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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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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間,他的手被緊緊抓住了。 她大驚失色,睜開一直緊閉的雙眼,看向他的臉,疊聲道:「是你?竟然是你?」 閉眼,斂神屏息。 又張開,盯牢他的眼:「真的,是你。」 半晌。 「很好。」 無視周圍人幾乎驚掉下巴的怪異眼神,素來古井無波的黑眸裡浮現一抹神秘莫測的笑意,她以迥乎尋常的語氣輕柔開口道:「六公子,兩年後,你會遇上一個好姑娘。請好好待她。」 此刻,冷無舟一幕一幕地回憶著當時情景,終於明白傳說裡冷若寒霜的平安巫女為什麼有那麼大的反應。 原來,她早已預見到這場看似偶然的相遇麼?而且,她竟是從這個世界過去的?怪不得他學成下山幾年後,突然聽說早已不問世事的師傅又收了個關門女弟子,他那時還疑惑過,這個素未蒙面的小師妹來得如此蹊蹺,直到那次測命禮…… 他一個細節一個細節地回想,一點蛛絲馬跡都不肯放過。巫女那時還給了她一個錦囊,囑咐他定要時時隨身攜帶。他素來不信這些怪力亂神之說,隨手就丟給了負責他起居的追文。拆開之後,裡面有一小塊繡著一堆鬼畫符的白綢,追文拿來給他看,他掃了一眼,一笑後就讓他們原樣縫回去了。那小子最怕浪費,後來就乾脆當成了日常用的錢袋。似乎,這次跟著他一起帶過來了? 冷無舟強行抑制住胸間翻騰的驚濤駭浪,儘量將語氣保持平靜,「小韋,把我那個錢袋拿出來看看,或許有什麼線索。」 上次簽完租賃合同後,冷無舟的金銀玉器都當作押金,之前他將房租花銷付清之後,韋悄悄要將這些東西還給他,結果他不肯收回去,最後只能作罷。 此刻聽冷無舟這麼一講,韋悄悄趕緊和他一起上了閣樓,找出鎖在抽屜底層和合同放在一起的金絲篆字小錦囊。當初她看見這個華麗精緻的小錢袋,還覺得和大俠的一身清雅裝束有點不匹配,想不到裡面竟有這層緣故。 錦囊裡有暗層,針腳緊密結實,韋悄悄拿針一一挑開來,果真看見武俠小說裡經常出現的油紙包。裡面裹著的卻是一小塊白色綢緞,上面密密麻麻繡著些字跡。 看到白綢上那漂亮且別致的英文手寫字體後,韋悄悄心裡真是百味雜陳。真是平安的字跡。她一字一句地讀著上面的單詞,大腦裡仿佛許多七零八碎的東西一下子通通攪在一起,混亂不堪。有些單詞想是平安也不會拼寫,乾脆用了漢語拼音。信件內容譯過來是這樣:悄悄吾愛:千萬別懷疑自己的眼睛,真的是我。 那時不能跟你直說我要離開的事情,真的很抱歉。至於為什麼來這兒,我到現在也沒有完全弄明白。不過你放心,咱在這裡混得是風生水起,什麼天朝貴胄的儒雅皇子,英俊多金的年輕宰相,通通拜倒在咱的石榴裙下。只是這個巫女鬼頭銜一日在頭上,一日不能搞對象,實在齷齪得很。 至於你面前的這個男子,經過我的占卜,他就是你的命中註定之人。不是我送他過去的,我可沒有這能耐。當然,我的占卜有時候也不太靈光,你要選擇性地相信。不管你倆以後如何,只希望悄悄你亦如我名,能一世平安。 或許窮盡此生,都無法再見到你。我一輩子都會記得有你這樣一個朋友,你也要記得,有事沒事的時候,總要想想我。 平安謹祝PS:就知道你一定會哭,這張信布反過來還可以擦擦眼淚,別怪我沒告訴你。 韋悄悄站在那裡靜靜看著信,想著平安說這些話時候的樣子,一時想要笑,一時又想哭。等到終於看完的時候,已經不自覺地淚流滿面。冷無舟不知白綢上說了些什麼,但看見她悲傷的樣子,心疼不已,終於走上一步,緊緊擁住一直在顫抖的小小身子。 「這是平安給我的信。她那時突然退學,然後就音訊全無,我怎麼找都找不到,還偷偷罵過她不地道,結果她在另一個世界還想著我……」到最後,韋悄悄已經哽咽得什麼都說不出來。 冷無舟心內波瀾仍在起伏,也不知用些什麼話去安慰,只能輕輕拍著她,等她慢慢平靜下來。 韋悄悄不覺中雙手攬住冷無舟的腰,頭埋在他胸前,哭得昏天暗地。等她終於控制住了情緒,開始小聲抽泣時,她忽然想起件十分重要的事。 既然平安這個世界能去潮汐,那就是說,真的存在一條可以穿越時空的隧道?那麼,冷大俠也有可能回去了? 她霍然抬頭,撞進不再像往日那樣無波無浪的鳳眸。他仍然摟著她,一動不動,面上神色十分複雜。 她強行運轉著幾乎亂作一團的思維,勉強拼湊出一句話:「我現在也沒有她的任何聯繫方式。明天我去學校看一看有沒有值班老師,問問她家裡的情況。」「我累了,先回屋休息了。」 忽略掉鳳眸裡漸漸浮上來的期待眼神,韋悄悄跌跌撞撞地挪回自己的屋子,見到屋內情景不由一愣,隨後就苦笑了一下,慢慢閉了門。 拖著仿佛突然就失控的身體,一一吹熄屋裡各處精心擺放著的香薰蠟燭,將滿屋搖曳的浪漫火苗一點點地掐滅。 無舟大俠,終於要離開了嗎? 她一把抓起梳粧檯上的紅酒瓶子,一口氣停也不停地灌了下去。急酒入喉,頓時嗆得眼淚又流出來了。 腦中猛地升上來一陣暈眩,韋悄悄將身子狠狠投入大床上泛著美麗光澤的絲質床單裡,拖出大毛毯死死掩住了頭。 人這輩子最最最痛苦的事兒是什麼?其實他們說的都不對。 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結果發到半截愣是給憋回去了。 這還沒完,回頭發現戳在自己七寸上了。 第四十章 其實不想逃 眼淚這個東西,其實很奇怪,你越是跟自己說我最堅強從不哭泣,它偏偏要不請自來拆你的台;反之,當你竭力想要通過痛哭流涕來表現悲慘時,它就要開始跟你躲貓貓。 豪邁地幹掉一整瓶紅酒時,韋悄悄本以為自己會傷心欲絕哭到肝腸寸斷。結果,當她被隱隱傳來的劈裡啪啦爆竹聲驚醒的時候,掀開蒙在頭上的厚毛毯,從透入窗簾的光線判斷,已經天亮了。自己昨夜不過是在精心鋪設的大床上睡了過去,連夢都沒有做半個。 扶著宿醉後有點疼的頭慢慢爬起來,她在心裡暗暗罵了這麼一句話:科學家說人類會逐漸像蟑螂靠攏,原來是有依據的,瞧著打不死的適應能力就知道了。真TMD的悲哀。 哭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生活總是要繼續。 她幾下扯掉身上的胭紅連身裙和絲襪,換上輕快家居服,走出那扇她本以為要凝聚半天力氣才能擰開的門。 不是神清氣爽,但也絕不是萎靡不振。 她走到廳裡的時候,冷無舟正在沙發上看電視。絕對是純粹看,因為電視機被他調成了靜音。 他們都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長長久久地看了對方一眼。 兩人的目光緊緊膠著在一起,像是自天地洪荒就已經那麼粘連著無法分開。廳裡忽然很安靜,她不再能聽見外面那些隱約的鞭炮聲響,卻清楚聽見自己越來越急促的喘息聲。 她終於沒能從那幽深沉謐的鳳眸中讀到半點情緒,率先偏轉了頭。然後,她去沖澡,而他繼續看他的無聲電視。 初一的餃子初二的面,世上總有些習慣無法被取代。 看著白白胖胖的餃子一個一個在沸騰的水中慢慢浮起時,她只是在想著,一會兒還要叫他吃飯,不知道要費多少力氣才能張開嘴。 哪知還沒等她招呼,黑衣男子已經輕輕走進廚房,然後拿了東西默默地回到餐桌處布好了碗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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