,好拗口的稱呼。 「哦,南方的啊,」大舅媽點點頭,又道:「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冷無舟眼神一黯,微偏轉了頭,片刻後容色平復,才又緩聲道:「無舟爹娘都過世得早,這些年都是一個人四海為家。」 韋悄悄在一旁聽著,覺得一陣酸楚漫過心頭。 這個眉眼過於俊美的年輕人,看面相和她小兒子差不多大,行為處事卻和那個毛躁小子大不相同。從進門起到現在,他始終淡然平和溫雅有禮,然而此刻,他眼底有欲蓋彌彰的沉重哀傷,大舅媽聞言也不禁微愣,一時想不起再問什麼。冷無舟心知苦肉計奏效,沉斂的眸光從容地看住對方眼睛,靜靜等候著。 大舅媽慢慢地抿了一口水,再開口時語速放緩了,語氣也柔和了些,「好男兒志在四方,很有志氣啊。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韋悄悄心裡咯噔一下,搶在冷無舟開口前,出來打圓場道:「他跟我一個學校畢業的,是我師哥。」雖然這年頭,文憑是小事,但連個小學文憑都沒有,就是大事中的大事了。這個問題,答與不答,大俠都吃虧,還是她來個善意的謊言吧。 比他還著急?冷無舟瞥了韋悄悄一眼,剛好瞧見悄悄的小姨拿手肘掣她,她無奈扁扁嘴的表情。唇角揚起,不知不覺中,那點動人笑意,就順著斜飛的鳳眸漾漾地漫出來,使得他略顯冷然的臉孔變得柔和無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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